裴绍谦夫妻出游遇上马贼坠谷一事,礼亲王怕太后担心,一直等到裴绍谦清醒之后,才将这事禀报宫里。
太后心疼金孙,风风火火的在第二天来到礼亲王府,那一箱箱运来的珍贵药材让人看直了眼,足以证明裴绍谦有多么受到太后的偏宠。
太后驾到时,余孟娴正在为裴绍谦包扎换药,一时失措不知该做什么准备,所幸太后一切从简,要她无须遵守繁文缛节,也让跟来的宫女、侍卫全都待在寝房外,房里只有他们夫妻,以及太后和王嬷嬷四个人,可以说些体己话。
裴绍谦头上包着厚厚的布巾,伤得颇重,得疗养多日,太后恩准他不用下床,还和他一块坐在床榻上,两人看起来就像是一般寻常人家的祖孙。
“唉,伤口那么大一个,一定很疼吧!”太后轻抚着他头上的布巾,那对修剪过的凤眉微微蹙着。
余孟娴心虚的低下头,伤口没那么大,是她听到太后来了,想快点包好,不小心包得太大包。
“太后女乃女乃,我可厉害了,我骑着马,拿着那么长的剑,左砍右砍,把那些马贼都打倒了!”裴绍谦说得洋洋得意,好不威风。
太后被逗笑了,一旁的王嬷嬷也笑了,接着太后认真的问道:“你不是怕马吗?怎么敢骑马?你以前学过的那些功夫都记起来了?”
裴绍谦憨笑的搔搔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救娴儿……”
太后对着余孟娴笑道:“你瞧,绍谦为了你,什么都不怕呢!”
“是,太后,绍谦他……真的很英勇。”余孟娴羞窘地回道,又想到什么忍不住道:“我想他并没有忘记武功,只是生疏了,只要像射箭那样勤加练习,一定会恢复成以前那样厉害。”
说完,她看到太后和王嬷嬷都笑着看她,好像她说了什么让她们感动的话。裴绍谦也深情望着她,虽然他平时总爱这么看她,但她总觉得不太一样,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深、更加灼亮,露骨又认真得让她心直打颤。
不知怎地,在他清醒过来的这两天里,他偶尔会有这样的眼神,然而正当她想看清楚时,他又憨憨的笑了,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余孟娴迷惑了,是不是她想太多了?
“那些马贼竟敢伤哀家的金孙,一定要捉到他们才行!”太后又开口,充满怨怼。
“太后,这事王爷有交代官府去捉了,相信很快会捉到那帮人的。”王嬷嬷回道。
听到马贼两个字,裴绍谦眸底阴恻恻的,垂下了头。
没有人注意到他变安静了,太后接着嘱咐余孟娴道:“孟娴,绍谦就交给你照顾了,你可得多辛苦些了。”
余孟娴听到太后在对她说话,回过神忙道:“不,不辛苦的,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太后,您就别太担心了。”
“太后曾女乃女乃!”
门外传来稚女敕的声音,下人们带着诗儿、尧儿来了。
“哎呀,哀家的两个小宝贝快来!”
两个孩子缓缓走向她,毕竟没跟太后长住,没那么亲,但太后很慈祥,总是差人送来小玩意,他们自然也是喜欢太后的。
太后抱了抱他们,颇有深意的望向余孟娴。
余孟娴心里升起一股不安,像是被什么邪恶之眼盯住。
太后该不会……
“孟娴,你和绍谦都成亲一段日子了,也该有消息了吧!”视线来到她的肚皮。
丙然……“什、什么消息?”她装傻。
太后和王嬷嬷对看了眼,笑道:“听不懂吗?就是再替哀家添个曾孙呀!诗儿、尧儿,你们想要弟弟妹妹吗?”
“想!有弟弟妹妹的话,一起睡比较香。”
“对,跟爹娘一起睡好香。”
余孟娴倒抽了口气,简直完蛋,孩子们说这种话,不就让太后知道她和裴绍谦并没有单独同房,会不会怀疑他们根本没有圆房?太后会怪罪她吗?当初,可是她拒绝圆房的……
丙然,太后起疑了。“一起睡?这怎么回事?你们夫妻都跟孩子一起睡?”
余孟娴回答不出,望向丈夫,希冀从刚刚就低头发呆的他能看看她,替她说点话。
然而,裴绍谦是抬起头来了,却一脸茫茫然,傻乎乎的。
完了,他那么老实,怎么可能帮她说谎,他不照实说就很好了……余孟娴真的万念俱灰了。
知道实情的王嬷嬷,看两人都没法回答,遂开口替他们解围,“太后,其实是孩子们这几天作恶梦才……”
“我喜欢跟娴儿在草地上睡得香香的,娴儿的腿软软的,嘴儿很甜,抱起来也香香的……”裴绍谦蓦然开口了,盖过了王嬷嬷的声音,他满脸的春风得意,又带有羞赧,俊脸上有着淡淡的酡红。
当他说完,除了不懂事的孩子,所有人的表情都是相当精采的。
余孟娴双眼瞠得陡大,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
他在说什么啊,这话听起来……好像他们喜欢在户外打野战!
太后懂了,尴尬的咳了咳,她这孙子傻归傻,对喜欢的姑娘怎会没反应。
“你、你们这种事还是别在外头,被人瞧见了多不好……”太后还特别瞟了眼余孟娴,没想到她这孙媳妇挺胆大的。
“不,不是的……”余孟娴瞪住丈夫,偏偏他一脸害羞的憨笑着,她真不明白他是在帮她还是害她。
“孟娴,男孩女孩都好,哀家真想再抱抱白胖胖的娃儿。”太后充满期待的看着她,心想应该很快就会如愿了。
余盂娴心虚的低下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这时,尧儿吵着要她抱,她一个使力,把尧儿抱上腿,刚好对上裴绍谦的眼,看到他眸里闪着狡黠的光芒,下一刻又朝她露出憨朴的笑。
是她的错觉吗?
余孟娴确信自己头昏了,决定到外头透透气,顺便到蔚房端饼干过来,太后可喜欢吃了,大伙儿一边吃一边聊,礼亲王和裴绍礼也在,气氛愉快,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太后也坐着宫里的马车回去了。
晚膳过后,王嬷嬷把余孟娴叫到一旁,很慎重的交给她一本册子。
“这是……”余孟娴看了封面题字和图案,嘴巴都阖不上了,这、这竟是图,古代的八书!
“少夫人,你不会让太后失望吧,太后是个明白人,你们夫妻太久没消息也会让人怀疑的……”说着,王嬷嬷语气一变,严肃道:“还是说,你还是无法喜欢上少爷,嫌弃少爷是个傻子?”
余孟娴怕被误会,忙澄清道:“不,绍谦对我那么好,又为了救我受重伤,我怎会嫌弃他,我当然也是喜欢他的!”
王嬷嬷听了很欣慰,滴水会穿石,何况她是这么善良慧黠的好姑娘,肯定会看到少爷的好、被少爷打动的。
“好孩子,不枉费少爷疼你,不过你要知道,想当长长久久的夫妻,还是要有名副其实的夫妻关系,要是能赶紧怀上孩子,也能更巩固你在府里的地位,兴许太后一个高兴,还会加晋你一品呢。”
“嬷嬷知道要你一个黄花闺女做这种事很为难,可是少爷那孩子很老实,很在意你的想法,你不主动点,他不会明白你愿不愿意的。”最后,王嬷嬷拍了拍她的肩膀,离开了。
听完王嬷嬷一席话,余孟娴也认真思索起夫妻之道,心想既然是爱他的,她当然要跟他当真正的夫妻,也想替他生孩子。
可是……
余孟娴看着手上赤果果、活色生香的图,咽了咽口水。
她真的有办法主动……扑倒他吗?
今日太后一驾到,周侧妃当然和王爷一起去迎接,周侧妃还拉着儿子一块去,希望太后能多看儿子一眼,但显然太后心里只有裴绍谦一人,寒暄几句话后,便直奔裴绍谦房里,还不许人打扰,送来的药材也很可观,周侧妃看在眼里当然不是滋味了。
而且这下子,也不能对该死却没死成的余孟娴下手了,不只是王爷,连太后都关注着这桩马贼案,她再有动作,容易被捉到。
想到动不了她心头那个大患,周侧妃狠狠痛踢赵雨燕,这几天来,只要她心头一气,就会差人把她叫来发泄。
“都是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是你说那些人只要有钱就会办好事,我才会把这事交给你的,结果呢,她人还好好的,这事还闹大引起太后关切!”
赵雨燕可不会傻傻被踢,直往裴绍义身后躲,“娘,别打了,放过我吧!”
周侧妃又想踹去,裴绍义挡着,好言相劝,“娘,雨燕也是想帮你办好事,她并不知道那些人会那么不济事……反正那帮人没留下证据,太后要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我们再找机会下手吧!”
裴绍义说归说,心里可庆幸余孟娴没死,还没吃到的鸭子怎么能让她飞了,可他向来惧于娘亲的威严,有许多事也得靠娘亲帮他解决,不敢说出口。
“娘,你也没提醒我,裴绍谦他变成傻子还会武功,要是知道他会武功,他们肯定会有更缜密的计划……”赵雨燕不甘心被打骂,从裴绍义背后冒出头道。周侧妃见她还敢抱怨,狠狠瞪她,赵雨燕吓得又缩回去。
裴绍义听了赵雨燕的话后,模模下巴道:“娘,四弟他不敢骑马的,上次进宫时他也没报名骑马比赛,雨燕却说他骑着马来救余孟娴,这事怎么想都很古怪,难不成人在危急的时候什么都使得出来吗?或者是……他早就不傻了?”
周侧妃心一沉,眯紧锐眼,“看来,这得查一查了……”
余孟娴努力把那本图看完了,满脑子都是生孩子的事。
今晚,她准备好了,在帮孩子们洗完澡后,将他们送到王嬷嬷那儿睡。
起初,孩子们是不愿意的,但他们可是贴心的好孩子,她一句王嬷嬷一个人睡会很寂寞,又说听话的好孩子有奖励,他们都乖乖听她的话了。
余孟娴一进房,裴绍谦不停往她后面看,纳闷地问:“诗儿和尧儿呢?”
余孟娴关上房门,吸了口气道:“绍谦,今晚我让孩子们跟着嬷嬷睡。”
“为什么?”裴绍谦又问。
余孟娴脸上窘极了,“因为……我想跟你一块睡。”
“可是我们不是每天都一起睡吗?”裴绍谦一副好纯真的说。
余孟娴快晕了,难不成她要直说,她想跟他洞房生孩子?
“总之,今天晚上只有我们两个人睡……”说完,她从袖子里取出香花做成的发油猛擦头发,这是王嬷嬷给她的,据说用来勾引男人很有用。
擦好后,她看到丈夫正打算宽衣,没再多问,以为他明白她的意思,于是来到他面前,冲着他甜美微笑道:“绍谦,我来帮你吧。”
她双手放在他胸前,帮他将外衫月兑下,纤瘦曼妙的身子故意挨近他,想让他嗅到她身上的女人香气,激出他的。
妻子还是第一次主动说要为他宽衣,裴绍谦受宠若惊,傻傻的站着,在嗅到她身上特殊的香气时,他的眼神一黯,微倾身,像是想将她环抱入怀。
余孟娴继续月兑下他的中衣,她一抬头,刚好对上他深邃幽黑的眸,忽然觉得他变了个人,有股她说不上的魅力,让她喉头干干的,这时候才记得害臊。
很快的,裴绍谦身上月兑得只剩下单衣,薄薄的白色单衣贴着他结实的胸膛,更是性感加分,余孟娴想色诱他,结果反倒被他色诱了。
她咽了咽口水,想继续帮他月兑下单衣,手指微微颤抖……
“好困,睡觉了”裴绍谦朝她张大嘴打呵欠,然后月兑下鞋子袜子,钻进铺好的被褥里。
余孟娴所有的浪漫绮想全都被破坏……这是什么情况,他说要睡觉?
她真的傻住了,秀眉深深蹙着,然后她月兑起衣服来,真的是豁出去了,但她终究没有勇气月兑光,仍穿着薄薄的单衣,跟着钻进床单里。
她往他的方向挤去,抱紧他的手臂,偎着他紧张道:“绍谦,我……喜欢你。”
裴绍谦眼神温柔的望着她,替她拨了拨发,绽起笑道:“娴儿,我也喜欢你。”
太好了,他明白她的心意!
余孟娴心脏扑通扑通跳,两情相悦的欢喜占满心头,她忍不住凑向前吻了他,恨不得和他成为货真价实的夫妻,成为他的人。
余孟娴生平第一次挑逗男人,她试着学电影里的法式热吻,将舌头探进他嘴里,却做得有点笨拙,牙齿总是与他对撞。
裴绍谦倒是学得又快又好,还举一反三,扣住她的后脑勺,舌头在她嘴里长驱直入,恣意吸吮纠缠,吻得她唇腔里都充满他的气息,整个人都晕眩了。
今晚,他们应该会顺利洞房吧……
余孟娴晕陶陶地想,就在她以为裴绍谦会有进一步动作时,他停下了,当着她的面,打了呵欠。
“娴儿,我好困,我要睡了。”裴绍谦躺直身子,双眼一闭。
余孟娴脸上只有一个窘字,她不敢相信的眨眨眼,难道她的魅力失效了?不成!她要有毅力!她挤到他身边,双手环抱住他的胸。
“娴儿,会不会太挤了?”裴绍谦终于睁开眼问。
“会吗?”这是抱怨吗?
“好热。”
余孟娴心里打了个大惊叹号。
“太热了,我要起来……”
“不要……”她不想让他下床,裴绍谦更快的从床上爬起,拿着梳妆台上的扇子拚命掮风。
余孟娴有如怨妇的僵坐在床上。
呆头鹅!他真的不懂吗?他孩子是怎么生的?
余孟娴看准他的背,再接再厉地从他后方抱住他,裴绍谦突然按住后脑勺,痛叫了声,“头好疼、好疼……”
余孟娴紧张了,忙不迭松开他,绕到他面前问道:“绍谦,很疼吗?有多疼?”
怎么会这样,这几天他明明好好的,大夫也说伤口恢复极快……
余孟娴没注意到,当她急着到他面前时,不经意拨到了枕头,她藏在枕头下的图竟滑了出来。
裴绍谦看到了,眸底闪着趣味,唇微微勾起,似在窃笑。
下一刻,他眼神一变,充满纯真的指着它问道:“娴儿,这个是……”
余孟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脏都快迸跳出来了。
天呀,她藏好的图怎么冒出来了!
等等,不如给他看好了,嬷嬷有交代,必要时可以剌激他。
可是,他都在头疼了,不宜让他太受剌激,要是让他以为她那么猴急的想将他生吞活剥可不好……余孟娴赶紧将书藏在背后。
“这、这没什么的……”她心虚的笑了笑,然后又关心问道:“绍谦,你还疼吗?我去叫大夫来。”
裴绍谦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余孟娴看着他的大手,抬起头来,对上他黯黑的黑阵,看到他的款款深情,那两潭深阵底下燃烧的光火让她心脏直打颤着。
他这样子,像是想把她一口吞下……
“娴儿,不用了,我睡个觉就好。”裴绍谦朝她憨直的笑了笑。
余孟娴张着嘴,错愕的眨眨眼,接着,她不期然地被他推倒在床上,被他的头重重压住胸口,脸都涨红起来。
“绍谦,你怎么……”躺在她胸部上了?
“我头疼……”裴绍谦语气软软无辜地说,赖在她胸口不起来。
她这般勾引他,他当然都知道,当然想要她了,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想看到更多……她爱他的“证据”。
余孟娴听他说头疼不敢动,过了许久许久,在她睡着前才隐隐察觉到,她被这个傻瓜吃豆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