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一小时后,情况丕变。
英国的男人总是和优雅画上等号,世人给了一个非常好听的形容词──绅士。他们赞叹,绅士对待落难淑女总是给予公主般的对待,他们将礼节落实在生活中的小细节上……
种种好评,现在一一被打破,虞姬甚至给了另一种评语──放屁!
“我说过请你帮我通报,安德鲁一定会见我的。”
“小姐,如果每个来求见我们小少爷的人都这么说,那我们公爵家门不就得二十四小时开放。”门房板着脸孔,连铁门都不愿意打开。
“我远从台湾来,你只要转告安德鲁这句话,如果他不愿意见我,我立刻就走。”
“小姐,你就别为难我了,如果你真的认识我们家小少爷,怎么可能没有他的联络方式呢?我们当佣人的,真的没办法──”
“啊──”虞姬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尖叫,气死了!“不帮就算了!”
她“不会”不生气!
☆☆☆
砰的一声,门被人用力打开。
“狗眼看人低!”虞姬生气的吼了一句后,冲到沙发边,捉起抱枕紧搂在怀里。
天野雅弘放下笔,走到沙发旁,“生气了?”
她瞥了他一眼,声音透过抱枕传出来,听起来有点闷闷的,“英国人都是这样傲慢吗?”
天野雅弘轻抚着她的黑发,“你只是不明白他们的应对方式。虽然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但英国的世袭贵族,还是有很强烈的家族使命与尊荣感,安德鲁就是来自这种家庭。”
“你呢?”虞姬眼底闪着好奇。她不曾问过,但不代表不想知道,只是认为如果他想说,那么她就会知道,就像现在……或许提出这个问题只是试探。
“我不一样,我是英国黑帮出身。”
虞姬瞠大眼,但不是惊讶他的来历,而是他居然……说了!
“你怕?”他的声音有些低。
她连忙摇头,“我只是惊讶,那你不回家探望家人吗?”
天野雅弘将脸埋进她的颈间磨蹭,他深深爱上这种亲密的表现方式。“我和我的兄弟们都是同父异母,我甚至不晓得母亲是谁,只是从佣人碎嘴间拼凑出来,她可能是某位达官贵人的妻子,我是她红杏出墙的证据。这个答案让我明白,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去追查自己的生母是谁。”
“怎么会这样?那你父亲呢?”
“老头崇尚暴力,认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也因为他这种教养方式,我虽有六个哥哥,两个弟弟,从小住在一起,但老头不管我们之间的争执,赢的人就是老大,所以我们兄弟之间没有任何手足亲情可言,记得我十三岁那年,老大为了继位问题,找人袭杀老二。”
“老天!”虞姬惊呼,这是什么家庭啊!
“我相信老头知道,却一直没有表示,最后演变成默许。”
“那你呢?”
“我逃了!很懦弱的行为对不对?”这是他第一次将埋在心底多年的伤痕在他人面前赤果地扯开。
泪水盈眶,虞姬摇头,“你只是想保住命,你才十三岁啊!”
“有啥好哭的,傻瓜。”他用衣袖拭着她的泪,她晶莹的泪水似乎洗涤了多年的灰尘,让他的心开始清明。“我从不后悔当初的决定,也幸亏我逃了,才会遇上修。”
“修?”她泪眼迷蒙的看着他。
“你听过雷集团吗?”
虞姬轻轻的颔首,之前在药厂工作时,接触的商界讯息较多,曾听说过雷集团的崛起过程,但她总觉得太传奇性。
“修是盟主,我则是阎霨组的天。”
原来那不是以讹传讹。
“你真的是号称日不落财团的天?”“日不落”是商界对雷集团的封号,意指在世界各地只要太阳出没的地方绝对有雷集团的分公司,这也意味着只要是能赚钱的行业,绝对有雷集团的足迹。“那为什么还要经营经纪公司?这种大剌剌的出现在媒体面前的商业大亨,我以为──”
“以为我应该神秘兮兮?这其实是修的意思。”天野雅弘用指月复来回摩挲着她软女敕的粉颊,“自从我成为天后,我父亲开始注意到我,尤其在他知道雷集团的投资计画全是出自我手后,便不停找人要我回去。我离家三年后,突然变成关系家族兴亡的重要人物,很讽刺对不对?”
“所以修用这种方式打坏你父亲的如意算盘?没有哪个黑道人物会想要摊在媒体下被检视,尤其身为一帮老大时,更是顾忌。”
“没错,聪明!”他倾身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以示奖励。
虞姬来不及闪躲,被他吻个正着。对于他这种动不动就表现出亲昵的行为,她总是会心慌,甚至意乱,但她明白这种滋味不该出现,尤其是现在。“我觉得──”
“少爷,我们帮你拿到今晚公爵家的宴会邀请函了。”管家突然进来,才发现眼前的状况有些尴尬,少爷几乎整个身子贴在小姐身上,这太不合礼节了!
“公爵家?”虞姬的注意力被转移。
“你不是想见安德鲁吗?我让人去打探消息。”天野雅弘接过管家手中的邀请函,以眼神示意他先离开。
他将邀请函放进她的手掌上,“你要不要看看?”
虞姬迫不及待的拆开邀请函,日期是今晚,没有注明宴会的目的。
“听说是公爵要介绍自己失踪多年的儿子,我想十成十是指安德鲁。”
“大庭广众下我出现好吗?”
“安德鲁早在两年半前就知悉自己的身分不是吗?如果他对你有不满,早该发泄出来,不会等到今晚。”
“可是我没有带礼服──”
“这不是问题,我会通知精品店的人来帮你打扮,你就等着当今晚最美的东方明珠吧。”这回,他在她的额上轻轻一吻。
他的动作仿佛暖风,轻抚过她的额际时,也暖了她的心。以前他不会这么做,甚至在相处的六年间,他连吻都吝于给予,只是激情的索求,之后匆匆的离去,他的防御行为总是带着警告,划分出彼此不平等的阶级。
她一直接受社会大众的爱心,却总觉得那是施舍,而且这份施舍带着的压力让她曾经无法呼吸,只要行为稍微有差池,老师就会用谆谆教诲的口吻,告诉她接受社会的爱心,就该以回馈社会的心去成长,她只是青少年啊!偶尔也想轻狂……所以成为他的情妇,以为这样可以逃月兑,却只是从一个牢笼逃到另一个牢笼。
唯一不同的只是教诲的内容不同罢了。
你知道,我们找上你最不想要的就是麻烦。
对于怀里人儿渐渐僵硬的身躯,天野雅弘十分不解,“怎么了吗?”
虞姬抬头,望进他深邃的眸子,黑黝黝却不冷冽,满满的关怀几乎要溢出来。
“没有。”她听见自己涩涩的声音。
她知道他告诉她内心深处的秘密,可是……她说不出口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