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梦魅(上) 第10章(1)

火光渐渐变得更加微弱,室内的景物再次变得模糊不清。

他吸气、吐气,胸膛缓缓起伏着,她能感觉到他的体热包围温暖了她。

虽然要自己安静休息,但刚刚听到的消息,还是让她脑袋转得停不下来,各式各样的念头与猜测挤在脑海。

戴安娜自杀你不是和她在好莱坞的遭遇有关?难道那个拿着斧头到处砍人的疯子到底是谁?他说这一切都是有所预谋的,所以有人正在为戴安娜报仇?而她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他们是谁?难道那到处杀人的疯子不只是一个人?还有,仆人们为什么不见了?为什么他直接称呼他同事的妻子的名字?他和那女人很熟吗?他如此清楚ESP是因为那女人吗?

最后那几个问题让她不安的挪动身子,那真是她最不该在意的问题了,偏偏它们占据了她脑海里大部分的位子。

“小吉普赛。”

“嗯?”她先应了一声,才领悟到他叫她什么。

“你如果有问题,”他语带笑意的道:“你可以说出来,不需要强忍住,我不会介意的。”

尴尬再次上涌,不过她真的还有好多问题想问,想和他讨论,但除了最后几个问题,她认为他也不是非常清楚,这家伙毕竟不是万事通,话说回来,还有个答案他或许知道。

“你为什么说他们?”她舌忝舌忝唇,问出这个问题。

他没有回问她在问什么,他知道她在问什么。

“刚拿到那张名单时,我并不确定亚伦.艾斯邀请他们来是打算做什么,我只知道这不可能是巧合,如茵的预感是对的,然后莎莉.亚当斯死了。”

说着,他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来,道:“我发现他的意图真的很糟,但亚伦身怀重病,他快死了,几乎连站都站不起来,更不可能有那力气杀人,我以为那或许真是疯狂的影迷所做,然后直升机爆炸了,而你却事先就知道它会爆炸。我被你转移了注意力,让我怀疑你也许是共犯。”

她瑟缩了一下,咕哝:“抱歉。”

“你不需要抱歉。”他抚着她的手臂,喟叹口气,安抚她道:“你也只是试图阻止那场爆炸。”

“我太慢才辨认出那不是幻觉,是即将发生的事,我没有经验。”她喃喃说。

“你尽力了。”他告诉她:“你没让你朋友和她的经纪人上那架直升机。”

这说法让她好过一点,不自觉放松一些。

他继续和她解释:“总之,直升机的爆炸需要专业的技巧,要让它刚好撞毁手机的基地台,坠落在桥上,阻断通路,更几乎像是不可能的任务。”

“它并没有真的阻断通路。”她提醒他。“还有一小段缺口,那真的不是意外吗?”

“不是,光是直升机的油料起火燃烧再爆炸,威力不会那么强大,你清醒之前,我去看过残骸,那里面有被安装了炸药的痕迹。”

她倒抽口气,“你不是说那几乎像是不可能的任务?”

“几乎,并不是绝对,我们公司就有人能做到这一点,但她受过专业训练,而安排这一切的人,显然也是。我认为,这一连串的事件,凶手不只有一个,而昨天深夜,你们也帮我确认了这件事。”

“我们帮了你?”可楠愕然问:“有吗?”

“当你们被那杀人魔追着逃出城堡时,我才在日光室刚解决另一个做同样打扮的家伙,既然他们做一样打扮,我想他们是一伙的,或许因为亚伦.阿斯已经不良于行,所以才雇佣了杀手。”

“你怎么知道是亚伦.阿斯雇佣了那些人?他也死了,不是吗?”

“你去过他房间,看过他的遗体,你不觉得他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吗?”

有什么不同?

可楠回想那景象,想着她和欣欣与林姐跑进那间房,跟着恍然过来,再次回头看他,月兑口道:“他身上没有伤口。”

“是,他没有。”他凝望着她,道:“那不是谋杀,他是自然死亡的。”

他说得对,那间豪华的主卧室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它整齐、干净,它的主人也一样,他闭目躺在床上,他穿着睡袍,衣着整齐,脸上的表情几乎是安详的。

想起亚伦.阿斯那模样,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同意他的论点,但如此一来,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如果亚伦.阿斯是主使者,那为什么要栽赃到我头上?”她忍不住皱眉碎念,咕哝:“我和他有无冤无仇。”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牵连其他人是亚伦的意思,或者只是他们的个人行为,但他们确实伤及了无辜,你选择离开城堡是对的。”再一次的,他瞧着她,重申。“你为什么被栽赃成凶手,是待解的谜题之一,如同我先前所说,也许是你挡了他们的路,也许是你意外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但现在我们只能自行猜测,但如果你问我,与其在这里猜想,我认为你应该先暂时把它放在一旁,好好休息,等睡一觉脑袋清醒了,再来思考。”

这家伙是对的,再一次是对的。

而她觉得她真的没办法看着他过分俊美、迷人、性感的脸庞好好运作她的脑袋,当她看着他,她无法不去注意他那双教人心跳停止的犹豫蓝眸,无法不去看他说话时开合的薄唇,无法不去注意他脸上、眉上的擦伤,她甚至差点忍不住伸手去揉搓他渗冒出胡渣的脸,然后张嘴轻啮、吮吻、啃咬他的唇和下巴。

不是说她没吃饱才想要咬他,那条鱼又大又肥,油滋滋的,她吃得很饱。也许就是因为吃饱了才会饱暖思yin\欲。

心跳与呼吸,在那瞬间同步加快。

“你说得对,我们应该要先睡一觉再说——”不知为何,这句话好像哪里怪怪的,也许是因为她声音太沙哑,也或许是因为他那不知何时加深的蓝眸,更或许是因为她不自觉的把手搁到了他赤果的胸膛上。“我、我是说……先好好……好好休息……你需要休息,我也是……我相信你累了……我也累了……”

天啊,她是不是越描越黑?他的ru\尖是不是在她掌心下挺立起来?

她羞得飞快抽回手,有些结巴的说:“晚安。”

说着,她迅速转过身,全身僵硬的背对着他。

这女人的羞窘和紧张如此明显,让肯恩不自禁扬起嘴角,她全身紧绷,心跳快得像刚跑完百米。

老实说,感觉还挺可爱的。

他怀疑她能安静多久,因为她又开始不安的在他怀里挪动,她把手挪到他手臂上,然后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又迅速把手挪开压在心上,跟着曲起了腿,然后又拉直了脚,她先是往左靠,下一秒又往右靠。

这女人像个毛毛虫一样,动个不停,他忍不住无声轻笑,不觉收拢双臂,将她再次贴拉到身上,把下巴搁在她肩上,强迫她好好待着,微转过头,对着她耳朵悄声说。

“别动。”

她轻抽口气,不再乱动。

他几乎要笑了出来,她身上有种淡淡的香味,雪白的颈上浮现细密的汗水,急促的心跳在他掌心下跃动着。

他不应该作弄她,但抱着她的感觉很对,她身上的体温,慢慢、慢慢的从皮肤上传来,那感觉很好,让他忍不住想叹气。

“肯恩?”

“嗯?”因为温暖,他眼半合,声音有些沙哑。

“那个……虽然你的痛觉神经不敏感,但那里既然有瘀青,”她吸了口气,再次试图在他怀里转身,瞥了他一眼,又飞快垂下眼,盯着她自己交握的双手,羞怯的小声说:“或许你不应该这样靠着墙,那会让你的血液循环不良。”

她的话,让他抬起了眼。

他不是不知道这样不好,他只是忘了背上有伤,它会痛,但那疼痛是在他可以忍耐的范围,而若伤在前面,他会比较注意,若伤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常常就会忘了它的存在。

他怎么样也没想到,这女人坐立难安的原因,竟不是因为这两天的遭遇,反而是因为他背上的伤。

“也许我们应该躺下来。”她轻咳两声,强迫自己抬起头,红着脸提议,“你知道,一起侧躺着,这样就不会压到你的背了。”

他楞看着她,一时间,心头为了不知名的原因,收缩着。

见他没有反应,可楠脸更红,不禁道:“当然如果你有一定要坐着的原因,那也可以,我只是建议啦,没有一定要——”

“你说的对。”她话没说完,他就开口打断了她。

可楠眨了眨眼,只见他唇角微扬,露出一抹让她脸红心跳的微笑。

“谢谢。”他说。

然后,他挪动身体,带着她侧躺了下来,当她躺下后,他示意她翻过身躯,可楠不疑有他,才松口气翻身,谁知她才刚刚调整好位置,他就伸手将她往后拉,让她的头枕着他的手臂,长腿甚至跨过她的腿,像抱女圭女圭一样的抱着她。

这姿势比坐着时更亲密,让他与她从头到脚都贴在一起,真的是紧贴着,她清楚感觉到他的隔着衣物抵着她的臀部,让她屏住了呼吸。

“小吉普赛,放轻松。”他语音沙哑的说:“相信我。”

她没办法,当他这样贴着她,大手还搁在她心口上时,她真的放松不了,说真的,她本来反射性的环抱住自己,以为这样他至少不会碰到她敏感的双峰,但她双手能遮挡的地方实在有限,他右手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搁了上来,轻轻覆着她左乳的上半部,好像那里天生就是它该待的地方,没有任何人有权利阻挡。

可楠咬着唇瓣,面红耳赤的,好半晌才挤出一句。

“我尽量。”

他又笑了,她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和那小小的低笑。

“你知道,我们现在比昨天晚上多了两件衣服。”

“我知道。”她红着脸咕哝抗议:“我只是……我没有……我不习惯和男人在一起……”

他沉默了几秒,才语音沙哑的道:“我知道。”

可楠脸更红,心跳更快,浑身因为羞窘而发烫,只感觉他的下巴轻靠在她脑袋上。

他没再多说一句话,只闭上了眼,让她的温暖再次缓缓渗透温暖他。

外头风雨又渐渐大了起来,雨水再次冲刷着小屋,淅沥沥、哗啦啦的,世界仿佛又只剩下他和她。

怀中的小女人安静了好一阵子,他感觉到她僵硬的身子,终于一滴一滴的放松了下来,呼吸心跳也不再那么急促,有那么几分钟,他以为她睡着了,然后她又悄悄开口。

“肯恩,你睡着了吗?”

“还没。”

“你说你的痛觉迟钝,那……你有触觉吗?”

“有。”他继续合着眼,和她解释:“触觉神经和痛觉神经不一样,不是走同一条神经纤维。我伤到的是负责传送痛觉和温度感觉讯息的A-delta神经纤维,不是掌管触觉的A-BETA。”

“所以你也感觉不到温度?”

“我可以,只是比较慢,没那么敏感。”

他说着,发现她抬手轻轻覆住了他在她心口上的手背,那动作很温柔、很温柔,像是怕弄伤他一般。

那无声的安慰,教心头莫名又紧缩,无法控制的,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她没有抽手,只是轻握着他。

然后,她不再发问,没再开口。

她的呼吸声更加平缓,火光再次完全消失于黑暗中。

失去了火焰的温度,屋里的温度慢慢降了下来,但怀里的女人是温暖的。

好温暖。

他收紧双臂,喟叹了口气,汲取她散发的暖。

下午时,他醒了过来。

怀里的女人不见踪影,肯恩心头一惊,立刻爬站起身,环顾四周。

她不在屋里,而前方的大门没有关紧,透出了一丝天光。

狈屎,他不敢相信他竟然睡着了。

屋外,雨停了,他快步走了出去,但触目所及,没有任何移动的物体。

至少她有注意他设下的陷阱,没被蠢得倒吊起来。

天仍是阴的,绿叶被雨水冲刷得异常苍翠,然后他在泥泞的地上看到她的脚印,她往屋旁去了,他追踪着她的足迹,然后在森林里看见了她的身影。

乍见那女人,他松了口气。

她站在草地上,长发垂落身后,一抹阳光从厚重的乌云中穿出,洒落她身上,她的脸很白,白得几近透明,像是能透光似的。

她低垂着眼,微风吹拂着她的长发,让几缕乌黑的发丝轻扬。

阳光下,森林中,她看起来就像一件存在此地千百年的精灵一般,和周遭的大自然和谐的融为一体,美丽得不可思议。

有那么一秒,她几乎像是在发光,他屏住了呼吸。

他知道那只是错觉,是阳光映照在她素白的衣裙、洁白柔细的肌肤上,造成的错觉,却仍是为此屏息。

他着迷的看着眼前的景象,看着柔软的光与风,像情人的手,抚着她瓜子般的小脸,模着她悄悄飞扬的发。

心口,莫名的紧缩着。

他不由自主的停在原地,看着她,直到她将那头乌黑的长发挽在左手臂上,绕了好几圈,跟着她抬起头,看着远方。

她的神情有些迷离,带着些许的挣扎,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她深吸口气举起右手,他这时才看见她手里抓着那把已经被他磨利的刀,在他领悟她要做什么时,她已经挥动了那把刀。

银光一闪,她的长发瞬间被斩断些许,可就只有些许而已,有大半依然完好。

她楞了一下,呆在那里,一脸困惑的看着那把刀,然后再试一次。

黑发又断了几根,却仍有许多相连。

刀很利,他昨晚在雨中特别用石头磨过了,刀要够利,才能切断鱼线,但虽然够利了,毕竟不是什么名刀,而头发虽然比鱼线细,束成一把却相对坚韧,她又没有用刀的经验,不知道使刀的技巧。

两次砍不断长发让她恼了,不禁皱起眉头,卯起来干脆用锯的,虽然也有效果,但效果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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