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晴朗天。
必立美匆匆忙忙换穿衣服,脸上挂着笑容,在忙着整理皮包里的东西时,还不时照镜子确认头发有无凌乱。
她今天心情特好,不,该说昨晚作了个好梦。
梦里有山顶美景,有一匹白马,马上的男人英俊挺拔,朝她奔来,不由分说地搂着她转了好几圈。
待她看清其容貌时,梦中的自己居然没有吃惊,反而一头栽进她熟悉的怀里,喃喃念着家凯哥三字,充斥着幸福。
醒来后,她还来不及去纳闷怎会作如此清晰的美梦,便让目前容颜上的喜孜孜表情取而代之。
她知道自己变了,变得比往昔更加渴望家凯哥的拥抱,变得更容易害羞、心悸、胡思乱想——
“糟,佑兰要的唱片。”一脸傻笑,刚跑到一楼的她,再度冲回二楼卧房。
上楼后又发现有太多东忘了带,以前从没这样迷糊,翌日需要的物品、要做的事情,她都会在昨晚睡前仔细想一番,无奈,昨夜她脑海里塞满与他的种种回忆,所以,今日破例了。
最后,准备把手机放人手提包时,它响了,上头显示的来电名字,令她的心情登时飞到最高点。
“家凯哥。”她劈头就开心呼唤。
“我已经到门口了。”他平静的语气,与她的忙乱成了强烈对比。
“我好了!”挂完电话,她火速奔下楼。
接近门门欲打开大门,娇小身子又跑进厨房,将早起做的三明治早餐放人手提包内,任家凯可是吃惯她做的早餐了,这绝不能忘。
末了,大门一开,斗大的俊美脸孔如昔地出现在眼前,她愉悦地踮起脚尖,双手勾住他的颈项。
“家凯哥!”
他顺着娇躯紧贴搂住她,俯首在耳边低语:“怎么今天特别开心?”
必立美闻言一愣,双手仍挂在他身上,拾眼对上他的眼眸,蓦地羞涩,像预备献上蛰伏已久的情愫,愈觉如此,心头儿就愈扑通扑通狂跳。
奸生紧张,兴奋,秀丽的脸蛋说羞红就羞红。
“你今天迟到十分钟。”
“是吗?”他牵起小手,往停在门口的银色宝马走去,“先上车。”
必立美坐上属于她的副座位,扭头继续对刚坐进驾驶位的他笑说:“明天你不是要外出吗?等你回来,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到公司我让阿刚帮我空出行程,你想看哪部片子?”
“我想看……”还没说完,似想起什么,朝已紧闭的关家大门,长叹。
“是不是忘记拿什么?”
聪明如他,一眼就观察出原因,使她完全呈现懊丧。“忘记拿饮料。”
“算了。”油门一踩,替她作了决定,也为她找出解决之法,“在路上看到饮料店我会停下来,想喝什么?”
烦恼三言两语就给他剔除,情绪暖呼呼地,“女乃茶,家凯哥——”
“韵洁,你想喝什么?”
必立美身子一僵,茫然觑向仍是直视前方的任家凯,他刚刚说谁?
未几,后面传来的女性温柔声音,给予了明确的答案。
“我在饮食上不挑的,不如和关小姐一样,女乃茶。”
必立美循声转过头去,原要开口,对方倒先很有礼貌的自我介绍:
“抱歉,让关小姐吃惊了,我其实打从一开始就想打招呼的,但看到你和总经理聊的这么起劲,也就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叫毛韵洁,是区皇秘书室的职员,您好。”
“您……好。”关立美因此吃惊咋舌。
对方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看起来和她差不多长度,模样好看却不艳丽,是个第一眼就给人很舒服感觉的女子,声音甜美,笑容灿烂,连伸出来与她交握的手,触感也是这般柔女敕,很讨人喜欢。
必立美心里猜想,这位女士大概是一大早来找家凯哥商量事情的吧?虽然来的有点早,但也应该还没用餐吧?
礼貌地握完手后,她便打开手提包,预备照惯例将做好的早餐拿出来,顺道也给客人品尝,如果对方不介意的话。
“你们等等,我做了——”
孰料,热腾腾食物还未掏出来,后面就传来一段话,悍然截断一切。
“总经理,我想大家都还没吃早点吧?若是你们不介意到店家吃一般性的食物的话,我倒是知道有间中式早餐店很不错。”毛韵洁藉由后照镜,充满腼腆地看着镜中的男人。
“这提议很好。”任家凯睇了毛韵洁一眼,后面的女子因此脸红一片,“其实立美她从不介意到小吃店,一直以来也很喜欢,立美要去吗?”
必立美感觉得出,毛韵洁看任家凯的眼神很不对劲,特别是在他从镜子看过去后,毛韵洁女性的羞赧就出现了……
突然间,胸口犹如堵着一块东西,呼吸不顺畅。
“立美,要去吗?”他转着方向盘,一贯温和地重复问她一次。
藏在手提袋的手,悄悄抽出来,什么也没拿,低着头,试图淡化些许失望,“嗯,我也想去吃吃看。”
“谢谢你,希望那里的早点不会让你失望。”她双手合十,由衷期盼。
必立美很想用最真诚的笑容告诉她,自己对小吃确实十分喜爱,无奈,嘴角莫名失去力量,怎样都上扬不起来。
“立美,刚刚是不是想拿东西?提包里有什么?”
必立美瞧询问的他一眼,忍不住搂住皮包,苦笑。“没有,本来想拿自己做的早餐,找一找才知忘了带。”
“你……”
“我找东西给毛小姐!”好不知死活的谎言,尤其是敢在任家凯面前施展,以致于自己一说完,就没胆到快速低下头,掩藏所有会出现破绽的表情,她打开皮夹找东西,佯装忙碌,不给他质问的机会。
这时任家凯手机铃声大作,开始专心与彼端商谈公事。
“原来关小姐也懂得料理,真是多才多艺,我还以为关家会请佣人打理这些。对了,你要拿什么给我?”
必立美爬起来,跪在皮椅上,一张一张递给她,“这是我工作地方的名片,这张是我们书局的优惠卡,这张是韩国烧烤店的贵宾卡,送给你。”
“送我?”毛韵洁二度惊喜。“我们第一次见面,这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家里还有很多,餐厅的贵宾卡你只要在上面签名就行了。”
毛韵洁目光最后定在设计精美的白金贵宾卡上,难以置信地捣着嘴,“这家店听说是台湾最高级的烧烤店,采会员制,一般人好像不能进去。”
“是我哥朋友傲飞哥出资开的,他当初送给我,我却没在用,你以后可以带同事们去,经理看到这张卡,是不会收费用的。”
“傲飞?”毛韵洁为这有些熟悉又一时想不起来的名字,陷入苦恼。
任家凯结束电话,从容接收这问题,“是马氏集团的二公子马傲飞,你在公司应该常听同事谈论‘马二爷’这号人物吧!”
“原来这是马二公子开的店,难怪这样有特色!”
必立美望着他一与毛韵洁说话就出现的笑容,心头一紧,有些嫉妒。
“他开来玩的,美其名是会员制,实际上根本是让他与朋友聚会的地方。大多马氏集团的干部也都会出现在那里,喝起酒来像是荒地狂野的军队。”
毛韵洁听了不禁笑呵呵,“秘书室有几位女同事很欣赏马二爷呢,每次听到区皇跟马氏有合作案件,就不断期待他的到来。”
必立美想插话,但见他们聊得正开心,也就靠在窗口,对着街景放眼看去,静默不语,若有所思。
“你呢,也欣赏他?”
“不,我喜欢与欣赏的人,是没人可以替代的,从以前到现在,都不曾更改过。”毛韵洁这时莫名牢牢瞧着他。
接下来,毛韵洁开始聊她平凡的家境,有趣的山上童年生活,任家凯总是挂着浅浅笑意,后面的俏佳人也不时地脸红,而关立美也都很认真听,但坐在车上却活像个路人甲。
她没有生气,之前只是认为马傲飞她比谁都熟悉,没必要插话进来打扰他们;也没有不悦,只是觉得在对方不断地强调自己家境如何平凡的情况下,她突然杀出自己学骑马的出糗经过,人家一定会怀疑被雷劈,内心超受伤。
因此,关立美还是选择不插话,弄到自己受重伤。
到早餐店时,她吃不多话也不多,任家凯几次想要找她交谈,毛韵洁就有几次问他一些公事上的事情。
然后,关立美从路人甲,变成路人乙,再度回到车上时,又改成路人丙。
直到车子停在书局前,她像逃难似地快速跑下车,且行且不忘告别:
“家凯哥,我去上班了,晚上——”
“麻烦请等一等。”毛韵洁下车追上她,满怀诚恳地送上一杯饮料。“关小姐,这是我早上为你榨的柳橙汁。”
“你怎么知道我常喝这个?”
“总经理以前跟我聊起你,说你除了咖啡之外,也喜欢柳橙汁。”
“谢谢你……真不好意思,要你这么费心。”
必立美不但感动,而且想哭,心头酸到不行。
为什么在开始怀疑他们之间是不是不单纯时,这女子要如此细心的送上亲手做的饮料?
尤其她平易近人,出身平凡家庭,且老说谢谢、抱歉、不好意思,礼貌得实在无法让人讨厌。
这样的她进而让自己恐惧,她是不是很轻易就备受大家的喜爱,包括——
“总经理说我煮的咖啡还不错,若你不嫌弃的话,下次我煮给你——”包括,任家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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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立美蹲在地上,机械性的摆放书本,神情空洞。
“她在干嘛?”
“不就是我们书局那万年不变的更新之无聊动作。”
“美食类别全被她换上电玩书籍,也算是件大突破。”
“如果我们现在告诉她,她的手机出现十八通末接来电,会怎样?”
“继续把沉闷文学区域换成火辣写真书籍,艳惊四方。”
“没人叫她吗?”佑兰前来询问。
“叫过了,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而且我们怕太大声会吵到人。”
身为老同学兼同事的佑兰看不下去,走过去低声叫唤:“立美,我看你好像很累,要不要先到休息室去?”
小女人依旧保持灵魂出窍的状态。
佑兰深受挫折,深呼吸,决定使出招魂术,引诱她回应——
“坦白说,我中了乐透,两亿五千万。”
“真的假的?”全场读书人速速回魂,震撼回应,独独少掉一只。
佑兰斜睨大伙,“没用‘蒸’的,不用‘夹’的。”快给老娘滚!“立美,你再不专心工作,我就上告老板,取代你的位子。”
佑兰摊手作势放弃的同时,依稀听见可怕的跑步声,随即脸马上扭曲。
因为最让店员及客人们恐惧的死孩子出现了,迫使众人不得不暗自祈祷:好孩子!你别过来,这间店被你蹂躏得还不够吗?
但是天不从愿,他跑过来了,手挥着卷成长条状的报纸,拚了小命咚咚狂敲,经过关立美时,看到脑袋,也不忘砰一声用力给她敲下去!
“好痛……”
孩童恶作剧完,扔下报纸就一溜烟跑掉。
“谁打我?”关立美按着发疼的后脑勺,满脸错愕与无辜。
“就那个死孩子。”不过打的好,大家轮流叫都没用,小表K一次就这么有效,歹势,痛恨你这样久,第一次觉得你超像神!
必立美捡起报纸放到腿间,无奈作叹,继续整理书本,抄写表单。
“你今天好奇怪,心情不好?”
“没有。”她摇头,但显得无力。
“早上忘了问你,搭任家凯的车,为什么坐后座?”
“后面的不是我,是区皇公司的员工。”
“那我看走眼了,你们都一样长头发,远远看起来还真有点像。”
“真的吗?”她尝试轻松掬笑,嘴角却失败的牵强僵硬。
毛韵洁有一点确实跟她很相同,谙煮咖啡,怕就怕人家煮的比她还要香浓。
“这小孩。”佑兰指着变形报纸叨念,“好几次拜托他,不要把我们的报纸卷成这样,老讲不听,我还没时间看耶!”
“没关系的,我等一下用书本压乎就好了。”
必立美摊开报纸,整天心不在焉的她,让报纸头条文字,弄得精神再起,双眼也为之张得斗大,皱了不知第几次眉头,揪心锁定版面那句——
区皇集团总经理任家凯这次来真的。
她心里有好多问号。
她不懂,一大早毛小姐为何会出现在皇林;不明白,一个秘书室的职员,怎会与高层主管交谈起来,和熟识的朋友没什么两样;更加无法理解,那杯新鲜柳橙汁,是从哪边亲手榨出来的。
唯一能把这些问题全数解决的就是——昨晚她就睡在任家。
难怪他昨晚会说出“家里还有朋友在等我”这类话。
倘使事实真是这样,那么可以肯定,这女子是最特殊的。
比起以前绋闻报导上,那数名出身富豪之家的女性朋友,毛韵洁的平凡与单纯,便显得十分突兀,使得报纸藉此大作文章,断定任家凯这次来真的
忽然之间,她好慌,好怕是不是沉寂多年的孤独,又要回到身边了!
种种不安,全都因这陌生女子的出现,急遽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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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多少?”
区皇职员专属餐厅楼层阵阵喧哗,好不热闹。
“三千,一个月后,毛韵洁与任总旧情复燃。”
“四千,一个月后,毛韵洁与任总旧情难再叙。”借贷部员工端着茶杯于角落凑上一脚。
“还有没有人要下?休息时间快过了。”买定离手啊!
“有!”不明方位急急喝阻。
“在哪在哪?”
砰!几名女干部之手劲地压在餐桌上,森冷咬牙,“一万,一个月后,毛韵洁死无葬身之地!”
男士们全身发毛,吓得仓皇逃离一个月后凶杀案件的几位杀人犯。
餐厅职员悄悄走的走,默默吃饭的吃饭,比较聪明的就干脆戴上耳机。因为所有人都很清楚,接下来爱慕任家凯的女将,即将与维护毛韵洁的死士,相互叫骂。
事情的前文后理是这样的——
据记者调查后,发现任家凯五年前的女友,正是两个月前区皇秘书室新进的女职员毛韵洁……
当年两人爱到翻天覆地(记者发挥职业想像),甚至已有结婚打算,根据神秘人士透露(记者还要兼任角色扮演),两人因起了不明争执,热恋就此宣告终结。
是双方家长出面阻扰?是女方委屈承认门不当户不对的事实,选择离去?抑或第三者介入?重重疑云实在引人好奇。
但不争的事实是,任总这些年来无间断的女性朋友,确实是谓绯闻一桩桩,不足采信,唯独毛韵洁除外。
五年后,相爱的两人再度重逢,爆出火花的可能性若不断攀升,迷恋任总的女性们之受伤程度,定然会随之扩张……
是不是?前女友就前女友,可现今记者就是有不满事情过程太简单的病征,经其笔下乱搞一通后,结果就是这样——
“干嘛!我们秘书室的人哪里得罪你们?看到韵洁早上搭总经理的车子上班,想到昨晚他们亲热过夜,你们就不舒服吗?”
“唷,小小秘书最近说话开始大声罗,还真以为姓毛的能当上总经理夫人,你们这群好朋友就能跟着沾光?”
“为什么韵洁不能?他们本来就是相爱的一对。”
“这是小职员对上级说话的态度吗!?”
男士们耳朵嗡嗡响,玩票赌客趁机逃跑,溜到门口,在走廊撞见高层主管经过,立刻踩煞车,赌性坚强地追问:“刚哥!赌一把,快!”
总经理特助的阿刚看一看题目,笑道:“你们会输的很惨喔!”
“乱讲。”他们不了。三个标题下注都很平均,顶多赚不到钱。
“改天去顶楼问问集合开会的部门长官们,就知道了。”
阿刚手插裤袋,留下一头雾水的职员们,悠悠哉哉走人电梯,按下十一楼会议楼层,痞痞吹口哨,才到目的地走没几步,就看到伙伴小黑神情惶恐地由会议室走出来,边看着手机边擦冷汗。
“小黑,会议室里面几位不对劲?”
“何止,是惨,头儿很不爽。”
“跟马氏谈资讯合作谈到——”
“不是。”
“跟副总裁——”
“你明知公事从来不会让他抓狂的,还问!”小黑被问到跳脚。
“不然是什么?”
“手机给我,我这支打到没电了。”懒得经过同意,直接夺过来继续拨。
“为啥?”
小黑这同终于精神崩溃,仰首嘶喊:“因为电话号码的主人整天不按电话,头儿说打到有人接,不然我就去撞壁啦!哇啊——”
“你还挺无辜的,喔哈哈哈。”阿刚捧月复大笑,幸灾乐祸。
“所以我抱怨不公平,头儿觉得有理,要我拖你去死!”YA!
“……”最无辜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