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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不爱你都意外(下) 第2章(1)

一瘸一拐地去卫生间清洗完自己,出来的脚步沉重得难以承受。

阮廷坚已经醒来了,在晨光里表情一派矜贵和气,显然心情极好。他躺在枕头上望着浑身水嗒嗒,一脸委屈的她微微一笑。

梅施立刻激动了,这微笑是什么意思?得逞后的轻蔑,纵欲后的满足?

“这次是个意外!生理需要谁都有!不代表什么其他含义!”她尖声说。

阮廷坚唇角还残存的笑意平和敛去,他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只是掀开被子,白花花光溜溜地与她擦身而过去浴室洗澡,梅施只能故作纯洁地看窗外,顿时没了气势。

“我知道。”他淡然说,好像她刚才的激动反而是欲盖弥彰的心虚,梅施气结。

没吃早饭阮廷坚就带着她离开果园,梅施也乐于听从他这样的安排,心情太败坏了,谁都不想见!尤其那个欢天喜地的菜心。

“我先送你回去换衣服,然后一起去你父母那儿。”阮廷坚的口气一如既往,梅施点点头,连脾气都没力气发了。昨晚太累,梅施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等阮廷坚推醒她,已经在柯家门外了。梅施对时间的快速流逝表示很欣慰,总比清醒着面对好。

柯家空无一人,平常吵吵闹闹的地方一片宁静,显得格外孤寂。柯家兄弟和辰辰都各自回家过节了吧,中秋是个团圆的日子。

换了衣服下楼时,意外地看见阮廷坚在厅里等她。原本被朋友们抛弃的孤独感,因为他仰起头看她下来,淡淡地微笑说:“换好了?”而消散无形,神秘的温暖感觉刹那盈满了整颗心脏。

第一次,她向他笑了,点头说:“嗯,我们走吧。”

从梅家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明月当空,竟比小区的路灯还亮上那么几分。

“怎么打算?”阮廷坚一边开车一边随口问。

“啊?哦……送我回柯以勋家吧。”梅施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连续折腾了两天,她觉得应付完父母已经是最后一个项目了。

“看场电影?”阮廷坚的口气还是那么的不经意,梅施听着却像平地一声惊雷。“团圆之夜,一个人回家还真是有点儿凄凉。”也许月光有开启语言功能的作用吧,阮廷坚的话明显比往常多一些。

梅施想了想柯以勋空荡荡的别墅,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孤独感比和阮廷坚一起看电影更可怕。

梅施看着影院里汹涌的人潮,瞪着眼摇头,原来团圆之夜无所事事的人这么多哪!售票厅里人来人往,梅施淹没其中,个子不高的缺点此刻最明显。一个抱了一大桶爆米花的人撞了她一下,阮廷坚适时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身旁。梅施悄悄看了眼握在自己腕子上的手,修长,整洁……温暖。或许情侣们熙来攮往的电影院太适合靠近,她竟然没想挣月兑,以前和晓净她们来看,瞧着别的女孩子有男朋友相伴,心里又发酸又不屑,满是酸狐狸心理。现在,就算是阮廷坚,在浓郁的爱情气氛里,有个男人拉着她的手,感觉也是很棒的。

“看什么?”阮廷坚蹙着眉看着电影海报牌,似乎拿不定主意。

“看科幻的那部吧。”梅施觉得和他一起看爱情片是非常惊悚的,万一有床戏就更尴尬了,还是科幻的好,打打杀杀就完了。

买票的时候阮廷坚松开了她的手,梅施像拿了别人东西的小朋友一样,表情有些倔强地将手藏到背后。她的确要了不该要的东西,最近桃花运衰弱,刚才牵手的时候她竟然对阮廷坚也产生了一丝甜蜜的感觉。想想在果园的时候……她现在非但没有为已经犯下的错误反省,还心甘情愿地犯着新错误。

“买爆米花?”阮廷坚拿着票,转过身来,就好像太阳东升西落般自然地拉住她的小臂,一扯,顺着手腕握住她的手。梅施木然地看着被他的大手包裹住的自己的手,心里突然有个声音哀叹说:这就是阮廷坚,别挣扎了,他不会看在眼里的。

阮廷坚买了最大桶的爆米花和两瓶可乐,大概是嫌弃捧着爆米花的样子太傻,他选择拿可乐。梅施倒没什么意见,爆米花闻着挺香的,她一边走路一边就忍不住抓来吃。阮廷坚无手可拉,干脆搂住她的肩膀……梅施颤了一下,这简直是得寸进尺!说来也奇怪,她可以在风流一夜后理直气壮地说生理需要毫无人类感情,把那疯狂的夜晚整个折叠到记忆的前一页,可却怎么都无法面对拉手啊,搂肩膀这样的举动。或许这些不是生理需要吧……

“人太多,别走散了。”在她挣月兑之前,阮廷坚加大了手劲,并宣布了理由。

梅施觉得他的脚步明显地加快了,搞得她像被歹徒挟持的人质一样,步履匆忙地走进放映厅里。看电影非常适合与阮廷坚这样的闷蛋约会时选择,因为不必交谈。视觉控的梅施很快被电影绚丽的特技吸引住了,看得目不转睛,经常把爆米花放在嘴边而忘记吃。剧情终于舒缓了一点,梅施想起该分给阮廷坚,她一直吃独食来着。桶向阮廷坚推过去却没见他响应,都能当街吃月饼,不会觉得在黑暗里吃爆米花跌份吧?梅施半含埋怨地一看——阮少爷一只手优雅地撑着下巴,居然在这么紧张刺激的情节中睡着了。梅施瞠目结舌,就电影院这音效,他是怎么做到的?!她摇头叹息,这才是阮廷坚哪,她早就觉得他不适合看电影这种娱乐了,就好像高跟鞋不适合爬山。

屏幕上发生着巨大的爆炸,放映厅里巨响连绵,阮廷坚泰然自若地继续睡着,梅施叹为观止。可能……他真的太累了吧,从昨晚陪她排队买东西,晚上兽性大发,一早就开车回城,她好歹还在途中睡了一觉,他却一点儿休息时间都没有。就这样还非要来看电影!回家睡觉多好啊。

回柯家的时候,远远就看见房子里有灯光,梅施很欣慰。下阮廷坚车的时候,她忍不住嘱咐他路上小心,晚上疲劳驾驶是很危险的。阮廷坚意外地温柔一笑,点了点头。

柯家兄弟都在家,并且这么晚了也没有睡觉的打算。梅施知道,八成他们是在等辰辰,窥视兄弟俩别扭的小奸情是她住在这儿的大乐趣。柯以勋倒还好,柯以颉就非常愤怒地指责她不讲究,不仗义。梅施对他嗤之以鼻,充实的一天是劳累的,洗洗睡是真理。

这个节过得大家都百感交集,以颉出国的行程越来越逼近,趁柯以勋不在,辰辰、以颉和梅施这三个毫无饮食健康理念的人决定去夜市吃烧烤喝啤酒狂欢。

三个人都有说不出的秘密,各喝各的也不用劝,用烦恼下酒,自然都高了。

梅施只是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矛盾和别扭。与阮廷坚行就是行,毕竟都睡了,那就继续睡下去嘛,结果搞成吃足闷亏的一场戏。不行就不行呗,和他完全不对脾气,却分不了手,还假惺惺地甜蜜起来了!酒慢慢淹过喉咙,入侵大脑,当周围的一切像地球一样公转起来,梅施满意了,谁说借酒浇愁不灵?灵的!

她其实听不清柯以颉在唠唠叨叨地说什么,只是觉得他这样聒噪非常合心意,她想要一个这样的老公——长得吧,像阮廷坚那么好看,又帅又优雅,个性吧,要非常三八,以颉就挺好。大概一喝醉,人就飘了,非常接近上帝,她的许愿被听见了!真的出现了一个长得像阮廷坚却非常唠叨的人。

这个人使劲摇她,嘴里不停地说:“施施,施施!”然后把她给摇吐了。

接下来的记忆就很模糊,她好像看见了一个非常眼熟的美女,唠叨的阮廷坚对她说:“你先回去……”然后就不见了。还有柯以颉和辰辰,他们俩喝醉的样子真没品,她得意地嘲笑了他们,再然后……她就在一个非常熟悉也非常厌恶的地方醒过来了。

看着阮廷坚整洁得一尘不染的卧室,没有电视的墙壁,梅施突然放声大哭,大概残余的酒精让她的情绪非常容易波动。

丙然阮廷坚就是一个无法摆月兑的噩梦!

她使劲哭,反复回想,陪她在街上吃月饼,在果园崎岖的路上拉着她的手,陪她看电影的阮廷坚存在不存在?是不是她喝醉了以后臆想出来的?她根本没有和他提过分手,根本没跑走过?

阮廷坚仍旧镇定,好像在床上大哭的女人的声音不尖锐刺耳反而是轻缓的音乐一样,边喝咖啡边淡定旁观。

情绪爆发得急,就不能持久,梅施哭了一会儿也觉得没趣了,骤然停吧,又显得太假,只能苟延残喘地噎气假哭,慢慢收势。

阮廷坚非常适时地放下咖啡杯,走到床边俯,拨开她凌乱的头发,找出一片额头吻了吻,“施施,我们重新开始吧。”

梅施又哭了,很挫败,真的很挫败!她之前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人家什么都没亏着,坐等着她自己奔回原点。

“起来,洗洗,我带你去一家非常好吃的饭店。”阮廷坚打开柜子,选外套。

“啊?”梅施茫然地眨了眨眼,她正在陷入悲伤哪!是该提吃的时候嘛?“好,什么菜啊?”她问,很没骨气。

洗澡出来换衣服,阮廷坚在厅里等她,环视着她曾下了大决心逃离而去的房间,梅施相当无力。折腾了这么一大圈,她只明白了一个道理,阮廷坚还不打算放她走。什么都没改变,一切的发展都还只按着他的意愿。

算了,就这样吧。她输得心服口服了。

罢才的大哭,其实是很无谓的悲悼。不知道是他的决定还是命运,似乎从遇见他开始,一切就只能按注定好的方向走下去。

她觉得有些病态的轻松,至少不必在纠结中整天觉得自己又假又矛盾。她是什么德行,他也见识了,他……如果这几天的表现能保持,他也不是个难以忍受的人。

真是挣扎过才能最彻底的死心,她打开门,对阮廷坚说:“走吧。”

阮廷坚拉着她的手进电梯的时候,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偷偷笑了,她也觉得自己挺变态的。

阮廷坚发现的饭店不错,梅施吃得非常满意。

“中秋期间我比较空闲,带你去墨尔本看梅逸?”阮廷竖淡笑着喝了口水后很平常地问。

梅施刚往嘴里塞了块糕,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不喜欢去澳洲也可以去别的地方。”阮廷坚宽容地笑笑。

梅施快速地嚼一嚼嘴巴里的东西,咽下,急不可特地问:“哪天去?”她一直非常担心梅逸,虽然在视频里他总说自己和伏瑶很好,她相信才有鬼!若论目前她的经济能力,想去看小逸也不可能,阮廷坚的提议真是让她欣喜若狂。

“明后天吧,我正好处理一下手边的事,假期能更长一点。”阮廷坚唇角的笑容加深。

晚上阮廷坚向她要护燕的时候,梅施还狐疑了一下,猜测他会不会又耍诈,借口带她出国,然后把她所有的证件都扣下?得手后,他会冷笑着满脸狰狞地说:跑啊!你现在成黑户了,我随时可以通知警察抓你。

阮廷坚从她手里接证件,第一次愣是没拿过来,抬眼看她时,她正眯着眼,不知道是自己在想什么坏主意还是想他出什么坏主意,不由一笑,也不松手,也不加力。两人呈现很标准的“讨债”与“舍不得还钱”的姿势,梅施一阵恶寒,想起电影里男女主一脸惹人暴扁的“眉目传情”,一起扯着什么东西,你来拉呀我来扯。梅施飞快地松手,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没想到阮廷坚的趣味这么恶劣!

阮廷坚拿到了证件,很自燃地放在桌子上,然后打电话给秘书,梅施听他安排签证和机票的事,表情也不猥琐,终于放了心。

“我的行李怎么办呢?”梅施发愁,还在柯以勋家。

阮廷坚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时候,天生就有一股主宰气派,梅施撅着嘴站在厅里,非常像汇报工作的员工。阮廷坚从抽屉里拿出文件,听了她的话抬眼看她的时候,这种感觉尤其强烈。他也不回答,又给他的秘书打电话,吩咐明天叫两个女孩子一起去柯以勋家帮她收拾行李拿回来。

“那个……”梅施赶紧打断,“我自己去收拾……”

阮廷坚面无表情地无视她的发言,对话筒说:“嗯,就这样。”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梅施皱眉,抗议。

阮廷坚看着文件,露出些遗憾的神情,“我不喜欢你再去柯以勋的家。”

她的不喜欢,在他的不喜欢面前显得非常无力。梅施觉得自己的热血又沸腾了,果然前两天的伪善都是为了拐她回来装出来的,他又现原形了!嘴巴动了动,嗓门也调到既定频率,这时候阮廷坚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拿起她的护照看了看,问:“没过期吧?”

梅施突然觉得自己骨头一软,骂他解气和花他钱去看小逸之间,没什么值得选择的。“没……没过期。”梅施锉了锉槽牙,暗暗立志将来要当个比阮廷竖还有钱的人。

“你先睡,我还有些工作。”阮廷坚又露出伪善的迷人笑容,梅施看得嗤之以鼻。想想这句“你先睡”比“等我一起睡”划算,于是就很阿Q的洗洗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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