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以安拖着行李箱慢慢地在渔村的路上走着,心里七上八下,有些期待但没有把握。
楚沛的性格是怎样的,舒以安其实很清楚,他虽然淡然,但对感情却是爱恨分明,他爱她时,她便是一切,所有的底限、所有的原则都可以不要,只要她高兴什么都可以,但是如果他已经对她死心放弃,那么他就不会再回头。
他不会真的生她的气吧?
“不会啦,楚沛那么爱你。”于佳辰的话又让她的心里燃起一丝希望,也许……也许他只是一时生气,只要她去跟他道歉,他就不会不理她了。
他不在身边的日子,她才知道,原来楚沛对她已经这么重要了,这么多年的情感,他对她的好已经深入骨髓,一旦失去才彻底地明白过来。
“咦,你不是……”一位年约五十多岁的男子从她的对面走来,看到她时停下脚步,眉头皱着似乎在回想什么,“你不是阿沛的女朋友,那位舒……”
“舒以安。”她偷偷地抚了抚眼角,将那抹湿意按下,“陈伯,你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
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当年带着她和楚沛一起出海捕鱼的陈伯,她印象很深刻。
“对,舒小姐。”陈伯一拍手,“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来。……”
“你来找阿沛嘛,瞧我怎么这么糊涂。”陈伯笑咪咪地望着她。
她的心猛地一跳,原来他真的在这里!之前几番打采,把认识他的人都问了个遍,都不知道他在哪里,不在家,公司离职,思来想去,忽然想到他在海边的房子,想起他们在这里共度的时光,她直接拎着行李打算到这里来赌一赌,原来,赌对了!
“阿沛这小子这次突然回来,我还奇怪这次怎么没有看到舒小姐,还以为……”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有几分尴尬地望着她,呵呵,也不能怪他啦,现在的年轻人分分合合的稀松平常,何况他们还年轻,有多少年轻时的情侣是可以成双的?
“呵呵,我们阿沛就是长情。”
“谢谢你,陈伯,我去找他。”听到他原来真的在这里,舒以安的心又慢慢地飞翔起来,恨不得立刻就到他的面前看到他,但同时也害怕起来,万一他不肯见她……
“好的,快去快去。”陈佑愉快地挥手,“那小子这会应该在家里,真是的,这么多年性子还是那么孤僻……”
在陈伯亲切的唠叨声中,舒以安飞快地朝昔日的小屋走去。
熟悉的路,曾经他踩着脚踏车载着她走过无数遍,她总是爱搂着他的腰,将脸蛋贴在他的后背,感觉他用力时背肌的紧绷,那时的她过得也真的是开心。
当她站在那扇斑驳的大门前,心跳得快不像是自己的,她努力地深呼吸,伸出的手指居然是颤抖的,从来不知道按门钤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她全身的力气都似乎被抽掉了,要多么努力才可以抬起手来,却控制不住它的抖意。
十分钟后那低沉嘶哑的门钤声终于响起。
她屏住呼吸,数着自己的心跳,数着等待的时间,半晌,一片安静,难道没有听见?
伸手再按,再按,终于,一串沉重的脚步声打乱了她的思绪,她甚至有一种那脚步是踩在她心脏上的错觉。
一把拉开的大门,她思念得快要发疯的人就这样站在了她的面前。
楚沛正在整理那杂草满布的后院,门钤不要命似地响了起来,他猜想可能又是青伯来给他送东西,回来这里半个月了,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人很亲切,海很广阔,还是那么自在随意。
他用力地扯下手套,暗暗地低咒,这种没有耐性,拚命一样地按门钤,不可能是青伯,他不喜欢被打扰,谁敢来破坏,最好有心理准备……
需要有心理准备的那个,变成了他。
打开的大门外,她就那样没有预期地闯入他的眼帘,简单的白色长袖T恤配了一条纯蓝的牛仔裤,长长的黑发松松地系着,衬得皮肤更加白皙。
苞她一起走过那么长的岁月,她的容颜一点都没有改变,她自来生得极好,眉目如画,这么多年她的五官更精致、更有韵味,生生带出淡淡的清婉,可却是甜美依旧,看到他出来,她的脸上浮现大大的笑容。
笑得再甜又怎样?他皱着一双好看的眉,很冷很淡地望着她,“你怎么会来?”
她很甜很甜地朝他笑,上前想挽他的手臂,可是却被他闪开来,她委委屈屈地唤着:“楚沛。”他冷冷地哼了声,沉默地望着她。
舒以安首次发现笑脸会那么僵硬,在他的注视下,她快要笑不出来,他的态度很奇怪,冷淡有,怒气没有,陌生有,讽刺没有,这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她来,只是因为她想见他,想到不行。
“楚沛,我想你。”她的漆黑的眼睛里思念深深,看到他熟悉的脸庞,立刻难掩。
他的眼眸深沉如海,丝毫看不出喜怒,“是吗?”
“是。”她热切地望着他。
“你来找我,不怕又失去自由?”他的声音里面的冷淡太明显。
“不怕不怕。”她抬眸,眼里有狂热,有不容错辨的爱恋,“只要在你身边,怎么样都可以。”
什么自由她都不想要,她只知道没有他在身边,她在哪里都不会开心,都不会觉得快乐。
“哦?所以?”
“所以我到这里来,我来找你。”
“嗯哼。”
“我想跟你说,我爱你,楚沛,还有,对不起。”
他这次沉默了很长的时间,眼里没有一丝起伏,只是静静地望着她,似乎是很好奇,非常好奇,终于开口:“你说完了?”
其实没有,她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跟他说,可是现在她居然说不出口,说出来的却是最糟糕的。
“如果说完,请你离开。”他后退几步想要关上大门。
舒以安脸色苍白地冲上去用力地抵住门,“不要,楚沛,不要关门,我还有话要说。”
“我没有时间。”他冷淡地望着她,“我很忙。”
“拜托不要这样。”她明明眼睛痛得要命,可是却流不出眼泪,很奇怪。
“舒小姐,你说的话,我都没有兴趣,如果你要说,请你站远一点随便你说,恕我不奉陪。”他手臂略一用力,那扇门就要被阖上。
她的力道根本就敌不过他,眼见他要将她拒之门外,她心慌得干脆直接把手死死地扣在门缝上。
大门在快要狠狠地压上她的手指那一刻,生生地停住,她抬眸朝他讨好地一笑,他的脸色变得更难看,“随便你。”楚沛松开手,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转身就走。
他还是舍不得她的,不是吗?
她唇边偷偷地勾起笑来,“楚沛,楚沛。”她低低地唤着他的名字,跟在他的身后,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嘛,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她只是舍不得让他离开她的视线而已。
他完全对她视而不见,直接穿到后院,套上手套继续清理杂草。
她跟在他的身后,紧黏着他,他去哪里她就跟到哪里,“楚沛。”
楚沛连根扯起一把杂草,扔到一旁,既不叫她闭嘴,也不搭理她,一副随她讲,他根本就没有兴趣的模样。
“我没有跟康云斯在一起。”她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清楚:“我承认以前我是喜欢过他,但那感情早就已经消失了,我现在爱的人,是你。”
她的声音在这秋日的园子里清甜动听,“那天我说的话,其实是气话,我没有真的要跟你分手”。
楚沛却依旧面无表情,似乎是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语一样。
她觉得心酸,觉得难过,却依旧没有眼泪,“你不理我没关系,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原谅我。”
他总算是直起身子望着她,“说完了?”她也望着他。
“说完了,可以请你离开吗?舒小姐,我很忙。”
“我不……”
“咦,这是谁的行李怎么摆在门口?”一道响亮的嗓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接下来是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阿沛呀,你怎么摆个箱子放门口,还是粉色,你怎么会喜欢……欸呀,你不是安安吗?”
舒以安看到青伯慈祥的脸孔时,有几分开心,“青伯。”
“哈哈,安安你什么时候来的?”青伯大步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说这小子这次不声不响的自己一个人回来,没有带着你一起,问他也不说话,原来你今天才来。”
“青伯,不是……”她尴尬地摆手不知道说什么好,看来青伯还以为他们约好到这里来度假呢。
“咦,你怎么这种表情?”老人家眼睛亮得很,一眼就看到她神情不对,好像很伤心的样子,“臭小子,是不是你欺负她?”青伯直接叉腰开骂,“一定是你,我就知道这几年不见,你这小子就学坏了,对女孩子竟然这么不温柔,安安不要怕,来,到青伯家,让你青婶给你做好吃的,我们不理他。”一边说一边拉着舒以安往外走。
“我不要,青伯,拜托……”
“什么不要。”青伯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走。
舒以安慌到不行,生怕青伯把她拉出去了,“楚沛,楚沛!”朝他求救,可是楚沛连眉眼都不抬,她死命地抱着所能抓到的任何东西,却不敌青伯的神色,于是舒以安小姐还来不及诉说完自己的情感,就被一把拖走了。
而楚沛则在她刚刚踏出大门,就干脆地将门关上,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说。
事情就这样胶着起来。
当舒以安以很委婉的话,将她跟他楚沛目前的状况告诉青伯夫妇时,两夫妇立刻拍胸口跟她保证,“阿沛那小子口硬心软的啦,而且他又那么喜欢你,你放心,不出几天他一定又把你捧在手心里。”
捧手心里?舒以安望着紧闭的大门苦笑着,三天了,每次她来都是吃闭门羹,楚沛现在对门钤是理都不理,干脆不见她。
她手里的钥匙捏得快要出汗,这是青婶给她的,说是以前楚沛留给青婶,托她在他不在的时候打理一下房子,如果不是怎么都见不到他一面,她也不会真的接受青婶的钥匙。
她走过前院,推开房屋的大门时,看见了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子,他的膝上放着一台打开的笔电,看见她走进来,他的眉头几不可见地微微皱了下。
“看来我有必要去换掉门锁。”舒以安脸红了,这样私自拿钥匙出来开门,实在是……可是青伯说:“阿沛那小子很固执,你不主动,等他走了找也找不到。”
所以虽然不好意思,伹她还是来了,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话,扬了扬手里的食材,“我买了海鲜,想要做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