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廉雨映从别墅走出来,朝停机坪上的小飞机走去。
“太太……”玛利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喊住她。“玛利亚,不要再叫我太太了,我快不是了。”寇人杰这几天很忙,过几天才会去雅典和她一起去法院办理离婚。
“我叫习惯了,太太,你不要忘了我,一定要回来看我。”
“玛利亚,你对我那么好,我不会忘记你的。”她微笑的说,“我也一定会回来吃你做的煎饼。再见了。”
上机前,她回头望了寇人杰一眼,他站在大门那看着她,双手插在西裤口袋中,衣服笔直的线条几乎和他脸上的肌肉一般僵硬。
如果现在他叫她留下来,也许她会考虑留下来……但他没有开口,连再见也没说。
她转头,坐上小飞机,没多久飞机起飞。
飞机安全地抵达雅典,有一部豪华轿车已在机场外等候廉雨映。
“廉雨映小姐,我是科尔,你的行李我会照料,你是否要直接到饭店?”司机告诉她。
这人是寇人杰安排的向导兼司机,因为她要在雅典住上几天,直到办完离婚手续。
“是的。”她想明天再去雅典城逛逛。
当车子驶到大布雷太金饭店门口时,她对司机说:“我今天都不会出去,你可以回去了。”然后下车,走进饭店的大厅。
廉雨映走到柜台登记,掏出信用卡,对方摇摇手。“已经付过了,迪米里斯先生要求把账单交给他。”
他真周到。廉雨映不禁有些伤感。她似乎放弃了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
她的房间很漂亮,窗户对着宪法广场,桌上摆着一盆美丽的鲜花,上头插着一张卡片。廉雨映焦急地走到桌前翻看卡片。上面写着“祝你住得愉快”,署名则是“饭店”。
你在奢望什么?她自问,不过她知道自己希望的是什么。
廉雨映叹口气,坐到雪白的大床上,有些不知做什么好,她想起了电视,于是打开它,有一部黑白电影,克拉克盖博和克劳黛考尔白的“二攸风流”,这部老片她最近看过,知道结局,男女主角一夜风流后永远在一起。
唉,她又叹了一口气。总有一天,她会被自己吐出来的二氧化碳给害死。
这时,门铃声响起。她第一个反应是希望那是寇人杰,不过等看到廉星烨的身影时,她的心都沉了下去。
“星烨!怎么是你!你怎么跑来了?又是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你先让我进去,再问我话好吗?”廉星烨微笑说。
廉雨映侧过身,让廉星烨进来。他们在沙发上坐下。
“我来希腊谈生意,想说既然来了,就去帕特摩看你,还好我有先打电话,寇人杰告诉我你不在帕特摩,在这间饭店。”他怀疑的看着她,“你真的跟他结婚了?”
“嗯,我们是结了婚,不过没有维持多久,我们这几天就要签字离婚。”
“好啦,现在让我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知道事情的始末。”他直截了当地说,“我碰到查理,他说你是在慈善晚会认识寇人杰的,可是那天晚上在希腊餐厅,你们两个都装得像从未见过似的,为什么?”
“你先去给我倒杯威士忌,我再说。”
他瞅着她,“酒后才能吐真言啊——”
“少废话!”她白他一眼。
他倒了些威士忌加水,把杯子递给廉雨映后,也替自己倒了一杯。
原本她可以编几个小谎骗星烨,然而她选择说出一切,没有一点隐瞒。
当她说到寇人杰夺走她第一次时,她看到廉星烨眼中升起的怒火,她伸手按住他肩膀,轻摇着头说:“星烨,不能全怪寇人杰,他只是以为你强暴了苏菲亚,为妹妹讨回公道而已,何况他也不算强暴我,是我希望他跟我做\ai的。”
“他妈的,这个杂碎,竟然敢——”廉星烨比手划脚的说。“我要戳瞎他的眼睛、打断他的腿、挖出他的心……”
她噗咦笑出来,“我还不晓得你这么血腥暴力——”
“还会笑,看来你没事嘛。后来呢?”
“我去西班牙小岛,而后他来找我,我因为要躲他而受伤、失去了记忆,在我昏迷期间,他找来牧师公证我们结婚。我醒来后,他告诉我他是我先生,然后我就和他到帕特摩。几星期后,我一恢复记忆,就吵着要跟他离婚,而他终于答应了。”
“有件事我不明白,”他皱着眉头。“他为什么要发你?”
“他要弥补过错,他是这么对我说的。”
“弥补有很多种方法,比如他可以给你一大笔钱,我以前都是这么打发女人的,而他却用他的一生来弥补你……唉,他是不是爱你呀?”
“没有,他没有爱上我,我从没听到他说‘我爱你’三个字……”她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上床时,他说过那三个字,但那是她逼他说的,不算。
他插嘴道:“你们女人都是死在‘我爱你’三个字上,一听到‘我爱你’,就以为真爱来临,像我以前要骗女人上床,都会说‘我爱你’。其实,他爱不爱你,该问你自己的感觉?”
“我不知道……”廉雨映神色茫然。
“平当你那么聪明又很会欺负人,怎么一遇到爱情,却像个智商不足的低能儿?”
“我承认我恋爱学分不及格。”
“那你呢?”廉星烨定定的看着她。“你爱他吗?”
“我……呃……”
“看你大舌头起来,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你爱他。”廉星烨有把握的说。
“你说对了,我爱他,从一开始,”她深吸一口气。“直到现在,我还爱着他。”
“这我就不了解了,既然你爱他,也嫁给了他,为什么还要跟他离婚?”
“因为他没说我爱你,他娶我,只是因为内疚,还有一点点。”
他对她眨眨眼,“他对你有是好事。男人都是先有性,后有爱。”
她的脸红了。“你们男人最下流了,满脑子都是那件事。”
“没听过孔老夫子说:食色,性也。”廉星烨问她,“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梦月山庄?他们都以为你有了老公,忘了家人。”
“我没忘,只是我那时丧失记忆。”廉雨映顿了一下,“我没那么快回梦月山庄,离婚手续还没办。”说着说着,她的视线落在右手无名指上。
她应该把戒指退还给冠人杰的,这样依依不舍算什么呢?只是提醒她过去发生的一切,徒增痛苦罢了。
下午三点,廉雨映走出饭店,在附近闲逛。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闲逛,逛过了旅馆、酒吧、纪念品店及小艺廊。她沿着安那菲欧帝卡街走下去,在一处摆满铜器、烛台、煤油灯,以及望远镜的跳蚤市场前驻足流览。
而后她走过人群,走向普拉卡区,普拉卡区是城中的一个古老区域,其巷道千回百转,往小屋、咖啡店及违章建筑的阶梯更是残毁陈旧。
走着走着,她想起冠人杰曾说要带她认识他的国家。
她穿过繁忙且蜿蜒的街道,并在武科斯迪向左转。这里到处都是流行商店,她正要过街,一部蓝色轿车由角落钻了出来,差点撞上她。
她想起寇人杰说过:希腊人还不适应汽车,在他们心目中,觉得自己还在骑驴。他又说如想洞悉希腊人,多去看古老的希腊悲剧吧!臂光手册是瞧不出端倪的。
寇人杰,她想着他英俊的脸、他的笑容、他的臂弯、他的嘴唇……她才发现自己疯狂地想见寇人杰,真的好想见到他。
她咬了咬唇,感到脆弱与怅然。这大概就是爱情吧,见不到的时候就开始想念……
她失魂落魄地走着,突然看到右手边一家小餐馆窗上,挂着一面牌子:“海伦夫人——算命专家”,廉雨映停了下来。如果星烨知道她去找灵媒,一定会取笑她的。
避他的!她打开门,走了进去,里面如洞穴般黑暗,过了一段时间她才适应。角落边有个吧台、几张椅子。
一位待者趋前且以希腊语道:“你好。”
还好,玛利亚教过她几句简单的希腊话。“你好,海伦夫人在妈?”
“你在那里等一下,我去叫她。”侍者手指向角落的空桌,于是廉雨映走过去,坐了下来。
一位浓妆艳抹的女人走了过来,她一身黑服,好像先生刚过世的寡妇。廉雨映有种晦气的感觉。问这种人爱情,似乎不会有好答案。
“你会说英语吗?”她问女人。
女人点点头。“很多外国人专程来找我算命,我会说英语。”
“嗯……我想知道我和我心里想的那个男人,以后怎么样?”她问。
女人闭眼想了一下。“你心里想的男人非常英俊,而且非常有钱。”
哇,好恐怖,她似乎看得到寇人杰。“对,他英俊又多金。”
“你们会在一起。”
“谢谢。”虽然不知道海伦夫人的准确性如何,不过她的心情好多了。算命就是这样,都是喜欢听好的。
从小餐馆出来后,廉雨映不再压马路,直接走回大布雷太金饭店。
她经过柜台时,柜台经理叫住她,“廉小姐。”
“什么事?”
“有人在你房间等你,说是你的……”
丈夫!廉雨映快步走向电梯。她的心随着电梯的上升而加快,寇人杰来找她了……
他是来办离婚的,还是来接她回帕特摩?如果海伦夫人没算错,那是后者!
当她打开门走进去,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时,脸上毫无隐瞒地透着惊讶。“苏菲亚!”她惊呼道。
苏菲亚一看到廉雨映,礼貌的起身。“嗨,你好。”
“呃,你要不要喝茶,或是咖啡?”
“咖啡好了。”
“你没有等很久吧?”廉雨映在饮水机前说。“我出去散了个步。”
“等了有一会儿,我三点十几分来的。”
“你早点来就不会等那么久了,我差不多三点的时候出门。”她拿着两杯咖啡回来,“这儿有女乃精和糖,如果你要的话。”
“不要,谢谢。”
她在苏菲亚对面坐下,“你来……有什么事吗?”
“我哥叫我来的,他叫我拿离婚协议书给你看,他说如果你没有异议,在上面签字,你们的离婚就生效了。”苏菲亚手伸进皮包里拿出离婚协议书,放在桌上。
廉雨映心里一沉,看了眼离婚协议书的内容。“他太慷慨了,但我不要他的钱,一毛钱也不要。”寇人杰给她一亿美元的赡养费,还有他公司百分之十二的股权。
“可是我哥说……”
“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心意,我会找律师去和他谈的。”她坚定的说,“这场婚姻本来并不会发生,如果我意识清醒而且没有丧失记忆,我绝对不会嫁给他的,他心里明白,苏菲亚。”
“我知道,我问过哥哥,他全告诉我了。他说那是他惟一能想到补偿你的方法,他要照顾你一辈子,他并不是很愿意和你离婚的。”
“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反正我们都快离了。”
“不要啦,你不要签字啦。”苏菲亚低声喊道。“哥哥最近很怪异,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爸妈淹死时都没有,现在他决定卖掉公司大部分的股权,并且考虑长期待在帕特摩。我很担心他……你去帕特摩看他好不好?”
“你不用担心,他那个人,应该不会有事的。”
“你没看到,哥这几天吃的少,睡的也少,他想你想得都快疯了!希腊男人都很大男人主义,我哥哥尤其是,他是个非常骄傲而且不懂得低头的男人,我相信他只是拉不下脸求你回去。”
“苏菲亚,你搞错了,他没有要我回去,不是因为骄傲,而是因为他并不爱我,我们第一次上床的那晚,他就告诉我他并不爱我,也告诉我为什么和我上床。”
“那就是你一直无法忘怀,无法原谅的事。”苏菲亚轻蹙眉头,“其实,他那时对你说那些话只不过是在为我复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