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寝室,浅浅把脸蒙在枕头里一通呜哇乱喊。
周小鸥只当自己没看见,抱着沈念峰刚打球汗湿的球衣躲进卫生间做她的贤妻去了。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处处被人欺负,连好朋友都不理我!”浅浅见周小鸥不过来安慰自己,干脆大声地哭诉起自己的委屈。
周小鸥被吵得烦了,从卫生间探出头来吼了一句:“哭什么哭,情书没了情意在,再写一封不就完了!”
“谁要重写啊!那多无聊,第一遍写是艺术创作,第二遍就纯属抄袭了啦!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小姐,你是在写情书,不是写小说哎!新鲜感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你要让周宪知道你的心意比较重要啊!”
“我怎么觉得新鲜感更重要!反正我不要再写了。”
“那你还要不要跟周宪表白呢?”
“不要不要,好心情都被夏鸣扬整没了!”
“怎么又扯到夏鸣扬?”
“都是他啦,他捡到了我的情书,却看也不看直接丢到垃圾桶里了!你说他拆开看一下不就知道是很重要的东西吗,怎么还随便扔掉啊?”
“他要是拆开你的情书看了,你不更得跟他拼命啊?”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生气!”
“你要实在气不过你就找夏鸣扬单挑去,他肯定不会还手啦!”
浅浅想起了那天在超市门前的事情,脸不由自主地红了,“他倒是不会还手,但是他整人的办法也够狠的。”
“是吗?什么办法,说来参考一下,如果可行我还能借鉴来对付阿念。”
“扑哧!”浅浅乐了,“你算了吧,这招是适合沈念峰对付你!就你那小办膊腿儿,别上去丢人显眼了!”
周小鸥一听更是有兴趣,连手里的活都丢下了,跑到浅浅床边听她说那天的事情。
浅浅绘声绘色地讲完了夏鸣扬那罪大恶极的行为,当然没忘记添油加醋地夸大这件事对自己幼小心灵的伤害,然后眼巴巴地等着周小鸥说出赞同自己的话语。
周小鸥沉默不语,等了好久才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浅浅的眼睛说:“浅浅,你喜欢周宪吗?”
“怎么忽然问这个啊?”浅浅被问得一愣。
“不准打岔,好好地,严肃地,经过了深思熟虑地回答我这个问题。你对周宪有感觉吗?你喜欢他吗?你真的要他做你的男朋友吗?”周小鸥急促地抛出这几个问题,然后握紧了浅浅的手,说:“现在不要回答我的问题,你先好好想想,问问你的心。”
然后周小鸥就继续去洗她的衣服,扔下浅浅一个人盘腿坐在床上,嘴巴傻傻地半张着。
我的心?我的心还不是我做主?浅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拿出手机来玩贪吃蛇。可是今天的键盘特别不配合,明明按了右拐,小蛇还是一头撞上了墙壁,明明食物就在前方,小蛇不是拐早了就是拐晚了,刚好错开一行的距离。
一连“GAMEOVER”了好几回,浅浅终于恼了,摔了手机带上MP3听音乐。周小鸥的那几个问题不断地回响在耳边,使得每一首歌听起来都特别嘈杂,无论是舒缓的钢琴曲还是周杰伦的情歌都吵得头疼。
“连音乐都要跟我作对吗?”浅浅气急败坏地穿上拖鞋就冲出了寝室。
周小鸥连忙跟出去朝浅浅的背影大声问:“你要去哪儿?”
浅浅头也不回地跑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的心好乱,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吼几声出出这满腔怒气。
周小鸥见状,摇了摇头走回了寝室,笑着叹气,“浅浅啊,你终于也遇到爱情了吗?这最初的苦恼困惑是肯定要经历的,谁也帮不了你。等你熬过了这一段,后面的爱情才会更加美妙啊!”
走到桌边,看见电脑桌面上那一大堆word文档,周小鸥二话没说就全丢进了回收站,“这些情书啊,再也用不着了!什么周宪,呵呵,只不过是浅浅害羞了找来的幌子。我说怎么看着浅浅怪怪的,只要一说起夏鸣扬,两只眼睛就会亮起来,周末也不再陪我逛街,早早起床就跑实验室去,原来是爱情来了!”
浅浅一气之下冲出了寝室,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瞎走。周小鸥那四个问题无休止地回响,问得浅浅烦躁不安,偏偏逃不月兑。
每当浅浅遇到一时半会解决不了的问题的时候,她通常会有两个反应,一是逃避,二是自己麻醉自己。
现在既然第一个办法已经行不通,浅浅很自然地采用了第二招,旁若无人地开始自言自语:“我能不喜欢周宪吗?他可是我的理想型啊,等了这么多年才遇到,如果放手我对得起自己吗?”
然后浅浅点点头,扮作另外一个自己回答说:“对对对,当然不能放手,一辈子能遇到几个理想型呢?”
“再说了,喜欢是什么?感觉是什么?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在相处中培养的呢?故事里还有的包办婚姻不也有很多是美满的嘛!就算我现在不喜欢周宪,难道我不可以慢慢去喜欢吗?”
“不过包办婚姻就算了,老妈成天想着把我跟夏鸣扬捆到一块,她怎么一点也不考虑我的感受呢?夏鸣扬成天欺负我,从不懂得要照顾一下弱小!我要真跟他相处了,早晚得被他欺压死!”
“不知道周宪能不能包容我的坏脾气呢,还有我总是很懒啊,周小鸥可以帮沈念峰洗球衣,我哪有这么贤良淑德呢?我连被套床单都是拜托夏鸣扬帮我带回家给夏姨洗,要是被我老妈知道我懒成这个样子,她估计又要抡拖把揍我。”
浅浅越想越紧张,自己的缺点真是很多啊,两只手都数不完。现在如果要跟周宪相处,岂不是都要被他知道?
“不要啦,这样一来我的完美形象不就彻底消散了?”
另一个声音这时候跑出来插嘴:“那为什么夏鸣扬就可以知道呢?”
“夏鸣扬不算拉,反正他的坏毛病我也都知道,在他面前哪用怕丑啊。”
……
浅浅嘀嘀咕咕自言自语一路,路人诧异地看在眼里,都会自动地退让开好几步远。等浅浅发现不对劲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实验楼的大厅里,旁边走过来一个校警,疑惑地上下扫视了她好几遍,问道:“同学,你没事儿吧?”
浅浅被问得大窘,道过歉就头也不回地冲上了楼,一直跑进了夏鸣扬的实验室,关上门后才停下,背靠在门上大口喘气。
“死夏鸣扬,你给我出来!”实验室里空无一人,因此浅浅冲着学习室的方向大吼一声。
夏鸣扬正在为了要不要拆开那封情书而挣扎,捏着已经吹干但皱巴巴的信封坐立不安。拆吧,这属于窥视他人隐私,说轻了是没道德,说重了那就是犯法;不拆吧,这心里就好像有一百只虫子在咬,痒得钻心疼得刻骨,非得拆开来解救自己一下才舒服。正好这时候浅浅一声吼解决了他的麻烦,他顺手把信封塞进了抽屉最底层,然后板着脸走了出去,“你瞧你,大呼小叫什么?跟个泼妇似的,你不知道实验室守则第一条就是保持安静不得喧哗啊?”
浅浅正在气头上,一听那“泼妇”二字,等同于火上浇油,在联想起夏鸣扬欺负自己的点点滴滴,强烈的委屈立即淹没了自己,蹲在地上就大哭起来。
浅浅一哭夏鸣扬可着了慌,这下可怎么办哪?都说女孩子的眼泪是对付男人最有杀伤力的武器,这句话绝对是经过了实践检验的真理啊!
小的时候夏鸣扬总跟浅浅打架,那时候两个小破孩儿为了一根棒棒糖也能打得天昏地暗仿佛两人有深仇大恨似的。浅浅拳头没有夏鸣扬的狠,不过她留着长长的指甲,挥舞过去在夏鸣扬脸上一挠,立时把小帅哥变成了花猫脸。夏鸣扬至今脸上还留有一些长短不一的细划痕,不过颜色很浅,他又黑,不凑近了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来。夏鸣扬被浅浅挠疼了,自然小拳头更有力,可是每次不等他真的揍到浅浅身上,这小丫头就狡猾地蹲在地下,把脸埋在手心里撕心裂肺地大哭,非要把路过的阿姨叔叔爷爷女乃女乃都引过来,抱着她在怀里安慰,一边还要指责夏鸣扬不懂事,不知道照顾妹妹。
就这样浅浅还不放过他,回了家还得在夏妈妈面前告状,除非夏鸣扬交出所有的零食!小的时候夏爸爸总是去各地出差,会带来各种各样的零食,新疆的葡萄干,陕西的大枣,有小孩儿脑袋那么大的水蜜桃,北京的果脯,天津的麻花。虽说每次带回来的零食肯定是一家一半,浅浅贪心地仍然不满足,非得再从夏鸣扬那里剥削到一些才够。
可是这会儿你让夏鸣扬上哪儿找零食去哄浅浅啊,实验室里连根棒棒糖都没有!夏鸣扬走过去蹲在浅浅旁边,尽量用最温柔的语气讨饶:“浅浅,不哭了吧?”
浅浅一听哭声反而更大,一边还呜噜呜噜说着什么。
“你在说什么,抬起头来说还不好?我听不清楚。”
浅浅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小鼻子通红通红,下嘴唇被咬出了鲜红的牙齿印,额头因为搁在手臂上,被压出了红色的一片淤痕,“都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