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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倒将军谁挨刀 第8章(1)

大军浩浩荡荡地走了两个月,终于在京城落第一场冬雪时分返抵京城,大军暂且进驻了西山大营。

这天,阮清风进皇宫去了,向来鲁直好相处的苏小刀则是在西山大营和军眷村混得如鱼得水,不亦快哉,还听了不少热腾腾的京城闲话家长里短。

近日京城最大最火红的八卦就是……萧国公府平北大将军宠妾灭妻,狠逼贤妻傅良辰下堂自休求去!

“娘的!这种负心汉良心都给狗嚼了不成?”听得苏小刀热血沸腾,气愤填膺。

“这年头是怎么啦?官越大越不是人,一个两个听见小妾两字骨头都轻了,还有没有天良了?”

“咳,小刀妹子,你、你快别气恼了,那是旁人,咱大将军便不是那样的人。”猛九因奉大将军密令,留在西山大营盯着苏小刀,顺道找机会替爷歌功颂德,一听见这话自然是急忙解释。

“好歹平北大将军是宠一个妾,咱大将军还有‘两个’呢!”苏小刀不是滋味地酸溜溜道。

“咳咳咳!”猛九一口气呛进气管里,霎时也蔫了。

哎,爷,您这交的都是什么苦差事?属下可成了里外不是人的猪八戒了。

“行了行了,反正那是上官们的事,同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咱们在这儿费什么心呢?”若是她语气不那么咬牙切齿,可能说服力会再更大一些。

“九子哥,你自便,我去河边走走,顺道看看能不能叉两条鱼回来打打牙祭,你就别跟来了。”

猛九尴尬地抓了抓头,只得乖乖闭上嘴巴一旁晾着去。

苏小刀嘴上说得潇洒爽快,可心下还是不免有些嘟嘟囔囔的不甚痛快。

西山大营三里外的大河奔腾,又因隆冬,河上头凝结着的碎冰挤得卡卡作响,她正犹豫着这时候鱼儿该不会都躲寒去了,眼角余光瞥见河面上一个浮啊沉沉的身影,登时大惊!

苏小刀想也不想地踢掉鞋子跳下去救人,冰冷的河水一触肌肤,冻得她打了个大大的寒颤,可一想到救人,又是勇气蛮力倍增,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衣袖就往岸上拖。

原来是个中箭昏迷的姑娘,小脸惨然青白,气息微弱……

她心一紧,二话不说扛了那瘦弱单薄得像是风吹就刮跑了的姑娘,拔腿就往军眷村方向跑。

西山大营军令严明,寻常女子是严禁入内的,但军眷村可以,而且大将军特意帮她在军眷村留了个干净的小屋子,现下安置这受伤甚重的姑娘正好。

拔箭、撒药、止血、治伤、包扎,换上温暖的干衣裳,在好一通折腾后,总算稍稍妥当了些,苏小刀还没能露出放松的笑,却见那姑娘颤抖了起来,小脸烧得通红。

糟了!

她赶紧又是煮姜汤又是找大夫熬汤药的,整整忙和了三天,总算那姑娘的烧退了下去。

这天早晨,苏小刀倚着床边打瞌睡,忽然听见床上隐约传来轻微的申吟声,没过多久,那苍白樵悴的姑娘缓缓地睁开了眼。

“醒啦?”她松了一口气,咧嘴笑道:“哎哟,大妹子,你可险险吓死我啦,你整整烧了三日,又昏迷了好几天,我还以为你必死无疑,都差点要去帮你挖坑了……还好,幸好你终于活过来了。”

“姑娘,是你……救了我?”她喉头干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对了对了,你一定很渴了吧?来,先喝口水再说。”苏小刀又风风火火地跑去倒了一大碗的水,跑回她床边单手扶起了她。“来,喝。”

“……谢谢姑娘。”那清瘦的姑娘看得有些怔忡,不过确实也渴了,低头慢慢喝完了那碗清凉甘甜的水。

“大妹子,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又是中箭又是受伤又是落水的?被仇家追杀呀?”她兴致勃勃地问。

但见那清瘦的姑娘沉默了半晌,眸底隐带黯然痛楚之色,苏小刀不禁有些内疚了起来。

“呃,我就是问问,如果不方便……”

“我……”清瘦姑娘深吸一口气,努力对她挤出了一抹感激的微笑。“我叫苏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的锦瑟。”

“原来你也姓苏?真巧,我也姓苏,我叫苏小刀,是我……”她看了看这位娟秀纤弱的苏大妹子,不禁放柔了声音,学着京城人的说法改口道:“我爹给起的,很豪快吧?”

“小刀姑娘的名字起得真好,”苏锦瑟的神情有说不出的温婉,目光柔和,轻声道:“简单俐落,笔画又好写,令尊一定很疼你。”

苏小刀虽是个五大三粗的性子,但不知怎的,对眼前这温婉和气的姑娘一见就喜欢,语气间也不由增添了七分的亲昵热烈。

“我爹没念过几个大字,没把我起成什么铜锤、铁枪的,我已经很感谢他了。不过大妹子你这名儿真美呀,锦瑟……嗳,我听过,呃……一个人念过的,什么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接下来是什么来着?”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亿,只是当时已惘然……”苏锦瑟神情凄婉,低低念道。

“对对对,好像是这样说的。”苏小刀再是粗枝大叶,也察觉到好像有些异样,不禁迟疑地问:“大妹子,你还好吗?”

“我没事。”苏锦瑟抬眼强自微笑。“小刀姑娘,谢谢你救了我,救命之恩,锦瑟铭感五内,日后有机会定当报答。”

“说什么傻话,那是咱们有缘,才教我救了你的。”苏小刀哈哈大笑,差点忍不住要用力拍她的肩,后来一看她瘦骨伶丁的小身板,连忙忍住了。

“看你好像比我大些,那以后我便叫你锦瑟姐,你叫我小刀吧!”

“好。”苏锦瑟心一热,感动地低唤:“好妹妹,谢谢你。”

“姐姐,你还没有同我说,你是怎么被仇人追杀的?你的仇人是谁?要不要我帮你报仇?”苏小刀兴冲冲地挽起袖子,一脸兴奋地道:“我功夫还不赖哟!”

“我……”

“你千万别同我客气,我爹是定西大将军阮清风麾下的第一猛将苏铁头,一杆丈八蛇矛横扫千军,可厉害了。”苏小刀说起打架便是两眼放光。

“就算我爹不行,还有阮清风那个讨厌鬼……呃,他性子虽然很讨厌,但还算是嫉恶如仇的一条好汉子,尤其上次赌骰子的时候输我一把,欠了我一次,咱们不如就趁这个机会讨回来嘿!”

“你……你是定西大将军的人?”苏锦瑟有些惊讶。

“什么……什么啦,我才不是他的人!”苏小刀没来由双颊一红,尴尬地挥了挥手。

“谁要当那讨厌鬼的人了,成天哼哼唧唧的,还说是什么文武双全的儒将,都念一堆我听不懂的东西,咳,我爹是他的人,我才不是。”

她只是他的“贴身亲兵”而已,旁的什么都还不是。

思及此,苏小刀忽然有些沮丧了起来。

苏锦瑟在军眷村养伤养了好些日子,苏小刀以前从未遇过像她这么温柔善良的姐姐,自然是分外依赖,连西山大营都顾不得去了。

反正大将军好像也是一进京就乐不思蜀,一连十多天都不回来。

“还有什么呢?”她心底有说不出的闷,每每想起就磨牙。“想必又去找他京城的妾室卿卿我我联络感情去了吧。”

幸亏她还有苏姐姐同她作伴,不然傻乎乎地跟着他上京,结果被他撂在一旁自挂东南枝……

她越想就越觉得脑发胀,眼发黑,胸发闷,反正全身都不对劲了。

可后来,就连苏锦瑟也走了,害她整整好几日愀然不乐,躲在小屋里对着星星月亮发大呆,做了一回她平生最厌恶的伤春悲秋、哼哼唧唧半死不活之举。

苏小刀最后还是打点起精神,去河里狠狠地打了好几十条鱼,还到林子里赤手空拳抓了好几只獐子,方觉胸口那口恶气出了大半,这才哼着山歌扛起猎物拎着两串鱼儿晃回了西山大营。

“苏苏,你到哪儿去了?”才刚踏进大营门口,就见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面带春色地对着她扑了过来,一把紧紧抱住了她。“你知这些天我可想煞你了?”

刹那间,她落入了那个宽厚温暖的臂弯里,止不住的幸福甜蜜欢喜,一瞬间在她心头漫溢了开来,十多日来的骚动,忐忑,烦躁,不安,登时化为了深深的安心感。

仿佛,他这就是一切的答案,满足和——归宿。

苏小刀霎时恍然大悟,真真正正明白了自己的心。

原来,她早就动心了,早就……挣不开拔不离抛不掉舍不下他了……

可是——可是——这怎么能行呢?

他堂堂大将军,拽到不行的侯府世子,身边还有两个侍妾,以及满脑子妻妾和乐的肮脏心思……

苏小刀一时间脸蛋又红又白又青,忽悲忽喜忽恼忽怨,好半晌僵在他怀里无法动弹,不能出声。

“苏苏?小刀?好妹妹,你、你怎么了?”阮清风忽觉不对,紧张地低头检视起她的神情,忐忑不安地问:“可是生我气了?对不住对不住,那日进宫参加完皇宴后,连着几日大朝,我都被缠住了,好不容易今儿才甩开了那些黏人的家伙,立马就火速赶回了西山大营……”

“大将军,你以前说的那些话,是说来笑笑还是同我认真的?”她仰起头,纯净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语气罕见地严肃。

苍天啊,难、难道她、她终于开窍了?

阮清风心一震,似有所觉若有所感,凤阵瞬间明亮了起来,谨慎万分地一字一句道:“清风钟情予汝,字字真心,天地可监。”

“咳。”她脸色有点红了,可仍是讨厌那种酸文入耳、有听不太懂的感觉哪。

“麻烦可以说直白一点吗?”

“是是。”他俊美脸庞也有三分赧然,忙清清喉咙道:“我的意思是,我真的很喜欢小刀,喜欢到一定要把小刀娶回家当亲亲娘子,一生疼一世宠,这样够直白了吗?”

被够够,可——可甜死人了!

她这下子脸可算是红成了熟透苹果了,破天荒羞人答答了起来。

“什、什么呀,都还没有求亲,谁、谁要嫁给你呀?”她忽想起一事,又转喜为嗔,瞪大了眼睛道:“而且还有你那两个妾侍呢?你预备怎么办?”

“既是你不喜欢姚黄魏紫,那我备下两份嫁妆,把她们嫁出去了便是。”他俊脸喜色盈盈,凤眸熠熠生光,漾动的尽是满满的欢喜。

“往后咱们成亲,一辈子甜甜蜜蜜的,通房侍妾什么的人选也都由你来决定,为夫半点不插手,好不?”

苏小刀的笑容瞬间僵住,心重重沉入了谷底。

“什么通房?什么侍妾?”

阮清风未曾察觉到她面色的异状,兀自沉浸在平生所愿终于一朝成真的巨大狂喜中,眉眼笑吟吟地道:“世族大家后院除却妻室,都会安置妾侍通房,若是你不喜妾侍,觉得看了心烦的话,那么便置下两名通房也就足够了。说到底,侯府闺内之事,只要面情上不错了大规矩也就成了,谁都不能挑你的错,我也会护着你的。”

怎么……他怎么能这么理所当然、笑容满面地要她“亲自”替他安排同他行房滚床的女人?还口口声声说是尊重她,任由她决定人选……还说这是在护着她?

苏小刀好不容易捂热了的心瞬间又一点一点地凉透了,羞涩欢喜的目光恢复冰冷清明,牢牢地注视着他。

阮清风心一震,这才感觉到不对劲。

“小刀,怎么了?你怎么这么看着我?”他心口一窒,呼吸有些莫名困难,隐隐的恐惧自胃底升起。

可他真不明白,刚刚明明都说得好好儿的,她到底是怎么生气了呢?

“我阿爸这一生只娶了我阿娘一个,没有通房没有妾侍。”她胸口阵阵刀割般的疼,可仍是努力维持镇定,认认真真地望着他,“大将军,我发觉我喜欢你,而你也喜欢我,那你能不能像我阿爸那样,一辈子只要一个女人?只有我,没有通房,没有妾侍,没有别的什么人。”

阮清风愕然地望着她,眸底满是疑惑茫然。

“可是,寻常男子皆有三妻四妾,我不是之人,心底也唯有你一人而已,但世情如此,尤其是京城名门望族子弟,谁没有两个妾侍或通房丫头?那也不过只是小猫小狈似的玩意儿,小刀根本不必将她们放在心上的。”

他回过神来,好声好气地道,抬起手要替她揉去眉心的蹙纹,却被她一掌挥开,霎时心神大惊。

“苏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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