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鸠魔 第7章(2)

青霄神态乍变,掐着她的手更紧,“第二个‘净’,不是摒弃杂学吗?”

绛霄呆了呆,“师弟,你不会是……”

难道说青霄师弟一直以为“净体”是要独尊一学,莫怪乎,多年来他都不研究其他功夫,然而,师父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啊。

九霄派规定掌门为男,净体,方能修成大法。

“错了,一切都错了……”

他为了继承掌门之位,要心爱的女子助他一臂之力,主动登门拒婚,伪造他被背叛的假象,到头来,那门绝学的要素之所以是净体就在不能与女子有肌肤之亲,可是他,早已和她有过鱼水之欢。

自作聪明的他不曾领会师父的话,白白牺牲了他和那名女子的幸福!

“哈哈哈哈哈……”

大笑不止的青霄毁坏了阴阳台上的所有东西,这里俨然成为一片废墟。

对,是楼玉京!

那个人拥有了他没有的得天独厚,拥有了他付出半生也没有得到的鸠魔剑!

都是他的错!

他该死!

追逐偷盗鸠魔剑的人,楼玉京一路下了桃都山。

仗着对附近地形了解,他很快就将那人堵到死角,顺一剑,冷冷道:“你已经无路可退!”

“真的吗?”那人笑得诡异。

这时,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黑压压一群人围了上来。

“在这儿,人在这里!”

嗯?

楼玉京眯起眼,不悦的心情油然而生。

“楼玉京,那个叛徒在这里!”

“看,他在跟魔宫的人碰头!”

“九霄派可不要护短啊!”

“怎么会?楼玉京维护魔宫,已被掌门逐出门外!”

什么?

盛怒的楼玉京把身后的那人丢到了九霄云外,剑在半空划了一个圈,指向那些曾是他同门的人。

“你们说什么?”

“楼玉京,难怪你千方百计阻止我们看鸠魔剑,根本是你居心叵测!”

“胡说八道!”楼玉京的眼底泛红,上涌的气血令他恨不得把那些颠倒是非的人碎尸万段。

“别以为你手里有鸠魔剑我们就会怕你——”总有些人不知死活,“不是青霄掌门,谁也解不开封印,你拿到了也没用!”

“哈哈哈……”

青霄隐瞒了封印被解开的真相?哈,一群送死的愚蠢之人。

剑刃似霜雪,映出楼玉京的肃杀与冷冽,就在他即将抽出鸠魔剑大开杀界时,潜意识里的神志牵引住躁怒的心性,互相拉扯撕裂,头痛愈烈,刺骨的疼让他几乎抓不住任何东西。

那些人见状就要一拥而上。

忽然,一人一骑疾驰向楼玉京,探出的手在月光下还有斑斑血迹,“上马!”

楼玉京听到她的嗓音,只看了一眼,那一眼便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抓住她的,翻身一跃跨上马背。

两人一马如同来时一起离去。

跋不及的人们在后面不断叫嚣,但已越来越微弱。

不知跑了多久,淌过一条溪流,绕过几个村落,马背上的唐卿卿拉住缰绳,喃喃自嘲:“原来我骑马这么有天分……”

从不会到一夜之间成了好手,这都是身后之人的功劳吧!

“楼玉京,你怎么样了……”

他没有回答她。

这一路之上都没有人开口说话,她也不知他的情况如何,担心得要命。

“楼玉京?”

扑通——

楼玉京不受控制地倒下马背,由于他先前的双手拢在她的腰上,连同唐卿卿一起坠落地面。

马嘶连连,扬起的蹄子险些踩到楼玉京。

幸好唐卿卿抱住他翻滚到草堆里,才算躲过一劫,但是探了探他的鼻息,浓重又急促,胸腔起伏剧烈。

“喂,你醒醒啊,别吓我!“

楼玉京紧咬牙关,咯吱咯吱作响,血丝顺着牙缝往外溢。

“天啊……”唐卿卿抚着他发烫的额,掩不住汩汩的血,“你怎能会拿到鸠魔剑啊?你不知这剑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昏迷中的楼玉京微有了一丝清醒,努力睁开眼睫,映入眼帘的是她泫然欲泣的小脸。

记忆中明眸善睐的唐卿卿笑语如珠,娇俏活泼,如今的她,一点也不像她。

“卿……卿……”一说话,嘴角又开始流血。

“是我,我在这里!”她托住他的后颈,“你有没有好一点?”

“听我说……”楼玉京张了张干涸的唇,“卿卿,掌门已不再是原来的他,鸠魔剑不……不能落入他的手里。”

唐卿卿忍着泪道:“你放心,我听师父说过,鸠魔剑灵性很强,认主的,你拿了它,除非你不在,它不会再听别人的……”

“我……不能用它。”楼玉京咬住牙,“师祖面前我发誓过……决不用邪魔之剑伤及无辜,我、我怕很快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不会,不会有事!”她一个劲儿摇头,“你那么厉害,一定难不住你!”

“我知道我的情况……”他闭了闭眼,“一会儿,我、我会用全部功力牵制住鸠魔剑,你趁机……拿土掩埋我,从此,鸠魔剑就会随我一起消失。”咳了咳,“这是唯一的办法,你,一定要答应我!”

“不要!”唐卿卿猛地一松手,“我、我不要杀你!”

他自行了断会使鸠魔剑控制下一个握剑的人,只有先钳制住剑,利用掩埋的土不会使人立即丧命这一点,彻底断去祸根。

他很清楚一点——

她绝不会让别人碰到他的尸体,那就不怕消息泄露,鸠魔剑也不再见天日。

“你必须做到!”他极力地吼。

“我、我做不到!”她战栗地望着他,“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要让我来下这个手?你明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为什么要逼我?”

“你……是个好姑娘。”不行,他就要压制不住体内躁动的灵魂。

“不!我不是好姑娘!我只是一个自私乖张的魔宫妖女!”唐卿卿大吼道,“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活着啊!”

楼玉京冷然地望着她,“原来,你的喜欢不过如此……”

“楼玉京,我求你……”她紧紧抱住他,“不要离开我,不就是一把剑嘛,会有办法解决的!”

权衡之下,楼玉京吐出最冰冷的字眼:“真后悔与你相识。”

后悔?

他恨不得与她从未见过一面吗?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呵……呵……”不知如何是好的她,杀他,做不到;不杀他,他又恨她入骨。

或者……一时想不开,她握住他的手腕往自己的脖上一抹,就想得干干净净。

幸好楼玉京提前一步洞察到唐卿卿的意向,抽手得稍微慢了些,佳人雪白的颈项还是留下条狰狞的血痕——毕竟他的承受超过了最大极限,若非刺入心扉的冲击令他掌握了一瞬的主控,被鸠魔剑控制的肢体定是分身乏术。

“卿——”

受伤的是她,满地翻滚的却是他,那翩若云端客的剑者被折磨得神形俱灭,苦不堪言。

彼不得脖子上的血,唐卿卿拿起掉落到草垛里的笛子,一边流泪一边吹,努力回想师父对她说过的话。

“这曲《柳莺飞》有疗伤凝神之效,好好学。”

“师父,我什么时候能吹得像你一样好?”

“你还小,经历过一些事之后就会了……”

“什么事?”

“这嘛,到时你自然会明白。”

师父……你说的就是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吗?

唐卿卿的泪珠一颗一颗顺着面颊滑落到笛子上,冰冰的,凉凉的,不及心头的酸涩冷寒,她到了不敢去看身旁的楼玉京是何模样的地步。

她怕,心会碎。

僵直地跪坐在原地,纹丝不动地吹了好久的笛子,从深沉夜色到东方破白。

那一夜,好难熬。

身畔也许久没有他翻来覆去的暴躁动静,唐卿卿颤巍巍扭头,把手放到楼玉京的鼻前,小心翼翼地探视。

不似昔日的稳定,但,是缓缓的呼吸。

他,还在,没有走远。

唐卿卿放下竹笛,重回到楼玉京的跟前,再一次搂住他,将头靠在他的颈边,一下又一下地蹭了蹭,面颊上还有余留的湿意,沾染到了他的鬓角。

忽然,他的手动了一下。

“楼玉京!”唐卿卿惊喜地喊,“你、你醒醒啊!”

楼玉京的额没有昨夜滚烫吓人,嘴巴也不再冒血,该是好的迹象吧。

“卿……卿卿……”闭着眼的他低嘎地说。

“我在。”握着他虚弱无力的手,唐卿卿有种失而复得的动容,“没事的,熬过去这一夜,我让师父给你疗伤,他一定可以治好你。”

从小到大,在唐卿卿的心里,没什么可以难倒师父!

天光一放亮,不管是九霄派还是其他门派,一定会在江湖上散播谣言,全力找寻他俩和鸠魔剑的下落,成为众矢之的,朝不保夕还谈什么其他,没有一件事比楼玉京好好活下去更重要,那么,也没有一个所在比陆离岛更安全。

等他好了,要怎么怨她怪她,都随他。

唐卿卿打定主意,放出联络金不换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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