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
女人坐在店内的角落,靠墙坐着。
她提早到了,来得太早,因为她不喜欢在街头瞎晃,所以选择提早进来。
媒人和男方都还没来,当店员拿着MENU过来,她点了一杯咖啡。
也许她应该要等到人来了再说,但她不想一个人坐在这里,显得无所适从。
咖啡来了,冒着氤氲的白烟。
她轻啜了一口,那液体有点苦,有点酸。
她没再多喝一口,只是捧握着那杯黑色的酸苦水,看着那冉冉上升的白烟。
白烟慢慢的、缓缓的,变淡,更淡。杯子也从热烫,转为微温。
就在这时,门开了,她抬起眼来,看见住家附近那位好事的媒人,和那位跟在媒人身后的男人。
不由自主的,因为紧张,她浑身微僵,但仍强迫自己尽量放松。
男人有些高,大手大脚,身材壮硕,一张脸有些方,鼻子和嘴巴稍微大了点,长得不是特别的帅,也不会太难看,就很老实的感觉。
他没有穿西装打领带,就只是穿着简单干净的T恤牛仔裤。
她站了起来,看着他和媒人一起来到她面前。
媒人笑着介绍。
“小叶,不好意思啊,路上有点塞,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还好。”她微笑,摇头。
“没有就好,快坐下、快坐下。”媒人呵呵笑着,催着她坐下,也推着那男人在她对面落坐,一边道:“小叶啊,这是阿峰。阿峰,这是小叶。好了,我知道,我在这儿你们也不好讲话。阿姨先走,不打扰你们了,让你们年轻人自己聊聊。”
说着,那媒人就万分干脆的走了。
她愣了一愣,但也没阻止,那男人对媒人的离开同样没说什么,只看着她,道:“我叫吕奇峰。”
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但意外的好听。
“叶怀安。”她开口,告诉他。
“怎么写?”他问。
她从包包里拿出纸笔,写给他看。
店员在这时走来,他点了一杯咖啡。
当她写好,把那张纸推到他面前,他看了一下,和她讨了笔,把自己的名字也写上去,再把纸推回给她,然后道:“你可以叫我阿峰。”
她没有回答,只点点头。
然后,两人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她继续捧握着她那杯快冷掉的咖啡,看见他伸手模了模有点凌乱的发,然后搁在桌上。
他的手很大,满布着粗糙的厚茧,粗大指头前方的指甲剪得很短,但里面还是卡着一点陈年的脏污,没有完全清洗干净。
像是注意到她在看什么,他把手缩了回去,放到大腿上。
“老板娘说你是会计?”他找了一个话题问。
“只是助理。”她说。
“我是工人,盖房子的。”
“嗯,我知道。”她点点头:“梅姨说过。”
话题,再次告一段落,尴尬的沉默,再次浮现。
相亲几次,她知道光是短短几分钟是无法看出什么的,她至少得和这男人相处一阵子。
她应该要试着找点话题,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思索着安全的话题。
“你刚下班吗?”
“嗯。”他点头应声:“刚刚才下班。”
“我也是。”她说:“我搭捷运来的,你开车吗?”
“骑机车。”
一瞬间,小小的尴尬又上涌,她不是故意要问得好像她希望他有汽车,她只是因为梅姨说路上很塞,才会顺口问了这个问题。
话题第三次断头,她紧张的喝了一口温冷的咖啡。
咖啡很苦,好像臭水沟。
他在那狭窄的座位上挪动了一下,试图找出舒适的姿势,但只是徒劳无功。她看见他将长腿伸长,又因为快碰到她而老实缩回。
这咖啡店的桌椅对他来说真的太小了。
旁边的人都在说话聊天,只有他与她这桌,安静又沉默。
就在她觉得越来越不自在的时候,他突然开了口。
“你想去看电影吗?前面有间电影院。”
“好。”
她想也没想就点了头,只要能月兑离这尴尬的沉默,什么也好。
他松了口气,立刻站起身,伸展长腿,走去柜台结账,把那杯咖啡改成外带。
她跟在他身后,本想要掏钱付自己的那杯咖啡,但他已经结好帐了,所以她站在他身后,陪他一起等。
这男人有个很宽厚的背,结实的肌肉在他衣服底下隆起,粗壮的手臂将袖口完全撑了开来。
那件T恤很白,很干净,但背部已经微微被他的汗浸湿了一小块。
差不多在这时,她才注意到他其实也很紧张。
然后,当她视线再往上,看见他衣领里面,有个小小的突起物,突起物有一小角从衣领上方露出了三角形。
那是个纸卡。
她愣了一下,才发现那东西,是吊牌。
他这件T恤是新买的,才刚买,还没来得及把标示价钱的卷标和吊牌剪掉。
那吊牌,不知怎,莫名触动了她。
她有点想提醒他,但又怕他觉得尴尬,最后想了想,还是保持着沉默,反正它也不显眼,不注意看真的不会发现。
她知道大多数的男人很爱面子,如果她提醒了他,就算他原先对她有那么一点好感,大概也会因为尴尬,不会想再找她出去。
相亲这件事,就是只要一开始,对象就会源源不绝的出现。
不是说她有多喜欢这家伙,但至少他长得还算顺眼,到目前为止,给人的感觉也不讨厌。
别人有时间慢慢找适合的对象,她没有,她必须尽快结婚,而据她从媒人那里听来的说法,这男人几乎符合她所有的条件。
他老实、安分,父母双亡,收入稳定,想要结婚。
吕奇峰是她目前看过最适合的对象,如果接下来两个星期,没有更好的对象出现,她就只能选择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