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焚刚结束为期两个月的欧洲之行,欧洲是边焚最近要开拓的市场,光是东欧大城市,就耽误了四个星期。等他把随后的行程全确定了……,他又要离开。
虽然此行替边焚拓展了宽广的欧洲市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觉得不舒坦,好像有个什么梗,压在心口上,不上不下怪难受的,他决定先回西雅图调养生息。
没有人知道他要回来,不想惊扰大家,免得人们又要弄什么庆功宴的,他并不喜欢那些,他从不觉得庆功宴是必须的,他已不是新手,早就不需要那些虚情假意的东西,他回家想要的是清静,不是热闹。
许久不曾踏入西雅图的房子,因为这里有太多的回忆,关于他与她的回忆,不愿回首不表示已不复记忆。
他想先回自己的房间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再睡场大头觉。
西雅图的初秋温暖宜人,有一点乍暖还寒的氛围,而他已经累到极点。
他的私人浴室光线充足,浴白大得可以在里头游泳,他用莲蓬头淋浴,窗外吟唱的虫鸣声伴随着他沐浴的水声。
他满足地叹了声长气,推开浴室门,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不久便睡着了。
第二天,边焚坐在客厅的皮椅上,望着面前的整片落地窗。
曾经,这片风景是他与她最常望向之处,只要与她在一起,便觉心满意足,不知道为什么,现下却觉得无尽的寂寞。
他靠进椅背,闭了闭眼,昨晚睡得不好,身体虽累但是睡不了多久又醒了过来,忙得不可开交的脑子并没有随着适度的睡眠而更清醒。
许多关于往事的记忆不禁又自动回到脑海,他的偏头痛又发作了,自从她离开后,偏头痛已成了他的老毛病。
“咦?边焚,你回来了呀?”郑婕在老远处朝他挥手打招呼。
边焚遇见老朋友,表现出难得的友善,打开门请她进来。
“幸好你不在台湾,如果你现在在台湾一定也遭殃了。唉,真是不走运的曼怜。”郑婕摇头叹气。
“什么事不走运?你刚刚说谁不走运了?”边焚听到她的话,赶紧问道。
“喔……你在台湾的家人一定没有通知你,十年来最强烈的一个双台风袭击北台湾,好像一共有好几个地方淹大水,死伤人数目前还不确定。”
“这和曼怜有什么关系?”在他心里台风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天灾,台湾每年都会有台风。
“我堂姊早上打电话告诉我,她也知道曼怜,她说曼怜住的地下室全泡在水里了,曼怜就住在里头,你说人在水里还能有命吗?”
边焚全身一震!
“你说什么?”边焚霍然而起,力道大得甚至推翻身前的茶几。“你说曼怜住在地下室?她怎会住在地下室,我记得她不喜欢住在地下室的。”
“呃!曼怜是这么跟我说的,她说她要一边念书,所以找不到什么好的工作,必须省点租金,所以她回台湾后一直住在地下室的出租套房,而且那个地方离学校不远,上学很方便。堂姊说她住的那个大楼正是此次淹水最严重的地方之一,我听了也很难过,救难人员正在搜救当中。”
边焚心跳几乎要停止,脑子一片空白,只有里想着他的曼怜……
◆◆◆
当边焚从机场搭机回台湾,赶到郑婕给的地址时,已经是晚上了,救难人员和警方在社区附近设下了路障。
“先生,你不能再进去了。”一个警察将他拦下来。
“我一定要进去!我的家人住在前面大楼的地下室。”强硬地看着警察。
“很抱歉,不止是你的家人住在里面,这里有许多人与你的心情一样。不过这次的灾情实在太惨烈,一口气就来了两个充满水气的台风,许多地方都受到创伤,为了不打扰救灾,我们目前只允许救难人员进入。”警察给他一个同情的眼神,但是立场依然坚定。
边焚看见许多张惶惑不安的面孔在路边等待,他真是没有耐性等待,他必须立刻知道曼怜是不是平安。
天色终于全亮,昔日清幽美丽的街景,全泡在水里,所有窗户几乎都被吹破了,水已渐渐退去,原本干净整齐的大街上全部是乱七八糟的垃圾。
许多民众已开始走出来检视家园,打扫环境,每个人脸上都有似有若无的茫然表情。
消防车和救护车的警铃不时从各个角度响起,前方地下室经过一夜的抽水,已能见到较明显的入口。
救难人员试着搜寻是否有人被困住,等待救援,哪怕是一丝希望都不放过,水淹成这般,要活命真是天方夜谭。
边焚紧绷着脸庞,大步跨向曼怜所住的方向,他不该悲观的,或许她没事;或许她不在家;或许她搬走了,毕竟郑婕得到这个地址已有一段时间。
老天爷!求求祢,一定要让曼怜平安无事!
越是靠近她的住所,他的心一沉。
包接近曼怜的家,他几乎心碎。所谓的地下室,全被水淹没。
“曼怜”他大步试图冲进去。
“先生,站住!你不能再进去了!”一位消防员将他拦下来。
“我必须进去!我的妻子住在那里!”边焚用力推开他。
“先生,你就算进去也没用的,里面的水还没抽干。”消防员好意跟他说。
“那是我妻子住的地方,她住在地下室里,我必须进去看看,请你让我进去!”他朝救难人员怒吼。
“先生,请冷静一点,你确定你的妻子还留在里头吗?”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里头,让我自己进去看一看!我一定要进去看看,我会游泳,也会潜水……”
“先生,你不能进去,这里没有潜水设备。”
“他妈的!我要进去找我的老婆,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他简直要气爆了。
“你是曼怜的……先生。”一声微弱的呼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边焚猛然回头,这人有点眼熟,他记起来了……
“冯强,你有没有看见曼怜?”他失态的冲过去,紧紧揪住冯强的手臂。
“曼怜是吗?”冯强的神情与他一样茫然。
“曼怜!你到底有没有看见曼怜?”
“曼怜……”冯强仿佛突然回过神。“曼怜,她在医院的急诊室。”冯强说了一个医院的名称。
边焚转头奔回大街上,拦了计程车往医院驶去。
医院的急诊室全是人,医护员满头大汗,穿梭在一堆伤患中间。边焚看到好几床的病患,就是没见到曼怜。
他眼一尖,陡然看到一张让他忧心的要死去的脸孔,他的神经绷得几乎断裂。
她的身上覆着一条医院专用的毯子,脸色苍白地躺在那里。
“曼怜?”他蹲在她身前,用一种轻柔的嗓音呼唤她。
悲伤的容颜重新抬起。
“曼怜,是我。”他轻抚着她苍白的脸颊。“我是边焚,我来了。”
本是茫然的焦点终于看向他。
“曼怜,我好抱歉……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留下的,我以为这样对你比较好……我应该不管天涯海角都把你找回来的……”他紧紧将她抱进怀里。
须曼怜无意识地钻进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闻着熟悉的男性气息。
“边焚……”她唤。
“是我,没事了,我会照顾你的,我真是该死,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住在那种地方……”他将她整个人死命地抱在怀里。
“边焚……”她一回过神便紧紧攀在他身上,开始哭泣。
“嘘,我在这里,没事了。没事了。”边焚不断的安抚她。
“边焚……水一下子就冲……过来了……我好害怕……”她像只受伤的小动物般哭着。
“我知道……我去看了……地下室全泡在水里,真的很可怕,你当时一定吓坏了。”
他真的错得一场糊涂,他怎么能让曼怜经历这一切?
“冯强的妹妹来找冯强,因为没地方住,所以住在我那里,我没想到会下这么大的雨……真的……”她哭着抬起头看着他。“他们还没有找到她是不是?”
“不要担心,很快会找到她的。”怪不得会遇见冯强。
“她跟我在一起……现在她不见了,我要怎么面对冯强,我没有把他的妹妹照顾好,都怪我,不该为了省钱住在地下室。”她不断自责地哭泣。“她和我在一起……我没能保护她……”
边焚低声安慰。“这不是你的错!这是天灾,每个人都只能先求自保,当时你什么都无法做。”他抱紧她,闭了闭眼。
直过好久,她终于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一切都会没事的,我来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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