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展少远无言地看着上官旖旎为自己月兑衣盖被,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刚才,上官旖旎扶住自己的时候,早已封了他的穴道,此刻全身无力,根本连抬手的力气都无法使出。
终于把展少远安置妥当,上官旖旎挑了挑眉,笑得妖娆而狡黠。
“浑身无法动弹的感觉好不好玩啊?”
展少远冰蓝色的眼中掠过了微微叹息之色,他知道,她是在怪上次自己出手点她穴道的事。
“木头,你真的好坏!”
上官旖旎趴在他的胸前,眼带嗔怒地戳着他的胸膛。
“那三天的相处,我是不会感觉错的。我知道,你的心底是喜欢我的,对不对?还有啊——”她故意顿了顿,拉长了音调,“你听到我有危险,还派了黑影卫来保护我,对吗?若是对我没感觉,又怎会如此紧张?”
展少远缓缓合上了双目。
上官旖旎凝目看他许久许久,忽然轻声道:“木头,你可知这几日我去了哪里?”她顿了顿,自问自答,“我去了幽情谷。”听到那个名字,展少远浑身一颤,睁开了眼。
上官旖旎幽然迎向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你是怕自己身上的毒解不了,怕以后会丢下我做寡妇,所以,那么狠心离开我,对不对?”
话落,她直起了身,伸手从怀中掏出了几条染血的手巾。
展少远看到那条手巾,不禁垂下了双眸,掩去眼中的复杂。
“你身上的毒是不能动情的,一动情就会心痛如刀绞,是吗?”上官旖旎眼底布满了心痛,“那天你走后,我很生气。几乎摔碎了清幽小筑里所有的东西,但也让我发现了这个——”她紧紧拽着那几条血渍已然干涸的手巾,几乎要将它们拧进掌心里去。
“那三天,你就是这样瞒着我呕血的,是不是?”
看到这几块染血手巾的那一刻,她才知道,他给了她三天的幸福,是用血的代价换来的。
看着上官旖旎眉宇间那凄然的神色,展少远忽然微微闷哼了一声。
“木头——”上官旖旎连忙解开了他的穴道,轻揉着他的胸口,“你不要激动,我不说了,我什么都不说了——”
宾烫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悄然滑落。这是她第一次为男人而哭。
她的泪似烫伤了他的心。
展少远伸手紧握住了上官旖旎揉着自己胸口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这一刻,再多的言语都是多余的。
“你真的很讨厌——”再也压抑不住胸口翻涌的情绪,上官旖旎忽然扑进展少远怀里低声哭泣着,一边流泪,一边嘴里还不饶人,“你让我哭成这样,我要你补偿我一辈子。要是你再想跑,我就把你手脚都砍断了,看你怎么跑?”
展少远闻言不由苦笑。
而躲在门口偷看的玄墨却一边抹泪,一边嘀咕:“你这个妖女,我才刚刚对你改观,你竟又要砍少爷的手脚。如果砍了,我玄墨做鬼也不会饶了你。”
传说中,幽情谷是一个比地狱还可怕的地方。
比主秦湘玉原本是离国的女神医,可惜为情所伤,从此研制毒药再也不行医,创立了幽情谷。
医者,原本救人与伤人就在一念之间。
据说,她研制出各种五花八门的毒药,专门整治有情人。而其中,有一种毒药叫“思殇”。中此毒者,虽不会立即死亡,但发色与眼瞳都会被其毒药伤害,进而变色。但更为要命的却是——中“思殇”者是不能动情的。
情每深一分,生命就随之消逝一分。
十年前,才十八岁的展少远无意中救下了被山贼打劫的展蓉。但他并不知道,救下展蓉,竟改变了自己一生的命运。
当时展蓉只有十六岁,自从展少远救下她之后,也不愿回家,只是一直跟着展少远。她的执拗与倔强让展少远很无奈。原本想丢下展蓉不管,让她死了心好自行回家。但争执间,他们竟无意闯进了幽情谷。
方一进谷秦湘玉就出现了,她误会展少远和展蓉是一对吵架的情侣,出手便要伤展少远。当时展蓉不顾生死地为展少远挡下了致命的一招。
秦湘玉在展蓉身上下了“离魂”之毒,又告诉展少远,只有“思殇”才能解去“离魂”的毒性。
为了救展蓉,展少远服下了“思殇”。
可惜,当秦湘玉发现展少远服下“思殇”之后,并没有因为情动而心痛吐血,不由勃然大怒。
就在她出手要杀死展少远和展蓉的时候,泽国的前一任君王慕任风出现了,他出手救下了展少远和展蓉,却也误杀了秦湘玉……
后来,展少远带着展蓉回展家,并做了展家的义子。
再后来,慕任风渐渐发现了展少远的才华,并委任他做了泽国的护国将军。
也许一切事情到这里就应该圆满结束了,可惜,展蓉身上的“离魂”并不是那么容易便解得了,这一解,便花去了十年的精力和心血。
“木头,你真是一块很彻底的木头。”
上官旖旎听完故事,也不由叹了口气。
为了报救命之恩,展少远将生命都托负了出去。
为了报知遇之恩,展少远更将一生的心血都付诸在了那些朝政国事上。
他到底有没有一点是为自己的?
“说起来那个秦湘玉更是一个可恶的笨女人,为情所伤,也不能将怨气都发泄在别人身上。”上官旖旎说着,忽又笑了起来,“不过,她也还有一个值得赞赏的地方。”话落,她从怀中掏出了一份手札,在展少远面前晃了晃,“我这次去幽情谷,可不是白去的哦!”
那天在清幽小筑见到那些染血的手巾,她便已猜到展少远定有事情瞒着她。联想起自己心中对他银发蓝眸的疑虑,她还是不死心地跑了一趟幽情谷。
结果,在秦湘玉的故居里找到了这一份手札。
这里记载着各种制毒的方法,同时也记载了各种解毒的方法。坊间流传的那些所谓无药可解的毒,几乎都可以在这里找到解药。
而“思殇”之毒是至阳之毒,它需要至阴至寒的毒药,以毒攻毒。
那日展少远中了追魂银针之毒,却数日无事。其实也是因为他身体里的“思殇”牵制住了追魂银针的毒性。
只可惜,光用追魂银针上的毒是解不了“思殇”的。
上官旖旎跑遍了各国才打探出,唯有熵国皇宫里的阴雪草,才是天底下最至寒之毒。
“现在,你乖乖在这里休养身子。”上官旖旎眸中神色一闪,“我去熵国跑一趟。”
忽然,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拉住了她。
“不能去。”
上官旖旎回头看了眼那双隐含担忧的蓝眸,“木头,你就这么小看我吗?”
展少远放开上官旖旎,淡淡地道:“我不是小看你。”那冰蓝眼眸忽然闪过一丝犀利如刀锋的神色,“我们不要小看了颜皓。”
“颜皓?”上官旖旎双眉一挑,“那个熵国皇子?”
似想起了什么,展少远从床上撑坐了起来,“我得回去一趟。”
上官旖旎沉着脸将他按了回去,“木头,现在你要给我好好休养,哪里也不许去。”
展少远眼眸微微一垂,掩去眼底的异色,“好,我答应你。但只一晚。”
“一晚也行。”上官旖旎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双手自然地缠上展少远的脖颈,“你乖乖休息哦。”
眼睛盯着展少远那淡白无血色的双唇,原本还想再偷亲一口,但又怕他情动心痛,不由忍痛放弃。
面前“秀色可餐”,却只能看,不能动啊!
上官旖旎轻轻叹了口气,扶着展少远躺下。
“你乖乖睡觉,我在这里陪着你。”
展少远依言轻闭上双眼。
上官旖旎终于淡淡吐出了口气,现在就等着找个时机去熵国一趟了,她倒要会会那个颜皓。
能让木头如此看重的人,应该也不简单吧?
忽然,她似想起了什么,随口问了句:“木头,你睡着了吗?我刚才就想问你了。你是因为做了展家的义子,才姓展吧,你原本姓什么?”
见展少远沉默,她正想放弃,忽听展少远淡淡地道:“颜。”
上官旖旎立时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