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要恋爱?那开个价(上) 第5章(2)

医院里。

长长的走廊,苍白得似乎没有尽头。

七夕卷缩在角落里,使劲儿地咬着拳头的指背。

指背,渐渐被她咬破,渗出血来,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痛。

她记得,柳淑云去世之前的两个月,只要看护一个不留神,她就会用头去撞击墙壁,即使撞得头破血流还要撞,因为她的脑袋里的疼痛,比起外伤,更难以忍受。

那种痛,会让人痛不欲生!

可是,不是说,不是家族遗传病例吗?!为什么会发生在一对母子身上?!她的夏之树从小就被诊断,却跟他的妈妈柳淑云一样,患有同样的病。

医生说,说这病没有固定的发作期,或许患者几十年都没有事,又或许在某一天病情突然加重。主要症状是,初期的时候,只会头晕,但静养之后,不适感就会消失。严重一些,记忆力会跟着慢慢地衰退,以至于丧失记忆。更不乐观的就是,增生的组织会压迫脑神经,让患者有头痛不堪。最后……会导致死亡!

唯一的办法,就是做开颅手术,将脑中增生的组织切除。

但是,成功率只有万分之一。

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还不能保证,切除后的组织,会不会再生!

可就算,就算她有幸拿到这个万分之一,她也没有钱去买这个微弱的成功率。

“夏之树的家属,进来一下……夏之树的家属?”

左七夕猛然回身,面色苍白地看着医生:

“我是。”

“不用太担心,夏之树现在的情况还比较稳定,好好休养,定期来医院检查……”

七夕窒息的胸口,突然狠狠地起伏,微微能透过气来。

此时,医生的办公室轻轻被推开,夏之树伸出一个脑袋:

“姐,你在这啊,我的检查早就做好了,我找了你半天。”他只是昏倒了一会儿,送到医院就醒了。

看到夏之树,七夕胸口狠狠发疼,这个跟她成长了十几年的孩子,看上去明明好好的啊,他会一直好好的才对啊!

她朝着他笑,拼命不让眼睛潮湿,她招了招手:

“过来。”

“嗯。”夏之树笑眯眯地走过来。

“跟周医生说谢谢。”她丝毫不流露出身体里的恐惧与不安。

“医生大叔,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夏之树礼貌地点头答谢。

“记得以后多休息,不要操心操力。”周医生对这对姐弟,产生了好感的同时,也深深同情着。

“我没关系,一直都是姐姐在操心操力,所以我没关系的!我的情况还好对吧医生大叔?”夏之树柔柔地笑着,一点儿忧愁都没有。

医生不忍回答,深深地看着左七夕,别有深意地点头。

七夕明白,医生让她不要掉以轻心。她深深鞠躬表达感激,拉着夏之树往外走。

“快跟我道歉!”

“对不起,姐,让你担心了。”树笑,他一直都是这么笑着。

“知道我担心,所以以后,不管我跟谁打架,或是干吗你都不许插手!你是第一次见到我跟韩涧汐打架吗?!”应该看着都习惯了才对!

树的笑容微微有些单薄起来:“可是,这次,哥跟平时有些不同了。”

韩涧汐最近,越来越暴躁,越来越歇斯底里。

树也看出来了吗?七夕微微一愣,随即叹了口气。夏之树,不仅有着温柔的性格,还有颗细腻敏感的心,他什么都不说,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韩涧汐以前每天吃一吨火药,现在食量增大了不行啊?你没见他胖了吗?”

七夕牵着夏之树走出医院。

“胖了吗?哥明明瘦了……”

“哥?你还叫那杀千刀的哥?!”

“哥,就是哥啊……”

“再说一遍?!”

“不说了,姐,我不说。”

七夕没好气地哼了哼。

太阳就快下山了,夕阳照着绿绿的树。

树,依旧枝繁叶茂。

她的夏之树,一定也会成为顶天立地的树的。

七夕暗暗祈祷。

希望,很久很久的将来,夕阳下,仍有树陪着她散步。

晚上,仍有树陪她看月亮数星星。

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想要跟树一起仰望天空。

为此,她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

叮咚!

电话有个声响,貌似是她那台破手机接收短信的铃声。

七夕没心情看,她正回天乏术地看着一块屏幕碎掉了的手表。

之前跟韩涧汐打架打疯了,把表给摔破了!

这下她要拿什么来赔给尹堂橘啊!

叮咚!

又是短信。

叮咚!

还是短信!

七夕一恼火,将手表盒子狠狠砸向手机。

“发发发!不知道那台破手机排线断了,白屏看不到字吗?!发什么短信啊,难道我中六合彩了不成?!”

怎么办,这块手表,用她这种贫民的眼光看,都知道价值不菲。再看到king的标志,她对着天花板放声狂嚎!

电话突然伴奏一样,跟着响起来!

七夕停止鬼哭狼嚎,偏头看了看手机,还没来得及接。

屏幕彻底黑掉,没电了!

“破电池,才充满又没电了!”

崩计是黎篱打来的。因为树突然昏倒,她让夏之树晚两天再去学校。而这两天,她陪在他身边寸步不离,也没去学校报到。所以黎篱打电话来询问的吧?

现在一想到明天早上要去学校,她就想哭。

要怎么跟尹堂橘说手表的事情?!

七夕将自己放倒在床上。

屋漏偏逢连夜雨……确实是不好受的滋味儿!

啪啪啪……夏天的雨滂沱不息。

打在窗下的葡萄树上,高高低低地响着。

迷迷糊糊的,七夕睡着了。

梦里,她看到院子里的葡萄树下,挂满了装有萤火虫的酒瓶。

瓶子离得很近,风轻轻吹,瓶子轻轻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整个葡萄架,成了一坠萤火虫的风铃。

风铃下有她,有夏之树,还有……

还有谁?梦里她始终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整晚不停的做梦,可早上七夕还是如常,起了个大早。

她必须利用早上的时间,吸收很多功课的内容,想要拿奖学金,她必须发了狠地学习!

课后,她要打工,唯一能利用的就是早晨的时间,所以,她要比别人更早更早地学习。

将破碎的手表装进书包里,她步伐轻快地去取单车。

然后,她吓了一跳!

葡萄树下的石桌上,竟趴着一个人!

那个人,浑身湿漉漉的,像是被人刚从水里捞出来,放在这里一样!

七夕捏着书包走近。

这个面色发青,唇色发白的可不是韩涧汐吗?

他一整晚都呆在这里?

七夕脑子有瞬间的空白,他不会……死了吧?!

昨天晚上,可是狂风暴雨啊!虽然是夏天,可是被雨这么淋着,再强的身体也受不了的啊!

她屏息走近他,慢慢地伸出手,试探他的鼻息。

热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手指。

她松了一口气。

然后产生了踹他一脚的冲动。可才一伸脚,她又犹豫了……韩涧汐这样脆弱狼狈的模样,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终归她还是太善良,没有落井下石,踢翻他。

可是,要叫他吗?!葡萄树叶上的残雨不时还滴在他的身上,他眉头深深锁着。

那么好看的五官,他都用在了生气上。那么修实的身体,他全用在了跟她打架上!

暴殄天物。

不叫他!

那么坏的一个人,最好能病得奄奄一息,把他的锐气杀个片甲不留!

七夕扭头便走,可没走几步,她又退了回来,心里的善良与邪恶在斗争。

叫醒他……不管他……叫醒他!不管他!

结果,没有胜负。

她只能说一句不相干的话缓缓过于激烈的思想斗争:

“不是我不管你,谁叫你平日……作恶多端……”

她边说,边后退。

打算取了单车马上就走。

趴在石桌上的人却突然张开眼睛。

她不禁倒抽一口气。

他苍白着一张脸,突然瞪着血红的眼睛,很像……鬼!

“为什么不来?!”他的声音像冰块,又冷又硬。

“来?”她错愕,“哪里?”

他没有回答,只是站起来,生硬地朝她逼近。

“即使我死……你都不会看我一眼吗?”

“你……你神志不清了吗?神志不清了快找你妈去!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要死也别找我!”她从来没有如此惧怕韩涧汐!

不是他的什么人吗?

他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在此时的韩涧汐脸上,看起来是那么诡异,那么绝望,那么苍凉……

七夕的胸口没来由一阵猛烈的紧缩!

为了摆月兑掉这样的情绪,她单车也没取,仓惶地离开!

雨又开始下了。

七夕狠狠地吸气,再吐气,想将压在胸口沉得跟石头一样的闷气给吐出去。

她从书包里掏出一把陈旧的雨伞。

雨啪啪啪砸着伞面与路面。

一股绝望的气息从地面窜上来,冲到伞下,在七夕的鼻息间挥散不去。

像极了,韩涧汐身上的气息,冰冷而潮湿的。

又想到韩涧汐了?

不要想不要想!七夕突然提步在雨中狂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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