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皇上作主,诏告天下,为靖王爷跟穆莎举办一场隆重的婚礼,不然再空等下去,万一我父皇不堪等待,发生什么伤及两国情谊的憾事,穆莎也无能为力。”
崇贤瞪着跪在地上的穆莎公主,先前要她进宫,她佯称身体不舒服不来,没想到,这次她主动进宫求见,开门见山就是提这件让他也很挣扎的难事。
崇贤沉沉的吸了一口气,“就朕所知,王爷与郡主仍然深受彼此,所以,朕替公主另觅良人如何?事实上,我国优秀男子不少。”
“禀皇上,穆莎是为靖王爷而来,而王爷有三妻四妾亦不为怪,穆莎不觉这有何难办之处。”
崇贤皱眉,穆莎看似温和,但却执拗得让人头疼,这朱汉钧也真是的,女人有千百种,他就挑到这种死心眼的。
“一切拜托皇上了,穆莎会心生感激的。”穆莎以乞求的目光凝睇,起身再恭恭敬敬的行个礼后,退了出去。
乘轿出皇宫后,行经大街时,一抹熟悉身影入了穆莎的眼,她示意轿子停下,附耳交代侍从一句话,就见该名侍从愣了一下,即道:“是,奴才会去办。”
穆莎拉开轿帘看着后方巍峨的皇宫,神情复杂。
皇宫内,崇贤仍坐立难安,看来解铃来需系铃人,他看向太监,“去!把朱汉钧宣进宫来……还有,让宁儿也一起进宫。”
“是!”太监连忙领命退下。
片刻之后,朱汉钧、梁宁都进了宫,不待两人行礼,崇贤就皱眉直指着朱汉钧,“你是怎么处理的?你的烫手山芋穆莎公主都主动进宫找朕了。”
“臣见不到公主,所以才想进宫见皇上,但皇上也不见臣。”他也有话说。
崇贤瞪大了眼,“说来又是朕的错了?”
“皇上是有错,且大错特错!”朱汉钧是理直气壮。
“注意你的用词,免得真要犯下大错。”
“那臣也认了,因为臣要批判皇上,纵然是九五之尊,也不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没给臣一点尊重,随意主宰臣的婚姻,此等行径着实令臣无法忍受。”朱汉钧挺直背脊,面无惧色。
崇贤脸色一变,梁宁则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疯了?怎么如此莽撞?
崇贤瞪着朱汉钧,“你不仅质疑朕,还嫌朕多管闲事?”
“是!所以,臣不领圣旨,也不愿叩头谢恩,臣更要说,皇上单方面下方面下旨毁婚,对臣是一种莫大的屈辱……”
“够了!你别乱说话。”想死也别这样啊!梁宁急得制止他,也想安抚皇帝的情绪,但朱汉钧只是扬手要她别插手。
椅上的崇贤倾身向前,一手撑着膝盖,黑眸阴郁的瞠视着朱汉钧,“光是你现在的态度,朕就可以把你关进牢里!”
“臣无畏,臣站在这里,就是捍卫臣的荣誉与尊严。”黑眸坦然直视,义正词严得令皇帝的脸几乎要扭曲,而如此胆大妄为的行径,更令在场的人胆寒不已。
“皇帝舅舅,他、他语无伦次,可能是喝醉了……”梁宁连忙为他找借口,没想到这个笨蛋竟不领情,上前一步再开口。
“臣没喝醉,臣只是拒绝当一个‘惟命是从’的丈夫,还是,原来皇上就是看准了臣抗命,如此刚好可以名正言顺的再削掉朱家的实权?”
这一席话,顿时激怒了隐忍怒火的崇贤,“来人啊!将靖王爷关入天牢!”他绷着脸庞下令。
两名御前侍卫立即上前,梁宁慌了,急急的站到丈夫身前,但马上又被朱汉钧拉到身后,他直视着皇帝,“男子汉敢作敢当,臣还要说一件事,因为臣仍视宁儿为吾妻,所以,我二人仍有夫妻之实,这笔帐,皇上一并算吧。”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凝结,室内陷入一片寂静中。
虽然暖阁内除了他们,也只有太监跟侍卫,而他们也知道在这里听到的任何话都要有听没有懂,或是听而不闻,但这一席胆大包天的话仍让一些人频频冒汗,却又不敢去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当事者梁宁也困困窘而粉脸通红,这个男人是笨蛋吗?想被革职?还是要掉脑袋?“皇帝舅舅……”
“将靖王爷关入天牢,还有,这件事谁也不许外传,只要有任何耳语出现,你们这些奴才全要掉脑袋!”崇贤厉声下令,一旁的太监、侍卫立即低头应声。
其中两名侍卫步上前,一脸歉意的向朱汉钧行个礼,才带着他出暖阁。
崇贤这才吐了一口长气,但似乎想到某件事,他眼里竟闪出一道笑意。
而梁宁眼巴巴的看着朱汉钧被带走,再见一干人等都离开了,马上拉皇帝的手,“皇帝舅舅,你怎么让汉钧去吃牢饭?他可是负责京城城防的人。”
崇贤反问:“你心疼了?”也应该啦,两人还有夫妻关系。
“我……”梁宁语塞,但心疼是真,她也真的很不争气。
“别说了,他逆君欺上,朕乃九五之尊又怎可戏言?他是关定了,你就回去吧。”崇贤强忍住笑意,撑住一脸严峻神色。
梁宁咬着下唇,难过的向皇帝行个礼,这才沮丧的退出宫殿。
终于,崇贤再也忍俊不住的大笑出场,再抬头看着雕绘精细的天花板喃喃道:“母后,您是不是也觉得太好了?当初是咱们将宁儿塞给靖王,本以为宁儿是半推半就的,所以怕宁儿不开心外,也担心他不会真心珍爱宁儿,可现在再也无虑了。”
他真的确定朱汉钧是爱宁儿的,因为不满他下旨让两人离异,所以朱汉钧才会一脸怨恨的看着自己,好像恨不得要剜出他这个皇上的眼珠子。
但旨都下了,总不能马上收回,毕竟,一个皇上朝令夕改,像话吗?
唉,这事变得棘手,他得好生处理了。
阴森的墙面、冰凉的铁栅,牢房里,朱汉钧静静的坐在石桌旁,一支火把高挂在一隅,忽明忽暗,更是诡异,“请往这里走。”
他突然听到狱卒讨好的说话声,还有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近,他起身看出去,就见梁宁朝这里走来,她身旁的狱卒更是恭恭敬敬的,也是,她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外甥女。
梁宁走到牢门前,守在牢房的狱卒立即退后一步,向她行礼,也朝牢内的朱汉钧行礼,再怎么说他可是郡主的前任丈夫,而且,还是功在国家的大将军,被皇上封为步军统领,因此即使身牢笼,他们一干狱吏都很礼遇他。
傍的牢房很干净不说,还弄来桌椅,至于石床是早就有的,不过他们为他铺上褥子、给了被子,毕竟已是夏末近秋,地牢阴凉啊。
思忖间,拎着油灯的狱卒已将牢门打开,再识相的退出去。让这对刚离异不久的夫妻可以好好的说说话。
朱汉钧看着梁宁走进牢里,“我挺讶异你这么快就来探望我。”
她气呼呼的瞪他,“你到底在使什么性子?你是个男人啊!”
“就因为我是个男人,才要护卫属于我的女人!”他一脸认真。
她倏然住口,但一想到他的愚行,又忍不住道:“不过是女人而已,何况,你有新的可以尝鲜啊!”她说得咬牙切齿。
“我只要你,我无法想像没有你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事实上,我连想都不愿意去想。”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所有的深情都锁在他的眼眸里。
见鬼了,他怎么选在这种灯光不美、气氛阴森森的地方说出这种浪漫的话?更白痴的是,她竟然感动的想哭,在他将她拥入怀里时,还主动的环抱他。
“公主怎么办?我知道她不会放弃的。”
“我会解决的,穆莎是个善良的女人,只是太过执着。”他不得不承认就执拗这一点,他是看走眼的。
是他说的这样吗?不知怎么的,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梁宁总觉得公主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你原谅我了?”他突然问。
“不原谅!穆莎的事没解决,你又把自己陷在这里,怎么给我幸福?”她仰头看他,直接吐槽。
“皇上关我几天就会把我放走的,这一点,我有把握,不然,他又何必下令不许将我身陷囹圄一事传出。”他自信的说着。
“是吗?皇帝舅舅真的会放你走?”她咬着下唇,还是不放心。
“因为皇上在乎你,而你在乎我,他不得不屈服。”他笑了,笑得很得意,真的很臭美,但怎么办,她竟然认同,唉,她这没骨气的笨蛋!
两人静静依偎了好一会儿,但总是在牢里,朱汉钧不希望她待太久,便要她离开了。
朱汉钧被关在天牢一事,梁宁谁也不能说,包括自己女儿在内,被问起只能诳说他忙于朝事,但几天过去,皇帝仍没动作,面对她去求放了朱汉钧竟无动于衷,女儿又嚷着想见爹,靖王府的老总管又来报——
“老王爷、老王妃要回宥城了,他们对王爷的不闻不问,连家也不回的态度非常不谅解,所以,是否可以请王爷回家一趟?”
他被关在牢里怎么回家?不得已,她只得请老总管先行回去,再让女儿跟她回靖王府。
“你尽量嘴甜一点,要爷爷女乃女乃在京里多留些日子,告诉他们,这些天连你也没见到爹,爹真的不在娘这里……”
一大一小坐上马车,梁宁叽哩呱啦的面授机宜,就是不希望二老对她的误解更深,却怎么也没想到内忧未解,还有外患。
车夫与车行经一弯道时,突然有一名陌生男子悄然飞身上车,靠着他并肩坐下,车夫一脸困惑,还没来得问这是怎么回事,男子突然将一把利刃抵在他腰侧,压低声道:“不想死就照我说的做,闭上你的嘴,往城郊走。”
“可……”腰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车夫脸色一变,惊恐地低声请求,“好、好,我还有老婆孩子,求求你,别伤害我。”忍着腰侧的痛,车夫迅速的将马车转往城郊的方向去。
好半响,车内的梁宁才惊觉不对,到靖王府的路分明不远,怎么还没到?她不解的拉开车窗帘子一看,一愣,车子怎么走到山林里?她往前拉开帘子,“走错路了……”
声音戛然而止,她惊愕的看着一名陌生男子竟一刀砍向车夫,温热的鲜血飞溅到她的身上,她倒抽口气,惊惶的看着男子将车夫踹下地。
朱佳萤看到这一幕,更是发出尖叫声,“娘!”
“别怕,别怕。”连忙将女儿拥在怀里,看着站在车座的男人,还有两名从林木间驾着马车出现的黑衣人。
见他们围住马车,尽避已吓得魂飞魄散,但她仍力图镇静,“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没说话,其中一人手上拿了一捆绳子,跃上她们的马车,很快将母女俩的双手反绑,同一时间,陌生男子拿起鞭子不停抽向马儿,两辆马车在黄昏夕照下,朝着梁宁未知的方向飞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