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了脸握紧拳的是莫怀惜,禁不住笑意染唇的洛歌飞,至于莫残楼……坐在暗处,稍稍将椅子拉离他们三人几分。
“不是。”硬生生地吐出两个字,莫怀惜的脸紧绷在一起,“莫残楼,你再往后躲,我就去砸了你的药房。”
扬眉,抿唇,冷煞的神情使人感到一阵冷意,“人是我派去的。”莫残楼坐在原地未动,声线冷然地道。
莫箫笙大感意外,莫残楼专心医术,少理府中事,更不是爱插事江湖事的人,他会插手,真是出乎他之意料。
“自你前往折津府,便一路有人尾随在后。欲从辽境回来时,突然有大批人马驻留在你沿途会经过之处,似乎要有所动作,我便收到消息,便派出人暗中观察,以防出事。”莫残楼解释道。
但他越说,越令莫箫笙疑惑。
莫怀惜沉默不作声,笑眯眯地坐在一旁看戏。
莫残楼微眯了下眼,手腕突地一翻,一粒圆圆的药丸由指间弹出,直奔莫怀惜。莫怀惜伸手毫不费力地接下,没让药丸打中,冲着弟弟一笑,随手就将药丸丢进嘴里,吃了。
一来一往间,看得他人好奇不已。
洛歌飞心中好奇那粒药丸,也由他们兄弟的对话间听出,莫残楼应是精通医术之人。
“素砚,去通知老李过来。”莫残楼再不愿多作解释,对蹲在门口当门神的素砚喊了句,便不再出声。
“是。”素砚应了声便往外走,素墨无聊地扯着他的衣摆,死赖着跟着一起去了。
莫箫笙看看那个,再瞅瞅这个,两张相同的面孔,都写着“不关我事”四个大字。
莫箫笙黑眸陡然一瞪,厉声唤道:“莫怀惜。”
“当日看到凶手的人正是老李,而老李……正是望月台的人。”莫怀惜摊了下手,无所谓地道。
恰巧路过三公子院落的下人,突然听到院里传来两声闷响,跟着是两声唉叫,随后就听到三公子好像是讨饶的声音。
最后当下人忍不住停下脚步,好奇地想凑过去看的时候,小院的门突然开了,满脸怒容的少庄主从里面大踏步走了出来,跟在少庄主身后的洛姑娘则一脸忍俊不禁的笑意。
路过的下人模了模头,当作什么都没听到,转身走远。
留在院中的两兄弟在互瞪,站在旁边要走而不能的七杀和破军则憋得满脸通红,就要憋出内伤。
头上肿起个拳头大小的包,莫怀惜笑得阴冷地道:“莫残楼,你有胆做没胆承认。”
脸色同样好看不到哪里去的莫残楼模着后脑上的肿包,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莫怀惜,自己做过的事,别想推到我头上。”
“哼!”互瞪一眼,两兄弟不欢而散。
第二日,锦寒山庄的大厅内群雄齐聚一堂。
除去六大门派的掌门及几个较有势力的门派掌门外,两府也同时有人到场,温成瑞与青龙各坐一边,通圆方丈与莫寒天同居首位,至于莫箫笙与洛歌飞,则坐在左首青龙身旁。
而莫怀惜和莫残楼则从前一晚开始,被莫箫笙禁足,不到事情结束不准出门,等一切了结后,莫箫笙再找他们两人算账。
来者虽众,但众人的视线均落在坐在首位的两人身上,等待通圆大师或莫寒天率先开口。
可等了半晌,通圆大师或莫寒天仍未做声,便有耐性差的掌门打破沉默:“现今宸月宫再出,为祸武林,今日众人前来的目的,便是想请莫庄主能为各派被害的人主持个公道,想来通圆大师出关也是为这件事,还望两位能做出一个明智的决定。”
一语出,其他门派不由得纷纷出声附和。
“此次宸月宫之事不比十四年前,当年有人事先得知宸月宫勾通外敌,立即暗中告知各名门正派,之后合大家之力在其未有行动前,先一步将其诛杀,未能让宸月宫的叛徒造成一场武林浩劫。但这一回,宸月宫行事诡密,暗中将目标对准武林各门派,令受害者不知烦几。如此胆大妄为,草菅人命,公然挑战中原武林的行为,大家怎能容它继续为祸武林,理应斩草除根方是上策。”另有一派掌门声色厉荏地怒喝道。
“正是,当年若不是轩辕剑助纣为虐,带着宸月宫的余孽逃出众人追击,怎会酿成现今这场祸事?”峨嵋派掌门拂尘一甩,将茅头指向当年有所牵连的人。
可惜,她这句话听在某几人耳中,分外的刺耳。
洛歌飞柳眉倒竖,一股怒气直冲心头。
死者已矣,怎能再让人辱没师尊,更何况师尊可没有做错一件事。
莫箫笙借着宽大的袖口,无声地伸手覆住洛歌飞的手,指尖相叠。洛歌飞微僵了一下,随后缠上他的手指,努力压下心底的怒气。
莫寒天与通圆大师也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既知一切事情都是一场阴谋,听人再如此评论自家兄弟,心下也是不悦。
“柳掌门,死者为大,轩辕剑生前曾为武林出过不少力,还望你注意自己的言词,莫要折损了自己的身份。”莫寒天出声道,语气虽未如何严厉,但神色间威仪天成。
柳掌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中爆怒而不能言。
青桐派赵掌门听闻柳掌门之话不由点头表示赞同,再闻莫寒天提醒之语,不由脸色也难看了两分。
抬眸刚好对上洛歌飞的视线,眼皮一跳,赵掌门开口便道:“听说碧落宫宫主今日也在场,老夫倒是好奇,如今宸月宫要血洗中原武林,为何只见碧落宫派人出来,而夕环宫却仍无丁点动静,还是碧落宫只是来看个热闹?我曾听闻三宫私交甚笃,如今夕环宫动向不明,难道夕环宫已成了宸月宫的同谋?不知碧落宫宫主有没有话要说?”
此话一出,一阵哗然,众人低声交谈,深觉两宫合谋的可能性不可谓不小。
“莫庄主,通圆大师,你们认为呢?”赵掌门转首询问坐在首位上的两人。
“两宫合谋一事,绝无可能,只因……”莫寒天摇头否定掉这个可能性。
“只因世间早已没有夕环宫。”清冷如冰的声音接过莫寒天未尽的话道。
众人向发声处看去,只见洛歌飞眼神冷冽,唇边也凝着抹冷笑,含着三分讥诮地回视着众人。
“既为碧落宫之主我自然有话要说,这位……掌门,实在不好意思得很,夕环宫早在十九年前便被当作嫁妆,随家母一同嫁予了我爹,没来得及去与同样早已不复存在的宸月宫合谋来杀人。”洛歌飞慢慢地道,吐字清晰,一字一字地道。
众人不由怔住,面面相觑,显然对此事一无所知。
莫箫笙也微微吃惊,未想到夕环宫宫主竟就是洛歌飞的娘亲,转眸看眼坐在首位上的爹亲与通圆大师,两人显然是知晓这件事的。
片刻的沉寂过后,另有一道沉缓的男声道:“赵掌门心直口快,未经证实便妄自猜测,多有冒犯之处还请洛姑娘不要介意。不过,在下尚有一事想要询问洛姑娘,洛姑娘说宸月宫早已不复存在,不知此话是何意?”
问话的人面貌生得斯文端正,器宇轩昂,眼神沉睿内敛,气质亦沉厚,实有一方之主的气势。
此人正是扬州温家堡堡主,温成瑞。
“意思便是,宸月宫当年已被各正派人士诛杀殆尽,而被轩辕剑救走的一双遗孤,也早就与轩辕剑一起命丧异乡了。”洛歌飞神色不变,冷冷地道。
众人再度哗然,有甚者立即月兑口喝道:“怎么可能?”
一时间,各大门掌眼神如箭矢般射在洛歌飞身上,仿如要在她身上射出一个洞来,以此来证明她说的话有几分真实性。
“怎么就不可能?”洛歌飞冷笑着反问,“难道说你们有人见过他们?或者有他们还活着的证据?”
说话间,洛歌飞语气冷然,被莫箫笙握在掌中的指尖一片凉意,恍如她此刻的心情一般。
“洛姑娘,你又有何证据可证明他们已死呢?毕竟如今有宸月宫的人屡屡出手伤害各大门派弟子为实,即便楚氏一双余孽未曾露面,但也不能代表他们没有复兴宸月宫来找各大门派报仇。”温成瑞同样气度沉稳地反问。
“温堡主所言极是,洛姑娘,说话要有证据,你可能拿出证据来?”赵掌门立即附和着同声逼问道。
“证据便是他们师徒三人现今埋尸辽国荒野,碑上无名,十余年来坟前密草如林,无一人去看过他们,而我实不知死人要如何来杀人!”洛歌飞道,掩在袖底的手握得更紧。
莫箫笙知她想到晏前辈,也知她说的话不尽事实,却仍挡不下她心头的悲痛,恩师惨死乃是事实,客死异乡也为实。
至于楚家兄妹……再不为江湖人,何苦再被牵连进这场血腥阴谋。
“我曾受家父之命前往辽境调查宸月宫之事,此回言宸月宫与辽人勾结一事,实乃有人故放谣言,乱人视听,非是事实。至于中原各大门派遭受袭击一事,更是有人有心嫁祸,借宸月宫再出寻仇之名转移众人的视线,最后来完成他不为人知的目的。”紧握了下洛歌飞的手,示意她暂不要再出声,由他来应付。
“什么?!”众人二度面面相觑,对莫箫笙的话似懂非懂,半信半疑,毕竟以莫箫笙的为人是不会说假话的。
不由将线视转向莫寒天与通圆大师,见两人面沉如水,显然已先他们一步知晓这件事情,心下着实震惊不小。
“莫少庄主可否能将话说得明白些。”温成瑞眼中精光一闪而过,看似急切地代众人问道。
“我已找到晏前辈与楚家遗孤的坟冢,可证明当年逃走的三人早已亡故,宸月宫无一人生还,更无人可复兴宸月宫。”莫箫笙眼眸眨也不眨地道,“此次事件,乃是有心人想要除尽镑大门派,称霸江湖的一场阴谋。”
“莫少庄主,空口无凭,你可有证据?”赵掌门不由质疑道。
“证据便是那布置一切阴谋之人,曾妄想诛杀莫少庄主以引起众怒,再设计将众人一网打尽。可惜这幕后的阴谋者却误杀了我府护卫朱雀,更不巧的是,他行凶之后恰好被我府中另一人看到了。”接话者乃是青龙,只见他眼眸微眯了下道,“只待他明日带着凭证回到开封,便可指出此回事件幕后的阴谋者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