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贯穿着慕傲卿的胸口,距离心脏的位置极近,需要马上动手术。看着慕傲卿脸色苍白的躺着,脸上戴着氧气罩,宠宠不哭也不闹,安静得像个女圭女圭似的,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的脸,他的身子,牢牢的印刻在自己的心上。
她的过份安静,甚至让君耀阳都感到有些害怕,直问她有没有事儿。
可是宠宠却什么话都不肯说,就是直愣愣的盯着慕傲卿。直到他要被推进手术房的前一刻,她才张开干涩的唇,轻轻的凑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话,“你要是死了,黄泉路上,我陪你。”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认真、虔诚,让所有的人都明明白白的感觉得出,若是慕傲卿出不了这手术房,宠宠真的会自我了断的。
手术室的灯亮了起来,宠宠坐在长椅上,低垂着头,看着自己双手和衣服上的鲜血,这些都是慕傲卿的血,为了救她而留下的血。
突然,她把手伸到自己的嘴边,伸出舌尖用力的舌忝着,像是要把手上的鲜血都舌忝尽似的。君耀阳惊呆了,而齐宇则一个箭步冲到了宠宠的跟前,半蹲着仰看着她,喊道,“宠宠,你别吓我!”
他的声音,她置若罔闻,依然是在不断的舌忝着,舌忝得很用力,把手都舌忝得红肿了。
“宠宠!宠宠!”齐宇不断的喊着,宠宠这般的样子,是他所不曾见过的。刚才的静,现在的疯,全都是为了慕傲卿呵!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张艳然被逮捕时,看着他,狂笑的样子。
张艳然说,“齐宇,原来你和我是一样的,同样永远也得不到自己爱的人。”
得不到……真的永远都得不到了吗?
齐宇的眼,无比悲伤,就连他的声音,都是悲悲戚戚的。他伸出手,用力的拽住了宠宠的双手,拼命地制止着她那疯狂的动作,“宠宠,你知道吗?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比杀了我还难受。”
饼了良久,宠宠才慢慢的抬起眼,望向了齐宇。
漂亮的少年,眼里含着泪光,就这样悲伤的望着她。而那和她最爱的人有几分相似的面庞,让宠宠的心蓦地一软。
“你是想哭吗?”她轻轻的问道,却没等齐宇回答,又径自说道,“你不是曾经问过我,到底爱不爱慕傲卿吗?我想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了。”
“别说,宠宠!”他望着她,眼神中有着乞求。天不怕地不怕的齐宇,这一刻却无比的害怕着,害怕她接下去的话。他能感觉出,只要她说了,那么从此以后,他恐怕就不能再像现在这般留在她身边了。
他这样的表情,他这样的语气,又怎能令人不心疼。
可是宠宠呵,却摇了摇头,“即使你会哭,我也要说,因为若是现在不说的话,我怕你将来掉的眼泪会更多。”这是她的细腻之处,她自私,没心没肺,可是却不希望这个少年,永远都这样陷下去,“我爱慕傲卿。”
简简单单的,只这么一句,就让齐宇的眼泪刷刷的落下来了。
总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却是未到伤心处,而现在的齐宇,却是真真正正的伤心了,“宠宠,你知道吗?其实我也可以为你而……”死这个字,尚未来得及说出口,他的唇已经被她的指尖抵住了。
“没用的,如果今天为我挡这一枪的人是你,我的这里不会疼。”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顶多觉得遗憾,因为以后这个世界上,又少了一张漂亮的脸。”
冷血的宠宠,狠心的宠宠,却只会说她认为最真的话。
“可是慕傲卿不一样,他是我用性命去爱的人,看到他倒下了,我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而心脏……痛得不得了。”
齐宇惨然的看着宠宠,抬起手,温柔的碰碰她的脸颊,抚模着她的发丝,最后留恋在了她的唇瓣上,轻轻的抚模着。
他知道,从此以后,这个女人,再也不会多看他一眼了,而他的一生,也不会再快乐了。
可是奇异的,他依然不曾有后悔的念头,爱上她,或许是他所做的最不后悔的事儿了。
“宠宠,若是人真的有下辈子的话,若是你还会生为君家人的话,我多希望,那时候,你的命依——会是我。”
这是齐宇最后对宠宠所说的话——这个他倾尽一生所爱的女人。
宠宠是自私的,正如齐宇再如何的伤心,可是不爱就是不爱,她没办法分出一点点的爱意给对方;又正如慕傲卿为了她可以把性命泼出去的时候,她明白自己是爱了,于是她可以放弃一切,只为和他生死在一起。
君宠宠,很难去真正的爱一个人,因为她太过自我,自我得只追求自己的满足与公平,可是她若真的爱了,那么便是在用性命去爱了。
一生只爱一次,一生只爱一人。对于宠宠来说,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慕傲卿的手术很顺利,手术后的恢复期里,宠宠日日夜夜的陪伴在他身边,这个娇女敕的人儿,这个时候,却没有吭过一声苦,喊过一声累。
护士要给慕傲卿换药的时候,宠宠就这么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也不回避,只对着护士小姐说,“你换药,我只看着。”
护士小姐无奈了,只能瞅瞅脸色苍白,还虚弱着的慕傲卿。
慕傲卿倒是神色自若,只对着护士道,“换吧。”
于是护士只能一点点的解开对方的纱布。纱布上沾着伤口处渗出来的血丝,一段段的放在不锈钢的盘子里,慢慢的,露出了那枪伤过后的狰狞伤口。伤口的周围是灼焦的肌肤以及变得暗褐色的血痕,许多人看到这样的伤口,都会忍不住心中发悚,下意识的移开视线。可是宠宠却盯着这伤口,看得极认真,看到后面,还把脸贴近了那伤口处,像是为了能看得更仔细些。
“不怕?”慕傲卿轻轻的问道。
宠宠摇摇头,睨着这伤口,“挺好看的。”
听听,这都什么话,一旁的护士小姐有种想喷血的感觉,可接下去,宠宠转头问她道,“现在的医学,能把这疤痕给彻底的消去吗?”
护士小姐赶紧回答道,“慕先生这伤口很深,疤也比较严重一些,不过现在皮肤整形手术比较发达,想要把疤痕给消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是吗?”宠宠低头沉吟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见状,护士小姐也敢多说什么,毕竟这慕傲卿和君宠宠的身份,她可是知道的,这种有钱人家心里在想什么,有时候还真没法说得准。匆匆的换完了药,护士小姐离开了病房。
寂静的病房中,只剩下了宠宠和慕傲卿两人在彼此对望着。
“你希望以后把这疤给去了?”还是慕傲卿率先打破了这份寂静说道。
“不,就留着好了。”隔着那层层的纱布,她像抚模着珍贵的宝物般,指尖极轻地慢慢划过。
“好。”他答道,也不问为什么,仿佛她的这个决定,合该是理所当然的。
宠宠倾过身子,双手撑在慕傲卿身边两侧的床上,下颚仰起,唇,就这么贴在了他伤口的地方,隔着厚实的纱布,她的动作,显得优美而充满着一种女性的诱惑。
她的眼,满满地印着都是他那苍白而略显消瘦的面颊,这个男人,是可以和她生死相伴的人,“以前从觉得你太过完美了,身体的每一寸都找不出瑕疵来,简直不像真人似的,如今倒总算是有点不完美了。”只是他的这份不完美,却是因为她!“看到你这伤口,我就会想到那天的情景,想到你的血喷到我身上的情形,想到你还在笑,笑着用你的行动来证明,你真的可以为我而死。慕傲卿,你知道吗?你这是用性命在赌,赌这份证明,赌你在我心中占有多少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