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甩门声,知道邵志扬已经离开了她的办公室,文清穗再也无法支撑住自己,软软地跌坐在地上。
“我很抱歉。”凌寇来到她的身边,递上一盒面纸。
文清穗摇摇头,“就算今天没被他撞到令人误会的这一幕,他和我也不可能在一起。”
“你就这样放弃了?”
“我只是认了。”认清了,他们永远不会是一对的事实,“请你……不,拜托你,让我独自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凌寇看了她好半晌,无声地站直身,离开她的办公室,让她独自一个人在那寂静的小房子里,呜咽落泪……
邵妈妈推门而进,一阵难闻的酒味便扑鼻而来,教她难受地皱起眉,而房间里的情状,更让她的眉皱得更紧。
厚重的窗帘被拉上,窗外的阳光透不进半点来,让房间一片的阴暗;房间里大部份的摆设也被砸个粉碎,地面上一片狼藉,而当中,碎得最彻底的是几个相架。
那原本,放着邵志扬与文清穗的合照,有孩提时候的,有国中时候的,有大学时候的,也有最近才照的;可现在,一向被视若珍宝的照片全都孤伶伶地躺在地上,像被抛弃似的。
邵妈妈见状,忍下了怒气,却忍不住质问:“阿扬,你这是在做什么,公司也不回去,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已经三天了,你还想把自己关在房里多久,还要喝多少的酒才满意?”
邵志扬连眼也没有抬,只是大口地灌下手上酒瓶中最后的一口烈酒。
斑浓度的酒液滑过喉间,带来一阵的炙热感。
或许以前的他,会跟着某个女人一起嫌这酒太辣太呛,觉得要喝她喜欢的红酒或香槟才最是好;但现在,他不喝红酒也不喝香槟,只喝浓度高的烈酒,甚至还嫌这些酒不够苦不够呛,所以才迟迟无法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他妈的,他居然到现在还是念念不忘那个骗子!
整整三天,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去接触任何有关她的事或人,甚至连自己的父母也不理会,只待在这个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空间里。
然而越是要不想她,他越是想她,即使喝再多的酒也无法让他彻底地醉了,陷入昏睡;而心底的苦涩以及疼痛更是无法平复,一再地折磨着他。
他快要疯了,他快要因为想那个骗子,而疯了。
他疯狂地想念她,甚至开始萌生一种,就算她骗他也没有关系的念头,只要她最后待在他的身边,就算她爱的是别人,就算她爱的不是他,那也没有关系。
只要她在他的身边,那就好……
看着儿子一副好几天没有整理过自己的脏蹋样子,邵妈妈除了愤怒以外,还有难过,儿子到底也是她心头上的一块肉,眼见他居然不明不白地糟蹋自己的身体,猛灌着酒,甚至连住所也给自己毁得差不多。
“阿扬,你到底怎么了,告诉妈好不好?你这个样子,妈很担心。”走上前,抢走他手上已经空掉的酒瓶,再看了下摆在他四周更多空掉的酒瓶时,邵妈妈再也无法忍住,“你到底跟小穗怎么了?”
在不久之前,儿子搬到文家去照顾受了伤的文清穗,虽然两人都不点明,但身为过来人的邵妈妈,还是能感觉到围绕在两人之间的暧昧以及丝丝的甜蜜,那时邵妈妈真的以为,文清穗会跟邵志扬在一起,成为她的媳妇儿。
可是,眼下这个状况,似乎跟她想象的有着天壤之别。
闻言,邵志扬的身体猛地一僵,霍地拿起腿边另一瓶满满的烈酒,直接灌了起来。
“够了,阿扬,你别再喝了!”邵妈妈看不过眼,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酒,“你这模样如果被小穗看到的话,她会怎样想?”
她会怎样想?
对她而言,他这个只是用来打发时间的玩具,他变成怎样,她完全不会在意吧……她根本就不在乎他!愤怒令他再次抢过母亲手中的酒,大口大口地灌了起来。
见状,邵妈妈难过地落起泪来。
她的儿子向来都是意气风发的,从不会这样地颓丧,身为他的母亲,居然找不到任何的方法来帮他,除了伤心之外,她有着更多的挫败。
“你这小子,给我滚出去!”因为担心老婆会弄不定的邵爸,甫走进门,便见到自己的爱妻居然在落泪,而他的混儿子则在大口大口地灌着酒;当下,他一拳揍向儿子,打掉儿子手上的酒瓶,兼打偏了他的脸。
“老公?”邵妈妈惊呼出声,拉住老公的手阻止他。
“放开我。”邵妈妈松开她的手,邵爸便抓起邵志扬的衣领,将犹如一坨软泥的他提了起来,“邵志扬,如果你还是一个男人的话,就给我拿出身为男人的尊严!现在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是想摆给谁看?”
尊严?
如果他没有尊严的话,他早就跪在地上,要那个骗子继续骗他……只要别让他知道残忍的事实,这样他就可以继续欺骗自己;可他就是为了这可笑的男人尊严,挥开那个骗子的手,大步地离开她的视线范围。
脸上的痛意,没阻碍到他扯出一抹嘲讽的笑,而那抹笑,真正惹怒了邵爸。
邵爸突地有如神助,一把地提起邵志扬,将他拖出房间扔到大门外去;邵志扬则是无力地跌坐在地上,门外的阳光太过刺眼,教他眩目,趴在地上好半晌也爬不起来。
“一天不给我找回你自己的尊严,你就不用给我回来!”厚重的门在他的面前重重关上。
什么尊严?
难道真的要他跪着求她回来吗?该死的!
浑浑噩噩地起来,拖着走不稳的步伐往前一直走着。
当邵志扬抬起头来时,他发现自己居然走到距离自家足足有一个小时车程远的地方,文清穗的小表姊,莫解语的家门前。
他立马转身想要离开。
他现在不想见到任何人,包括是所有可以让他想起文清穗的人;但无巧不巧,莫解语恰好从屋内走出,手上提着一个包包,一副准备外出的样子。
“阿扬?”瞧见了他,莫解语惊讶地喊住他……尤其他一身的狼狈,还有满身的酒气,简直就像一个流浪汉。
“解语姊。”被遇到,而且对方还出声叫了他,邵志扬不得不转过身向她打个招呼。
似是看出他的心情烦躁,莫解语浅浅地一笑,“你吃午餐了没?我今天早上又煮太多,吃过午餐后还有剩。”
他一怔后,马上就婉拒:“不用了,而且你不是要出门吗?”他指了指她手上的提包。
“没关系,只是要去买菜,待会儿再出门也可以,更何况,你不想找个人谈谈吗?”她似是知道他为什么而烦,为什么而恼,她退开身,让出一条可以让他走进去的甬道。
邵志扬僵在原地好半晌,无法理解为什么莫解语总是能猜到他的心思;但他也已经不再去猜想:是莫解语太过会猜揣测他的心理,还是他太过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
基于连自己也不懂的心情,他跟着莫解语的后方,穿过打理得绿油油的小庭园,走进布置温暖的屋子里。
“解语姊,借一下你的浴室可以吗?”至少,让他洗把脸,看起来不会那么糟蹋。
“直走就是了。”理解地一笑,她说完后便直接走进厨房里。
待邵志扬从浴室里走出来,莫解语已经端出一托盘的食物,各式各样的早点总让邵志扬以为文清穗的表姊是开早餐店的。
一想到文清穗,邵志扬的心,又是一拧。
“吃一点吧,我不小心又弄太多了。”
假装没有看见他倏地阴沉的脸色,莫解语浅浅笑着,用着平淡的口吻说着,好像自己只是不小心多弄了一两份的早餐,而不是足以喂饱一队篮球队的分量。
已经对她这个坏习惯习以为常的邵志扬,也不再露出惊讶的表情,自顾自地端过三明治吃着,用食物塞满嘴,反正他一时间也找不到理由跟莫解语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她门前。
沉默在餐桌上漫延,只是他们两个都毫无影响;因为一个习惯了,另一个则是太过专心地想事情,根本就是无意识地将食物塞进口。
托盘上的食物被清了一大半,见他还机械式地拿起日式煎饺想塞进口,莫解语轻叹口气,压下他的手,阻止了他。
“阿扬,够了,你已经吃了三人的分量了,再吃下去,我怕你的胃等等会受不了。”虽然她是很想有人替她清理早餐,但她可不想让他吃撑,“阿扬,你怎么了?”
被拿走了手上的食物,邵志扬听到她的问题,可是却好半晌都没有反应。
“是为了小穗的事?”莫解语好心地替他起了个头,让他可以继续说下去,“把事情憋在心里不说出来会很辛苦的,不妨就把我当成一只毫无反应的人偶,尽情倾诉想说的话?”
瞪着莫解语脸上那抹浅浅淡淡的笑,邵志扬不得不承认,莫解语有一种教人感到心情平和的能力,也难怪,文清穗最喜欢她的小表姊了。
神推鬼使地,邵志扬将发生的事全告诉了莫解语,而莫解语则露出一抹同情的表情。
“阿扬,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可能真的误会了小穗了?”她轻问。
“但我亲眼看到的,她跟凌寇抱在一起接吻!”
莫解语点点头,“阿扬,不管你相不相信,但我想要告诉你,你看到小穗跟凌寇接吻,可能是为了小穗曾经答应过凌寇一件事。”
她娓娓道出文清穗跟凌寇之间做过的协议,邵志扬听完后,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或许你会觉得我是在替小穗月兑罪,但这的确是事实,要不然你可以去找凌寇,证明我有没有撒谎骗你。”
他可以肯定,莫解语刚刚那一抹的同情,不是对他,而是对文清穗的。
“老天……难道我,真的是误会她了?”莫解语没有道理要骗他,而且以他所知道,莫解语绝对是一个帮理不帮亲的人。
所以,他无条件地相信莫解语的话。
“阿扬,人往往是因为太过在乎,所以才会忽略掉最重要的事,而且跟小穗相处了那么多年,你觉得小穗是那种会一脚踏两船的女人吗?你应该多给小穗一些信任,小穗她很爱你,一直以来都是……她以前那些交往过的男人,你若仔细回想,不难发现,他们与你都或多或少有着一些同通点。”
的确,邵志扬想起那些男人,发现他们不论在长相与性格上,有与他几分相似。
莫解语的话,如同解开了那一道一直纠结在他心底的死结,也教他欣喜若狂!他连番道谢,而后如同一阵风似的离开莫解语的家。
看着那道急速离开的身边,莫解语衷心地希望,这两个好事多磨的男女,最终真的可以在一起成为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