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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恋华尔兹 第10章(2)

房门被推开,一道娇生生的纤影扬着满身怒火走进来,轮流对房中三人各瞪了一眼。

“芷馨,你……”君碠然不知该说什么以表达他心里的震惊。

“在这里看见我很奇怪?”杨芷馨怒哼一声。“如果你没忘记的话,老爷爷是我的资助人,常找我来这里聊天,我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不对?”她对这栋别墅就像对自家厨房那样熟悉好吗?

“那么刚才我们说的话……”君碠然快晕了。他是知道杨文耀资助杨芷馨的事,却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个老头子对继承儿子“姓氏”的女孩的移情作用,想不到杨文耀和杨芷馨感情这么好,实在是失算了。

“我全听见了。”她被怒火烧红的脸闪过一抹愤慨。“想不到你们三个人居然都在骗我。”

“对不起,可是……”君碠然想解释。

“抱歉,插一句话。”杨文耀喊道。“老头子我所剩的岁月没有多少了,可以先解决我的事吗?”

君碠然和杨芷馨不约而同转头瞪他,瞧见一张蜡黄衰弱的老皱脸皮。不管他曾经多么恶劣,他确实已一只脚踏进棺材里了。

杨芷馨首先软下心肠。“仁叔,我们都知道这几年,你为了寻找接班人煞费苦心,所以才会被有心人士乘虚而入。那位对你施展美人计,自称怀了你孩子的沐小姐,经过我的调查,她根本没有怀孕,你中了人家仙人跳的诡计。”

“怎么可能?我带她去做过产检,也瞧见检验报告的。”杨司仁不信。

“因为帮沐小姐做检查的那位医生,也是仙人跳集团的一员。”

“仙人跳集团?”

“经我详细调查得知,此集团由仁叔手下的王副理领导,熟知仁叔一切喜好与作息,因此才能一举拐骗仁叔。他们的目标其实是‘龙扬集团’。”

杨司仁不敢相信地倒退了几步,撞到床脚,发现某个人拉住了他的手;他低头,瞧见杨文耀。

杨文耀对他摇头一笑。“你不是很看好司机老王的儿子?那小子虽桀骛不驯,却的确是个人才,挺义气,也挺孝顺,这几年老王身子不好,小子接替老爸的职位,什么活儿都干,大家都瞧见了,也对他多所夸赞,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因为……”杨司仁哽咽一声,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是不是?”莫道英雄不流泪,只因未到伤心处。想起亲生儿子,杨文耀亦是老泪纵横。

“对不起,董事长,我真的不是故意撞死凯声少爷的,那……那是意外,凯声少爷不满我可以开车,他却不行,所以剪断了我车子的煞车线,他想给我一个教训。那天,我一坐上车子就发现不对劲,我想煞车,却煞不住,我很紧张,凯声少爷却突然从路旁跳出来,指着我说,这就是我胆敢忤逆他的报应,我吓一跳,我发誓我有努力避开的,但下山那条路又弯又窄,我实在避不开,才会……等我想办法停下车,凯声少爷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我……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怕得一个人跑了,待我冷静下来回去找,凯声少爷却不见了,我也不晓得怎么会这样?只好叫修车厂将车子拖走,然后……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地回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请你相信我。”

这段过往君碠然和杨芷馨都是第一次听到,原来真相竟是如此,真教人不敢相信。

但杨文耀却似早已了然于胸,轻松地拍拍他的手。“我相信,这几年我想了很多,凯声被我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成天闯祸,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若真喜爱他,其实该多管管他的,但我却放任他这样,他的死我也该负部分责任。”

“董事长……”为什么这样简单就得到了原谅?杨司仁真是不敢相信。

杨文耀只是淡淡地弯了下唇角。“十年前君先生找我谈凯声的事时,我彻底调查过那桩车祸了,有修车厂证明你的煞车线确实被剪。另外,当年为我开车的老乔也说了,凯声失踪那天早上,曾神神秘秘地去找他,要他在你进车库、准备开车上班前通知他,他要赶到山道旁埋伏、看好戏。至于是什么好戏,现在我们都知道了。所以这整件事都只是场意外,你没错,司仁,你没有错。”

像是被禁锢了数十年的灵魂突然得到解放,体会到无与伦比的自由快乐,杨司仁仰头长叹一声后,跪倒在床铺边。“董事长……”“傻孩子,我是你爸爸啊!”杨文耀拍拍他的手。“我已经几十年没听你喊过爸爸了,就当成全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的遗愿,你不能再喊我一声爸爸吗?”

杨司仁长长地吸了口气,睽违数十年的亲情在这一刻重新连上线。“爸……爸爸……”“我一直记得在孤儿院见到你的那一天,才一岁半多的小孩居然这么聪明,已经会昵喃数着数儿玩,一、二、三、四,却老把五跳过去,你一见我,就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捉着我的裤脚喊爸爸,那是我三十多年来第一回这么高兴呢……”“爸爸……”君碠然和杨芷馨默默退出房间,留下安静的空间给那对“久别重逢”的父子。

“希望他们父子能从此前嫌尽释。”君碠然低喟口气,果能如此,他和杨芷馨也就有平静日子过了。“不过我还是不太清楚,杨老头既然有意原谅司仁先生,又搞这么多飞机做什么?”

“我想老爷爷大概拉不下脸吧!他需要一个机会。”杨芷馨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另外,我知道老爷爷一直很后悔年轻时的所作所为,没想到却见仁叔正走上他的老路子,教他胆战心惊,于是便不顾一切使出最后一击了。我认为他是想让仁叔永远记取教训,切莫一错再错。”

“原来如此。”不过却累了他与杨芷馨,唉!他拍拍她的手。“你还好吗?”

她愣了下,点点头。“还好。”只是心头不知为何笼罩着一层不安。

“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他有些担忧。

“大概是累了吧!”她耸耸肩。“倒是你,怎会知道爸爸的秘密?”那是连她都不晓得的事啊!

“你忘了?十年前,师父曾寄了一把银行保险箱钥匙给我,那秘密就在里头。”

“但我走时将钥匙一起带走啦!没钥匙你怎么开得了保险箱?”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几年他在政坛可不是混假的。

杨芷馨睨他一眼。“诈炮。”

“彼此、彼此吧!”她知道的秘密也没比他少啊!

“讨厌鬼。”她娇瞠地踢他一脚。

他伶俐避过。“好哇,你敢踢我。”他双手大张扑过去。

“啊!”她尖叫地躲避。

“往哪里逃?”他追着她跑过长廊,跑出了院子,最后在花园的凉亭内逮着了她。“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这样如何?”她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上他的唇。

“嗯……唔,好方法……”他语音不清地咕哝。

她微眯起眼,眸底眉梢染着淡淡的媚态,娇俏可人。

应该没事了吧?他想,稍稍放心了些。

须臾,一阵秋风吹来,卷起几许落叶,添了几分萧条,却艳了园内秋菊的色彩。

清淡菊花香裹着两人,一起陷入漫漫情网中,沉醉、再沉醉——尾声夜,又浓又沉,压迫着空气也显得凝滞。

杨芷馨圆睁着双眼,忘了这是第几夜的失眠。

她姓杨,名芷馨,兰芷芳馨,意味着她像兰花一样美丽芬芳。

这是父亲为她取的名字,自其中不难看出一位父亲对女儿最大的希冀与娇宠。

事实也是,父亲打小就疼爱她,即使她从小就没有母亲,亦从未失去过亲情;父亲做足了一切。

她喜欢父亲,可是……她不知道他是谁。

她的身分证上写着父亲——杨凯声。但真正的“杨凯声”并非她父亲啊!案亲窃用了他人的身分,而这已经是三、四十年前的往事了。

她重新调查了事件的起始,但剩下的线索实在不多,早年台湾的户政事务做得并非那么扎实,太多漏洞可以钻了,也因此她父亲可以轻易地从一名偷渡客,变身成为另一个台湾人。

而代价则是,父亲一生都不敢在同一个地方落脚太久,他不买房子,不与银行打交道,为的就是不想让人调查到他的身分。

可父亲却为她申报户口,让她上学,想必这么做的时候,他一定战战兢兢的吧?

案亲的用心良苦她能体会,因此,秘密揭露后,她从未埋怨过父亲。

但午夜梦回,她还是忍不住要问:“我是谁?”

“你就是你啊!”深切的迷惘让杨芷馨不知不觉将忧虑诉诸于口,而惊醒了睡在一旁的君碠然。“我就觉得你这几天怪怪的,原来是在想这件事。”

她低下头,良久。“能不想吗?”声音苦涩、沙哑。“如果我父亲不是‘杨凯声’,那么我就不该叫‘杨芷馨’,我应该是谁?”

“不管你叫什么名字,阿猫、阿狗、阿花也好,都不会改变你存在此时、此地,与我相爱的事实。”他翻个身,搂住她的腰。

“可是我过的是一段虚假的人生啊!”

“怎会虚假?在这条人生路上,你与我一起走过,步步都留下痕迹,这是无法抹灭的。”

她点头,又摇头,好半晌,懊恼地抱住脑袋。“你的意思我明白,老爷爷也很好心,愿意让我继续借用这个身分,但我的重点是……我……我应该有另一个身分,那个真正的……我不会说,我好沮丧。”

他伸手,将她拥进怀中。“我知道你的意思。”

“真的?”她紧紧揪住他的衣衫。“告诉我,我到底为何如此难受?”

“因为你同大多数不知根在何方的人一样,希望能找出自己的根源。”

“你是说……”

“你并非否定至今走来的人生,你只是想知道,自己的生命起源于何方。”

她静静地思考着他所说的话,良久复良久,一抹淡雅的浅笑浮上唇角。“我想,你说对了,我真正需要的是去寻根。这真是讽刺,我是个专门帮人寻根的侦探,干这一行近十年,结果我连自己的根源在何方都不知道。”

“我倒觉得这是命运,天意注定要你成为一个寻根侦探,藉着工作累积经验,以便有朝一日,探索出自己的根源。”

她定定地望着他,半晌,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可真乐观。”

“不好吗?”他对她眨眨眼。

“好极了。”她对着他的眼睛吹了口气,看见他闭眼,她乘机轻咬上他鼻尖。

“哇!”他吃了一惊。“你这家伙,看我的十指神功。”他手指搔向她腋窝。

“啊,小人。”她在床上翻滚、大笑。

他飞身扑上她,将她紧紧压在身下。“看你往哪儿跑?”

“不公平。”她大叫。“你明知我怕痒还故意搔我痒,你坏死了。”

“那我不搔你痒。”他低下头,以齿咬开她睡衣的钮扣,吸吮上那出来的雪白肌肤。“我用吻的。”

“嗯……呀……”她的气息转为火热。

“很高兴你满意小人的服务。”他一寸一寸地舌忝吻,不放过任何一方。

“噢!”

“过几天我们一起去越南吧!”

“越南……”她融在yu火中的脑浆费了好半天时光才想起越南代表何意。“你怎会知道爸爸来自越南?”

“他是我师父,而他的女儿,你,则是我爱人,对于他的事,我会不闻不问吗?当然是早早调查好了。”

“可是你没有侦探经验。”

“嘿,你的本领可是出自我的传授。”

“你教的是技能,而经验则需时间与实务来累积,你没有那些东西。”

他觑了她一眼,笑得很暧昧。“随便你,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因为越南并非热门的观光地点,所以台湾精通越南话的人不多。”

“你该不会想告诉我,你正是那少数精通越南话的人之一吧?”

“我学了越南话十年,本身亦亲自到越南不下十次。”

闻言,她有些生气、有些感动。他会亲自到越南应该只有一个原因,为她寻根。他如此关心她,怎不令人感动?但他什么事都不告诉她,如此妄自尊大实在让人火大。

或者她该给他一点回报,带着惩罚性的。她的纤手下移,抚过他的胸膛,在上头漫游、。

他瞪大眼。“芷馨。”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我想给你一些回报。”谈话间,她抚上了他的亢=奋。

“噢!”他似痛苦、似快乐地在枕间申吟。“天哪,芷馨……”这太刺激了,他的心脏承受不住。

“不好吗?那算了。”她很干脆地跳下床铺,毫不留恋。

床上只留君碠然,怔忡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呆了。

许久之后,一阵凉风袭来,他猛然发觉身上的热度已褪尽,只剩一股淡淡的余温,撩拨着他的心绪,他恍然大悟——“杨、芷、馨!”原来他被整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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