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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恋华尔兹 第4章(1)

简陋的宾馆房间,四面墙贴着俗艳花色的壁纸,小小的空间里只有一个冰箱、一台电视和一张床分布其中。

杨芷馨被丢在床上,身体整个陷进床铺之余,耳朵还可以听到一阵吱吱嘎嘎,像是弹簧坏掉的声音。

“搞什么鬼?这么烂的床也敢摆出来营业,太没有商业道德了。”她边骂、边挣扎着想爬起。

但君碠然已曲起膝盖压在她身上。

“你才几岁?居然就想跟人上宾馆开房间?”这会儿他脸色倒还好,没那么狰狞了,但却平添了一股狠厉,直教人心底发麻。

他这么恐怖,她可不敢再跟他撒泼,但却更觉委屈。

“是你自己先做的,你还骂人。”她红着眼眶抽噎的模样就像只被遗弃的小猫。楚楚堪怜。“况且,我跟你同年,凭什么你可以做的事我却不行?”

“第一,我是男人。第二,我是在工作,不是在玩。”他用力摇她的肩膀。“而你,如此糟蹋自己,有没有想过,万一捅出楼子,该怎么办?”

“男人又怎么样?”他不说她还不气,一想到自己心仪的男子居然是靠跟一堆老女人上床赚钱,她就快疯了。“男人就可以到处乱玩吗?你们贩梦俱乐部对外打出的招牌明明是卖艺不卖身,为什么还要陪客户上宾馆,你骗人,哇……”再也忍不住满月复心酸,她放声大哭。

他突然愣住了。“你怎么知道贩梦俱乐部的事?谁告诉你的?”他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

“需要别人说吗?这么有名的俱乐部,早在上流社会的仕女间传开,我随便一问就知道了。”“你调查我?”如果他光明磊落,确实不怕人说,但他心虚啊!他不以经营贩梦俱乐部为耻,因为欠债不还、被人追讨得猪狗不如才可怕。

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让杨芷馨知道,因为她的存在是他曾经年少青春、天真无忧的唯一证明;如果连她都鄙视他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倚仗什么来度过这场债务难关?

“我没有。”她连连摆手,他冷硬的表情吓得她心头直发慌。“那纯粹是凑巧,我去参加同学的生日会,听见会场里的女生在说贩梦俱乐部的事,好奇之下,听了几句,发现讲的是你家的事后,我连问都不敢问就走了,真的,请你相信我。”

闻言,他万分颓丧地收回膝盖,跌坐地板。是天意吗?教她看穿了他的真面目,一个只会虚张声势,专靠女人吃饭的小白脸。

自此而后,她不会再信任他了吧?回忆这段日子的相处,她收起了利刺,对他言听计从——除了有关征信社的事务外——她以他的意见为意见,努力磨练自己,期待成为一个足可独当一面的侦探。

他在教导她的过程中,再度拾回了对自己的信心。闲暇之余,他们彼此舌忝舐失去亲人的伤痛,互相安慰、扶持,走过一段辛苦的岁月,如今,终于摆月兑阴霾,重新站起。

他打心底珍视与她相处的日子,小心翼翼护卫着,只希望它能不断延续、再延续,可如今……一切都结束了。

“碠然?”他的沮丧来得太猛烈,把她给震住了。“你怎么突然不说话?”宁可与他针锋相对,也不愿见他怀忧丧志,让她的心紧紧揪了一下。

他摇摇头。“你都已经知道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我也只知道你父母失踪,遗下大笔债务,你们开设贩梦俱乐部,服务女性以赚取金钱还债。”

他深吸口气,抬眼看着她,眼里一片深黝、凄冷,完全不像那个曾经羞怯敏感,却努力不懈的俊伟男子。

“没错,我家说好听点是经营贩梦俱乐部,说难听点就是开牛郎店的。我们兄弟靠着天生一张还不错的脸皮赚女人钱吃饭。这样你满意了吗?”

“你怎么这样说话?”她皱眉。“我听说你们服务的对象都是些生活寂寞、孤单无助的女子,给她们一场美梦,让她们重新振作,这跟一般人所说的牛郎店有很大的差别好吗?”

“差在哪里?还不都是赚女人钱?”

“赚女人钱又怎样?起码你们不以掏光一个女人的口袋为己任。贩梦俱乐部不是有规定吗?同一个客人不接两次,因为梦始终都是梦,成不了真,为免那些女性深坠梦乡,回不了现实,卖梦以一次为限。这很好啊!你们才不是靠女人吃饭的小白脸。”

他愣了下,听她的口气,似乎不以他的职业为耻,那这大半天来,她到底在跟他“番”些什么?

“你不觉得我家开贩梦俱乐部有问题?”

地非常慎重、用力地摇了个头。

他的精神回来了。“那你到底在搞什么鬼?突然找个男人上宾馆气我。”

厚!他不说,她都忘了他违背贩梦俱乐部规定的事。马上跳起来,手插腰,摆出泼妇骂街的姿势。“你们俱乐部不是规定不可以跟女客人上床,那你为什么和那只骚狐狸到宾馆开房间?”

“你想到哪里去了?”天哪,搞了半天,原来牛头凑到马嘴上去了,他快昏了。“那位王太太根本不是我的客人,她是征信社的调查对象,你自己想一想,你上回接的遗产案子里,是不是有一个关系人就长那个样子?”

她努力转动脑袋半天。“对喔!她就是那个死者的情妇之一,叫王玉珍的嘛!可就算查案,也没有人查到宾馆来的吧?”

他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像自齿缝里硬挤出来。“你再想想,那位王玉珍是做什么行业的?”

“王玉珍,三十八岁,台南人士,以开设宾……宾馆为生。”响亮的问罪声突然变成小猫叫。

“对啊!”他咬牙切齿。

她狠狠倒吸口气,难不成……“这问宾馆就是王玉珍开的?”

“你说呢?”他已经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了。

她缩了下巴、缩了肩膀,整个身子都缩了起来。“碠然……”完蛋啦,她闯大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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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碠然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

他知道她生性冲动,虽有一流的头脑与运动细胞作为辅助,但无法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做出正确的判断,仍是她成为一名侦探最大的缺失。

所以他努力规劝她,希望她延后营业的日期,她真的还不到可以单独接案、完成委托的程度啊!

可她不听,倔得跟条牛似的,害他只得跟在她身后想办法替她擦。

结果可好了,她不仅不感激他,还拚命扯他后腿,跟他又吼又叫,他真不知道该拿她如何是好?

杨芷馨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对不起嘛,人家被嫉妒冲昏了头,才会什么都忘了。”

“你嫉护个鬼啦!明明是冲动坏事。由此可知,你根本不适合现在就独立办案。”

“才不是呢!在看见你跟王玉珍上宾馆前,我都很冷静在做事的,不信你看。”她在怀里掏掏模模半晌,拿出几张纸递给他。

君碠然接过一看,吹声长长的口哨。“不错嘛!”这是那位突然冒出、据说是死者私生子的家伙的出生证明,里头记载的出生年月日可比他声称的日期更早上半年,不知他要如何解释这项疏失。

“瞧,我如果真心想做事,也可以做得很好吧?”她骄傲得尾巴都翘起来了。

“不过……”他看着另外两份报告,头都快炸了。“你干么去调查那位死者的健康情形?尤其是这份,里头详细记载了死者曾在年轻时出过车祸,造成生殖机能障碍。你调查这东西做什么?”

“这证明了死者不可能有私生子啊!”一劳永逸嘛,她觉得自己做得很好,不懂他在生什么气?

“但这也同时证明了他不可能有孩子,他的两名婚生子女亦皆非他亲生的!”

“是啊!那位死者都已经没有生殖能力了,又怎会有孩子?那;两个孩子十成十是死者夫人跟别人生的,嗯,这样想想,或许连那位夫人都在外头另有情人呢!”

“那位夫人在外头有没有情人与你何干?对方只委托你找出证据证明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是西贝货,你做委托范围内的事就好,搞那么多飞机干么?”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

“那是委托人的隐私,我们无权过问,你明不明白?”他为瞎了眼找上她的委托人感到无奈,请她调查一件事,她居然把人家祖宗十八代的事全挖出来了,这要教委托人知晓了,非发疯不可。

“可是……顺便嘛!”买一送一,她以为委托人应该会高兴才是,怎么……有这么严重吗?

“顺你的头。”她果然还无法独立作业。君碠然深吸口气,一派慎重地握住她的肩。“听着,芷馨,每个人都有不yu人知的事,你这样到处乱查,不仅妨碍了别人的隐私权,甚至,还有可能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她吓得两只眼睛瞪如铜铃大。“你是故意吓我的吧?”

“你自己想想,如果你有一个死都不愿让人知道的秘密,不小心被人挖出来了,你会不会觉得有如芒刺在背,恨不能立刻除之而后快?”

她想了一下,点点头。

“这不就得了。”

“可是……杀身之祸……”她以为那种事情只存在小说、电影中呢!

“如果这个秘密关系到大笔金钱,或崇高的权势与地位,那就真是不惜杀人也要保住了。”

她吞了下口水。“奸恐怖。”

“你知道怕就好。”他模模她的头。“芷馨,你还不适合独立,再等几年吧!等你性于磨得稳一点i…”她一挥手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关心我,但过度保护对我并无益处,只会让我养成依赖你的习惯,日复一日,终究一事无成。”她叹口气,以无比认真的眼神望着他。“认清现实吧,碠然,我跟你一样大,你没理由、也没义务将我像朵温室小花般供起来照顾,我们得互相扶持才能往前走。”

“可是……”该死的,不管他如何反对,都不能否定她说的话确有道理。“好吧!”他不得不认输。“你可以接CASE、可以独立作业,但过程一定要让我知道好吗?”

“这样就不算独立了吧?”她皱起眉头,细细考虑。

“我答应不过问你的办事方法。”他再退一步。“除非是遇到像今天……”他拿起那张车祸就医报告在她面前挥舞。“这一类的事,我会给你建议,希望你参考。”

“只是参考喔!”她从床上爬起来揽住他的脖子。“你不能每天追在我的后面指挥我要往东,或者往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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