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嫣溪和皇源澈到达体育馆的时候,小希和瓶子正被一群同学围在一起。
“日本好玩吗?”
“明星看了很多吧?有签名吗?”
“哇,是不是JOYIS的明星电话号码都有啊?”
小希微笑着坐在瓶子的旁边,一一回答大家的好奇。
陆言和卿箐也坐在旁边,一群人如同座谈会般围在一起,嫣溪走近的时候,也没有同学说什么,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完全被忽略了。
“喂,喂,梁小希,你和瓶子真的是恋人关系吗?”一个同学终于问出了大家最好奇的事情,全场都安静下来,齐齐看向他们。
小希淡笑着看了瓶子一眼说:“是啊。”
“哇——”全场一片尖叫。
嫣溪担忧地看了一眼皇源澈,他紧闭的嘴唇没有说话。深邃的眸子里她什么也读不出来。
“听说无樱高校被取消了运动会的参赛资格?”小希笑着问,接过瓶子削好的苹果,大大地咬了一口,“加上上次三局二胜,后天的比赛不就是决赛了啊?”
“是啊,今年的运动会真的是历届来最长久的一次了。”某同学也发表意见。
小希眨着兴奋的眼睛说:“我们学校的选手都很厉害啊,听说田赛和径赛都取得了很好的成绩啊,如果再加上这些室内的乒乓球、羽毛球、剑道……”
“是啊,我们学校真的是越来越强了!”某同学跟着附和。
现在小希在他们大家的眼里简直就是一个传奇了。一个樱兰的传奇,善良,忍辱负重,不计前嫌,以前怎么没有想到小希就是万只丑小鸭里面能变天鹅的那只呢。
现在无论是穷女生还是千金小姐都封小希为偶像,只要她说的话总是对的,连那句“我是蒸不破、煮不烂、压不扁,响当当的无敌梁小希”都成了众女生标榜自己的口头禅了。
回来后的第二天,小希受到皇源芷的邀请去皇家。这次她也看到了嫣溪。
“你来了啊?”皇源芷微笑着说,“一个多月不见,变白皙水灵了。”
“姐姐,你的嘴真甜,不枉我送你资生堂的香水。”小希走上前抱住了她,“今天做了什么给我吃啊?”
“等下不就知道了,懒猫。”皇源芷招呼其他的人,大家一起坐到了餐桌上。
“哇,是黄金芋头啊。”小希看到上次来皇家皇源芷做的芋头,马上夹起来咬了一口,“真好吃。想死我了。”
“小心烫啊。”皇源芷无奈地笑着抽出纸巾帮她擦嘴边的油渍。
小希不以为然地笑着,“好吃的东西哦。嫣溪你也吃一个看看,很好吃的。”
嫣溪摇摇头,她对芋头一向敏感,吃了就会出疹子。
“嘿嘿,听说皇源澈一家都喜欢吃的,你也肯定会喜欢的。”小希凑近嫣溪的耳朵轻声说,虽然她是很气嫣溪以前对她做的事情,可是这次的洗刷,嫣溪所受的比她还要痛苦得多。她小希原本就是一个贫民,再怎样也只不过让人觉得她是丑小鸭妄想,但嫣溪是千金小姐,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她从小到大的光环,她尖子生模范的形象……唯一她比较幸福的就是还有皇源澈不离不弃……
想到这里小希的眸光也黯淡了,她以为这次回来可以很平静地面对了,原来……还是会不行呵。
嫣溪咬着嘴唇没有说话,虽然皇野流和皇源芷没有对她和皇源澈再在一起发表什么言论,可是他们对她也是不亲不淡的,仍旧很客气,对小希就自然和蔼多了。她学了那么多年想克服对芋头的敏感,努力让自己融合进这个家,小希却是天生的喜欢这道菜。这是不是暗示了什么呢?
吃完饭,大家坐在客厅一起聊天。嫣溪忙着说要整理东西,当她存放散落的杂志时,发现电脑桌上的屏保居然是小希与皇源澈的照片。他们安静地待在一个客厅,四周泛着柔和的光芒,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可以忽略,而皇源澈眯着眼睛听音乐的表情,也显得无比静雅与安适,这是她跟着他这么多年来没有一次看见的表情。嫣溪看着屏保里的小希,是不是只有她才可以让皇源澈获得放松与享受生活的感觉?可能他们彼此都没有发现,每当他们两人在一起的地方,总会显现出一股淡淡的却让人愉快的磁场。
嫣溪啊嫣溪,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结束皇家的聚餐,三人一起坐车回学校。后排的位子空荡荡的,多了他们三个显得有了一些生气。
车子缓缓地开着,播着柔和的轻音乐,是《小狈圆舞曲》。嫣溪惊讶地看到原本都萎靡的两个人听到这个旋律的时候,仿佛有了很大的精神般,即使身体不动,也能感受他们眼里所散发出来的信息。那是一种唤起过往记忆甜美的眼神,陶醉而沉迷,她也常常有过,那么他们……
嫣溪无奈地笑着,原来他们和谐的地方还不止芋头一道菜,一幅客厅宁静图……
送嫣溪回去后,小希也拒绝了皇源澈要送她的好意,独自一人走在回校舍的路上。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一个身影矗立在花坛边。
“瓶子?怎么还没休息?”小希惊讶地看到晚风中孤寂坐着的瓶子。
瓶子看到她,噙起温柔的笑意,“我等你回来。”
“傻瓜,你可以进屋里等啊。”小希挽起他的手,一起走回别墅,“我们还有很长的路呢,难道你也要这样每天等吗?”
是吗?小希……我们真的还有很长的路吗?可是每次听到你梦里叫着皇源澈的名字,每次看到你模着胸口那条挂着戒指的项链,每次听到你哼一首轻柔的曲子,每次……当每一次你的走神出现的时候,我都在小心翼翼地数着,我们的日子还有多久,还剩下几分几秒呢。
决赛开始了,小希在场外看着比赛的队友们,心里紧张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角。樱兰的选手肯定是最棒的,以他们的实力加上下一场的女子比赛,肯定稳赢的。或许得了金奖还可以让校长取消期末考试呢,嘻嘻。
瓶子和皇源澈都在场上,男子双打。
看着他们飞奔的身影,小希觉得心里很异样,有些时间没有见到皇源澈了,可是心里却没有与他分离的感觉,好像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只是把悲伤埋藏在了一个角落。昨天坐车回来的时候她就在他的旁边,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脖子上挂着的项链是她的那条。他还戴着……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小希吃惊地看着场上飞出的两个人影。因为对方攻球太过猛烈,在电光火石之间,瓶子和皇源澈两个人撞在一起,又大力弹开,皆飞落在地。
“瓶子——”小希喊着冲进场里,可是大家目瞪口呆的是,她嘴里喊着瓶子,可是方向却是冲向皇源澈,“你还好吧?”
这一刻,大家都安静了,包括场外的嫣溪。她笑着,或许他们所给予的关爱与包容,她也是时候偿还与给予了。
小希猛然醒悟自己在做什么,她马上回头看向瓶子,他的头垂得很低,小希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表情,然后在她逐渐放大的瞳眸里,看着他慢慢地,慢慢地倒了下去……
“瓶子——”这一次,小希飞奔过去,还是没有接住他倒下去的身体,“砰——”的一声,瓶子跌坐着的身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啊,头部好多血,血……”小希慌张地大喊,“救命啊,快叫救护车啊!”
医院的门口。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章先生说。
“我不想再骗他了。”嫣溪幽幽地说,“我明明没有病,却骗他说是癌症,现在越来越内疚……”
“你说什么?”皇源澈包扎好伤口走出来刚好听到他们父女的对话,“你刚刚说什么?”
“对不起,皇。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才一次又一次骗你,你再原谅我一次好吗?”嫣溪恳求着跪了下来。
皇源澈的脸上褪去了血色,冰冷的语气里再也找不到一点温度,“你认为我知道你一次又一次恶劣的行径还会原谅你吗?这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
“皇,我求你……”
“你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愤怒地离去,嫣溪哭倒在地。或许只有这样才可以停止自己的罪恶感……
“你这又是何苦呢?喜欢他为什么在生命的尽头却让他离去呢?你让我陪你撒这个谎,你开心吗?”章先生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早上突然找他来让他配合她演一场戏,却是把真实给改成假的。
“爸爸,你听过放羊的小孩吗?狼来了叫多了的小孩,即使真的狼来了,别人也是不会相信的,这是报应啊,爸爸。”嫣溪掩面哭着,她何尝不希望他能陪着她到最后,可是再自私的人也该学会懂得如何去喜欢一个人,当对方不喜欢你最好的方式就是放手。她一直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一直没有学会。却在她快要离开人世的时候才发现这是多么真实的道理,那么的铁硬,可是她的领悟对她来说已经太迟,希望对他来说,一切都还可以挽回。
“孩子啊……”
“爸爸,带我去国外吧,我接受化疗。没关系,真的。我可以承受的。”嫣溪站起来,轻轻地抱住了自己的父亲,“就让女儿在最后的日子里,陪你们一起走过吧。让我们全家开开心心的……”
“你长大了,孩子……”章先生轻抚着自己的女儿,老泪纵横。
病房里站满了人,连紫大人和紫潮阳,紫灰音都乘飞机过来了。手术做了一个晚上,大家也等了一个晚上。可是到现在,瓶子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医生说他是因为猛烈的撞击导致脑中的淤血再次受到影响,情况的好坏还要看病人醒来之后才知道。
“嗯……”床上的人发出了轻微的声音。
坐在一旁的小希惊喜地叫了起来:“瓶子,醒了。瓶子,醒了!”
大家哗啦啦围了过去,瓶子困难地张开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爸爸……”
紫大人激动地说:“儿子,你怎样?”
“我没事,别担心。”瓶子苍白的脸上带着无比绝美的笑容,“但是,他们是谁?”
什么?!全场的人都惊呆了。
“瓶子,你在跟我开玩笑吧?”小希无法接受地吼叫起来,“别装蒜了,小心我打你啊。”
“小姐,我认识你吗?音音,这是你同学吗?”瓶子惊讶地眨着眼睛说,“不过长得还蛮可爱的啊。”
紫灰音瞪大了眼睛,“哥哥,你恢复记忆了,这真是太好了!爸爸,我可以确定哥哥真的恢复记忆了,因为只有以前的哥哥才会叫我音音。”她哭着抱住瓶子,“哥哥,我们都好担心你,你终于记起我们了……”
瓶子温柔地抚模着紫灰音的头发,轻叹:“我怎么可能会忘了这么可爱的妹妹呢,不过之前的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全场又是一阵沉默。
小希原本想讲点什么,但被紫潮阳制止了,示意大家先退出来。
大厅里,紫潮阳对小希说:“关于跌倒之前所发生的事情,我也听说了。”
小希沉默着,缓缓地说出一句:“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感情原本就不是可以勉强的,泉藏应该是知道你不属于他的,所以你再次回到日本的时候,他欣然接受了一切的安排,医生也曾经跟他说过,接受失忆症的治疗可能会忘记这些日子的事情,他没有犹豫答应了。我想他下意识里是选择忘记你的。”
“忘记我?为什么……”小希的眼眶开始湿润了,再次来到日本看到瓶子的那一刹那,她真的是真心想过与他在一起的,而她也很努力地让自己回报他的感情。只是、只是……最后她心里面住着的人还是皇源澈。
“他在倒下去那一刻,肯定恨死我了。都是我……”
“不,他不恨你。”紫潮阳淡淡地说,“关于这一点,我很肯定,他一直都喜欢你,甚至是爱你。你知道的,只是你忽略当作不知道。”
“我……”小希哑口无言,的确是这样。原来她是那么自私的一个人……
“忘记你也好,至少这样往后的日子他可以过得更快乐,当作那些都是一场梦吧。”紫潮阳安慰般地拍了拍小希的肩膀。
如此真实地感受过,怎能当作虚幻般的梦境呢……小希缓缓地流下了眼泪,现在的她才发现,原来泪水也可以这样的无奈,痛苦与咸涩。
“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他带你回来,就是为了帮你争取原本属于你的幸福,你和那个姓皇的男孩要连同瓶子的幸福生活下去,只有这样,苏醒的泉藏才不枉以前的努力。”
“你说什么?你说瓶子回来比赛是……”小希震惊得无法消化紫潮阳的话,他说什么,瓶子不是为了比赛回来,是为了带她回来见皇源澈,是为了她……再次回来……
“原本在日本的治疗也只剩下几个疗程了,现在这样更好。医生说只要醒来记得事情,淤血就会散开。他就可以健康地活着,放心吧。我会带他回日本好好照顾的。”紫潮阳轻缓地说。
比赛已经结束了,那一场输了,可是其他的选手都赢了,最后获得了银牌,也是学校光荣的事情了。
“我也跟着去日本好吗?”小希轻轻地说。
紫潮阳惊讶地看着小希,最后还是摇摇头,“不用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确定他的平安。”小希的声音几不可闻。
紫潮阳叹了口气说:“小希……他放手了,你也放手吧。对他来说,忘记是最好的方式,而你,最好的方式就是远离。因为他爱你,而你,只是当他是你的亲人。”
小希沉默了,眼睁睁地看着紫潮阳离去。
第二天,紫家就办好了一切手续,全部都回了日本。瓶子也因为忘记了这里的一切没有和大家道别。
大家的心里空空的,可是他们也不能对瓶子说以前的事情,因为回忆里面的他,对小希有着太浓烈的感情……刺激他,还不如让他忘记……
瓶子回了日本后,没有再联系金盏菊号别墅的她们,反而是紫灰音都有定时地打电话告诉大家他的近况,似乎身体越来越好,虽然记不起大家,却能记得以前的事情。
“丁冬、丁冬。”
陆言起身去开门,似乎已经料到了来人,“小希去日本了。”
“嗯。”来人——皇源澈点点头,转身要离去。
“喂,皇源澈。”陆言忍不住唤他,“你知道小希去那里干吗吗?”
皇源澈在微风中噙起一抹淡然的微笑,“嗯。”
陆言忍不住解释:“她说时间到了,她要去一个地方完成自己的心愿。”
皇源澈抬头看了眼飘零在空中的落叶,碎钻般的星眸含着春风般的笑意,“我知道。”
看着他潇洒离开的背影,陆言疑惑地自言自语:“他怎么知道?连我都不知道呢。”
日本紫家。
“你好,我是梁小希,你妹妹的朋友。”小希坐在客厅里微笑着看向眼前的人,他还是一样的瘦,可是脸色红润起来了,依旧那么纯真可爱,漂亮。原来失忆前的他与失忆后的他,都是一样的人。只是存在脑海里的人不同而已。她已经被彻底倒带洗清了……
瓶子优雅地喝了一口花茶,温柔的微笑里含着客套与生疏,“我知道,我们见过面的。”
小希苦笑,瓶子还是瓶子没错,只是他只对身边的人无极限的友好与关爱,对陌生人温柔却客气生疏。
她起身告别,她怕一个忍不住,就会当场哭起来,“如果哪天你记起了大家,要来看我们哦。”
目送着小希离开,瓶子平静的眼睛里起了一丝涟漪,怎么可能忘记呢?从未忘记又如何记起,小希……愿你永远幸福快乐……
小希背着包包,里面装着简单的行李,来到了北海道。
这里是她一直想来的地方,却是她第三次来日本才实现。樱花依旧很美,不知不觉已经十月份了……
她一步又一步,慢慢地欣赏着随风飘零的樱花,现在是鸭川踊,一年三次樱花舞的最后一次。而她,在赶这最后一次。前方的一颗樱花树下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小希笑了,慢慢地走近了他。
“对不起,先生,请问今天是几号?”小希轻声地问。
“十月十四。”对方没有回头地说,突然他的身体一震,猛然转过头,看见自己多日来的期盼,“小希,你来了。”
小希看着皇源澈,淡淡地笑着,“嗯。我来了。”
“把我的项链还给我。”
“啊?”小希呆愣住。
皇源澈伸手轻轻一勾,小希脖子上的项链被拉了出来,那个刻着“溪”字的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把戒指摘下来,轻轻地套在了小希的手上,小希注意到他的手上也有一个相同款式的戒指。
“这对,曾是我父母的情侣戒,现在我给你。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摘下来。”霸道的话里藏着淡淡的腼腆。
……
“我的理想是有一天遇上我喜欢的人,他带着我去北海道看樱花,在树下对我说爱我,呵呵。当然本小姐还不是这么好打发的呢。做我的情人我还要约法三章,第一,我们要拥有一对情侣戒;第二,我们要一起看电影,吃一份爆米花;第三,我们要一起在飘零着花瓣与雪花的北海道樱花树下亲吻,还要他大声说爱我。很土吧,哈哈……”
……
她以前对他所说的话,原来他都放在了心上……小希感动地轻触上手上的戒指。
一阵风轻轻地吹过,樱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如同蝴蝶般在空中翩跹飞扬。皇源澈伸手揉了揉眼睛。
“怎么了?”小希担心地问。
“进沙子了。”皇源澈淡淡地说,嘴角微微地勾起。
小希低头从包里找出纸巾,靠近他说:“不可以用手揉眼睛,要纸巾擦的。”
她踮起脚尖凑近皇源澈的脸。突然,皇源澈一个伸手握住她的手,反手揽上她的腰,冰冷的唇如同羽毛般温柔地落在了小希的唇上。柔柔的,缓缓的,轻轻的,那样温和地吻着她的,小希微微脸红,闭上眼睛享受这迟来的一刻。
“我爱你,小希。”如同清泉般的冷冽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柔爱飘入小希的耳里,像樱花般轻柔地占据了她的心灵……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