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府里挺冷清的,少了白白胖胖的小孙子,趁著夫妻感情正浓,赶紧生个儿子呗,女人这一辈子最大的依靠不是丈夫,而是傍身的亲骨肉,那才是全部。”
语重心长的崔氏勉励著媳妇早点生儿子,她话里不离男人不可靠,想要有好日子过要尽早做打算,别听信男人的花言巧语云云。
若非重活一回,孟清华也会觉得婆婆讲得很有道理,是发自内心关怀她,丈夫的女人不只她一个,她不争不夺岂不是将一切好事拱手让人,到最后沦为什么也得不到的弃妇?
而此时她亦十分庆幸有重来一次的奇遇,这回她看得透澈,能看清楚谁的真心值得收藏,谁的虚情假意又该丢弃。
“我这里有些药你拿回去熬煮,不用贪多,一日两回,是养你身子的。”崔氏面露慈祥的拍拍媳妇的手,嘱咐下人取来她准备给儿媳养身的药材,一共十八帖药。
很是慎重的一帖一帖用油纸包好,十分珍贵,不易生潮,九日的分量,用完还有。“娘,这是……”孟清华让兰香拿著,眼露困惑,但她心里暗自猜测里头有鬼。
崔氏呵呵地笑,语气充满对她的疼惜。“喝了这些药你很快就会怀上孩子,当年我过门六个月还没半丝动静,找了大夫开药,不到两个月就有了老三,孕期也没多折腾,生的时候也是顺产,你可别不信呀!”
“多谢娘对媳妇的关爱,媳妇一定会……”她一定不会喝,先让人验过再说,这府里的人她谁也不信。
吃过一次亏,学一次教训,任何一个主动靠近她的人她都会保持戒心。
其实,孟清华连丈夫周明寰也无法完全卸下防备,她难产躺在床上时,该来的人都来了,连一向不亲近的巧姨娘也赶来,唯独他等人殁了才出现,流下一滴伤痛的泪水震撼却也困惑了她。
她一直不晓得他为什么娶她,公爹似乎更偏疼继室所出的三子,对嫡长子反而不甚重视,若是孟周联姻,公爹可能更希望她嫁的是老三周明溪,毕竟他一向对三子寄予厚望。
“一定会什么,你不晓得药不能乱用吗?尤其是来路不明的药往往会要人命。”冷冽的声音一起,所有人转头看向快步走来的颀长身影。
崔氏依然一脸慈容,含笑看著言语上多有讽剌的继子,但微眯的眼底快速地闪过一抹恼意。
周玉馨不善掩饰,不在亲爹面前,她的厌恶明显易见,芙蓉娇颜一偏,不看令她生厌的人。
唯一面露喜色,真心相迎的只有笑靥如花的孟清华。
“夫君,你来了。”
冷瞪了妻子一眼,周明寰不管旁人的眼光,牵起她的白女敕小手。“有林大夫在,病了就找他。”
“妾身无碍。”这男人来得真快,是真的关心她,还是担心她被婆婆拉拢,偏向婆婆?
唉!他多虑了,有人不与夫婿同心反而投向他人的吗?女子最终的依靠啊,终究是枕边人。
“没病吃什么药,不怕吃出一身病。”不安好心的崔氏定是别有用心,其人、其心阴险多狡。
看他冷著脸瞪人的样子,孟清华忽地笑出声,转身面对他。“婆婆也是为我们好,想让你早日当爹,我们可以不吃药,换个法子,可是你不能折了婆婆的好意,让人寒了心,有心重于一切。”
有心?哼,好心还是坏心?
周明寰正想说不要把人想得太好,这其中有多少包著糖衣的毒药,不过妻子在他欲开口前以食指点了一下他的唇,再趁人不注意时俏皮地眨了眨眼,让他微愕地忘了要说什么。
她……简直是胡闹,这般不端庄的举止也敢在众人的面前胡来,毫无世家长媳的端雅。
可是,他却在心里笑了,很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妻子的淘气让他很头疼,同时也让他的心为之一软。
“是呀!娘还会害你们不成,全是为了你们小俩口著想,姐姐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到你成亲了,你不尽快生个孙子让她瞧瞧,她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心。”
崔氏口中的姐姐是指周明寰已过世的生母夏氏。
他冷冷看她一眼。连周府家产都敢霸占了,她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周明寰韬光养晦多年,不想毁于一旦,他暗中与崔氏那派人对抗,慢慢夺回一部分私产,在明面上,他还不能与崔氏正面为敌,以免她起了疑心,更加防范他私底下的动作。
所以他只有隐忍,不发一语,让人以为他是对继母颇有忌惮,虽有怨言但不敢逾越母子辈分之差。
但他眼底的灰影被他的妻子捕捉到了,几不可察的细微神情,心细如发的孟清华为了他的不得不忍而心疼。
“娘,媳妇和夫君都晓得你是以疼惜晚辈的心关爱我们,我们哪会感受不到你的用心良苦,只是子嗣的事急不得,也得要老天爷的成全。”以夫君疼爱的程度来看,她想若无人从中作梗,孩子应该不会太晚到来。
孟清华忍著微涩的鼻酸不去抚模自己平坦的小肮,那里曾有与她骨血相连的脉动,小小的手、小小的脚在她身体里伸展,她还感觉得到他在翻动,戳戳著她隆起的肚皮。
为母则强,这一次若怀了孕,她要将孩子生下来,不论遭遇多大的困难和凶险,绝不会让孩子再陪著她一同送命。
“还是媳妇窝心,听你这么说我也就安心了,药要记得喝呀!三碗水煎成一碗,娘等著抱孙。”崔氏一脸慈和,好似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轻吁了口气。
她娇羞地颔首。“嗯!媳妇会尽早为周家开枝散叶,让婆婆能含笑九泉。”
看似无关连,随口一提的孝心,孟清华的一句“含笑九泉”呼应了崔氏的“九泉之下”,虽然其意指的是已不在人世的夏氏,但乍听之下意义大为不同,仿佛在咒崔氏快点死,崔氏一听,神色略微僵硬。
“孩子的事不劳你操心,你还是关心关心三弟,听说他屋里有个丫头跳井了。”周明寰明著戳破那件丑事,冷眼旁观崔氏故作镇定,实则发绿的脸色。
“什么,真有其事,那丫头家里有什么事过不去吗?”她心里咒骂自己那不成器的孽障,面上却表现出讶色。
把一件不堪说成府外的小事件,让别人顶罪。
周明寰不想再看到她造作的虚伪面孔,神情峻然地拉著妻子离去,不搅和那一摊子烂事,反正这件事扯不到他头上,以崔氏八面玲珑的手段自有办法自圆其说。
周玉馨终于又开口,“娘,你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不把那个女人留下?”好歹耳提
面命一番,搅搅小浑水。
“什么那个女人,那是你大嫂,不可造次,你这不瞻前顾后的性子要改一改,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说出口的话要留心三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谨防隔墙有耳。
他们还没有完全掌控周府的家业,老爷虽然对她宠爱有加,府里大小事也放权给她处理,甚至让她娘家兄弟接管周府产业,但是周府的家传炼冶术仍把持在手中,连她的儿子都模不著边,因那老不死的娘坚持只传给嫡长子。
所以她还没对周明寰下手,也极力在丈夫耳边吹枕头风,在技术尚未得手前,得到再多周府家产全没用,若是制不出一把好刀利剑,没有兵器可卖的铺子还开得成吗?还不是只能坐吃山空。
其实崔氏并不晓得,周端达虽是周府当家,家族兵器铺子的经营者,但刀剑的铸造秘方却握在老夫人手里,周端达也想传给周明溪,可是母亲不点头他也无能为力,而铁铺里的老师傅都是老夫人一手带出来的,只听她一人的吩咐,连他也使唤不动他们。
“我才不认她是我大嫂呢!要是三哥娶了她,我还能勉为其难喊声嫂子,可是大哥他是我们的死对头,有他在,我和三哥都被压了一截。”周玉馨痛恨周明寰至极,认为都是他和他母亲害她娘只能屈居继室,连带著她也被人低视了。
继室在正室妾礼,即便面对的的只是个牌位,这对她而言是莫大的羞辱,虽同是嫡出名义,但在祖谱的排名仍不如前头夫人生的,一遇到家祭只能远远落于后头,长子长孙上完香才轮到继室生的子女。
崔氏面色一沉喝斥,“这些话不许再说第二遍,有教养的闺阁千金都不该在人背后议论是非,周府还不是我们的,你要谨言慎行,凡事考虑再三,不可冲动行事。”
周玉馨不服的噘著嘴。“娘,我们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当家做主,舅舅都快成了周府半个主人了。”
崔氏的兄长崔信良以周府名义在外行商,敛了不少钱,不知情的人还当他是周府的哪位大老爷。
“快了快了,别急,要有耐心,急不得。”她都等了二十年,不在乎多等一两年。
“再等孩子都生出来了,你看大哥对待大嫂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对他的两名妾室,两人热呼得很,大嫂前脚刚到,大哥后脚就跟来,说不定过个两天就有了孩子了。”一有嫡孙,爹肯定整天跟著孙子转。
有了孙子哪还记得一双儿女。
崔氏低声地笑了起来,眼中有令人发寒的光芒。“喝了我准备的药还生得出来吗?娘可不喜欢为人作嫁,周府的一切只能留给你们兄妹俩,别人休想分一杯羹。”
崔氏给孟清华的药无毒,真是补身的药材,一般的大夫若不仔细分辨,就有可能被欺瞒过去。
因为同样的药材在分量上略有加减,药性便大不相同,同样是补身强体,但却不利子嗣,具有活血功能。
不易受孕,因为体内的血太过活络,孩子来了也会流掉,一有孕便会像癸水一样流掉,毫无所觉,根本不晓得曾有过孩子又失去。
极为阴损的毒计,让人完全察觉不出心思歹毒,一心害人还搏得美名,让受害者感激不尽,著实是最毒妇人心。
“斜月、凝暮,先把药材拿下去放,顺便开了库房取出老山参,晚一点我给祖母送去。”
回到春莺院,不等周明寰开口,聪慧与美貌并济的孟清华已吩咐起身边的丫鬟,不需要一个眼神或一句话,斜月和凝暮已明了其意,抱著药材往库房方向走。
她们要趁人不注意时把药材调包,有先见之明的孟清华已先备好相同数目的药包,在取走老山参的同时将两者替换,再将崔氏送的药材全埋在屋前的老槐树底下。
斜月和凝暮是她信得过的自己人,让她们俩去办事她十分放心,还能瞒过其他人耳目,不致有所失误。
若是换了兰香,她大概会担心她是哪一边派来的人,人老实不代表不会遭人利用,有心人一套话,她三两下就泄底了,更别提她的爹娘还在庄子上做事,卖身契捏在婆婆手中,实在不保险。
“你真敢用她给的药?”周明寰睨著她问。她若点头,便是愚蠢至极。
孟清华一脸无辜地眨眨眼,玉白小手抚平他衣摆皱痕,“你不晓得我的陪嫁中也有不少珍稀药材吗?我娘和我大哥可是搜括了很多好东西给我,我何必吃那些来路不明的药呢。”
“也有助孕的药材?”他阴霾的脸色稍微放晴。
粉颊一红,她娇嗔的嗔目。“又不单是那个,惊秋,把嫁妆单子拿给姑爷瞧一瞧,看看他娶了几座金山银山。”
惊秋高声的一应,随即捂唇偷笑,拉著傻愣愣的兰香退出屋外,与站在回廊边的碧水闲话家长,取笑自家小姐,嫁了人还像闺阁中的姑娘,和自个儿夫婿闹著玩呢!
“不用了,真把嫁妆单子拿出来,我怕会看花了眼,眼花撩乱地得找林大夫治治眼疾。”孟府嫁女儿的豪气,他迎娶的那一日看得几乎惊呆了,据说人都进了周府大厅,
嫁妆还有一大半在孟府未出。
说孟府富可敌国一点也不假,堪称以银子铺路,玉石筑墙,金瓦成檐,养鱼的池子里是珍珠万斛。
可想而知,身为孟府最受宠爱的嫡女,她的父兄怎会让她寒酸出阁,惊人的嫁妆何止万千,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备不齐的。
“别碰我,我在恼你给我冷脸瞧呢!”孟清华拍开丈夫不安分的手,眼波流转,欲擒故纵。
“不碰你怎生得出儿子,周府的嫡长孙只能由你的肚皮出。”听她说没打算吃崔氏给的药,心里放松不少,他的大掌抚向她的双峰,邪气一笑。
“要是生不出来呢?”她半推半就,红霞满面。
“不会生不出来,娶妻如你,花容月貌、芙蓉出水,嫁夫如我,秀逸出尘,卓尔不凡,我俩的孩子定是丰姿秀雅,人中龙凤。”说著说著,他心口浮动,忽然很想要一个像她又像他的孩子。
“不害臊,自卖自夸,你就不怕生出个拐瓜劣枣,满口暴牙的喊你爹……啊!”他真猴急,全无平日的稳重。
“那就试试吧!看是出世美玉还是破铜烂铁。”周明寰在妻子的尖叫声中,将她横抱而起,大步尽床边。
“什么破铜烂铁,哪有这样说自己儿子的,至少也是纨裤子弟……”虽是她先开始的,可听他贬低儿子她又不舍了。
“娘子,你话太多了,闭嘴。”他身一覆,压上雪艳娇胴,封住不点而朱的樱桃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