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大街上,两旁是叫卖各式各样货品的小贩,还有商街林立,看得出来如意城是个富庶大城。
司徒筠走在热闹的大街上,一双明眸好奇地东张西望,陪伴在她身旁注意她一举一动的向隆南,见她目光停在对街一个捏面人的摊上,笑着主动拉住她的柔荑走向那摊位。
司徒筠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愣住,想甩开他的手已来不及,两人已站在摊位前,向隆南主动松开她的手。
“捏两个捏面人,若是捏得像,会多给你一点赏钱。”向隆南笑道。
小贩认出他的身分,笑得一脸谄媚。“大少,请放心,我一定会把两位捏得栩栩如生。”
司徒筠瞥了身旁的男人一眼,目光落在小贩的双手上,就见他动作俐落,笑看两人一眼,很快地捏好两个捏面人,并将捏面人递给向隆南。
向隆南黑眸落在那司徒筠的捏面人上,发觉那眉宇间的清冷,倒是有几分相似,还算满意。将赏银递给小贩,小贩开心地直道谢。向隆南将自己手上的捏面人递到她手上。
“你是不是给错了?”司徒筠秀眉微蹙,盯着手上的捏面人,发觉小贩将他俊脸上那抹邪笑的神韵捕捉得很好,一眼即看出是他。
“这就当成是咱们两人的订情信物吧。”向隆南似真似假的话说得戏谑,眼角余光瞥见小贩拉长耳朵的模样,便将捏面人小心放进怀里,轻摇折扇率先离开。
司徒筠一愣,回过神来,冷艳小脸微愠,亦将捏面人收进怀里,疾步追上他。
“你胡说些什么!”她低斥他的胡言乱语,就怕别人听见要误会。
“怎么?你很怕别人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和我牵扯在一起,令你感到为难吗?”向隆南停下脚步,注视她的黑眸中透着不悦。
“我……”司徒筠一时哑口。两人之间明明就没有什么,可他那口气、眼神,倒像是她负了他似的。
“小心!”向隆南陡然长臂一伸,将司徒筠给拉进怀里;司徒筠惊呼一声,正欲抬头询问,耳畔响起向隆南含怒的斥责。
“你们是哪家的孩子?!竟然在大街上玩闹追逐,要是撞伤了人可怎么办?!”向隆南瞪着面前被他吓得脸色发白的小孩;两孩童年约七八岁,若非他实时发现,这两个小孩就要撞上他怀里的人了。
“大武、小武!”一道惊呼声从对街响起,就见一名妇人神色惊惶地跑来,双臂抱着两个儿子,急忙跪了下来。
“大少,对不起!两个小孩贪玩,惊吓到你和这位姑娘,还请别跟孩子计较。”妇人吓白了脸。在对街见到两个儿子冒犯到如意城众人皆畏惧的向大少,吓得她险些魂飞魄散,连忙疾奔而来,抱着两个儿子跪求饶命,就怕向大少记恨在心里。
这一幕,令两旁摊贩皆停下手中的工作,众人目光纷纷落在妇人身上,暗地里为她捏了把冷汗。
司徒筠敏锐地察觉到四周氛围的改变是来自抱着她的男人,欲挣月兑他的怀抱,反倒被他抱得更紧。
“起来吧。正如你方才所说,我是不会跟两个孩子计较的,下回小心,别再让孩子在大街上玩闹,小心出事。”向隆南话里透着警告。
“多谢大少!”妇人松了口气,拉着两个孩子匆忙离开。
“大少,还请放开我。”司徒筠不悦地开口,不再挣扎,清冷的明眸直视着他。
“你还没回答我方才的话。和我牵扯在一起,令你感到困扰吗?”向隆南黑眸深沉地凝视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司徒筠迎视他等待的眼神,明知她的回答必会惹怒他,仍是照实说。
“没错。和大少牵扯在一起,令我感到十分为难和困扰。”
身后传来倒抽口气的喘息声,是来自站在严伸身旁、吓得一脸惊惶的秀如口中。
向隆南俊美的脸上平静得看不出情绪,但自小服待他、知他甚深的严伸早已吓出一冷汗,心底暗叫声糟。
“很好。”向隆南唇角勾起一抹邪笑,黑眸含怒,大掌轻抚她无惧的小脸,掌下柔滑的触感令他多停留了会。大掌离开她小脸的同时,也放开她的身子,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大少!”严伸望着全身泛着怒气的背影,转头对愣住的司徒筠急道:“周姑娘,你完了,大少生气了,而且气得不轻,你自个儿小心一点。”警告的话一说完,连忙尾随跟上前方身影。
“大小姐,你怎么能老实说出来呢!你明知向大少睚眦必报的性子,如意城里连三岁孩童都知道要小心他,你就这样坦白说出来,这下我们惨了啦!”秀如急得哇哇大叫,在她身旁打转。
司徒筠瞧着焦急的秀如,心下虽知得罪向隆南一定不会有好日子过,更何况目前还在向云庄作客,但她不想说谎,而且她并不喜欢向隆南,坦白说出来没有错。
“大小姐,我们逃吧!别回向云庄了,现在马上就走!”
秀如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拉着司徒筠的手,一脸坚定地望着她。好在她银两都随身携带,留在桂苑的衣裳就不要了,先逃再说。
司徒筠惊愕地望着她。她怎么没想到趁此机会离开向云庄呢?当下两人毫不迟疑、头也不回地疾奔离开如意城。
一个时辰后,一名小男孩送一封信到向云庄,指名要给向夫人。
一抹藕色身影左肩背着一个包袱,低垂着头往凤凰城最热闹的群芳院后巷走去。白日时这儿少有人迹,但到了夜晚,这群芳院可是男人最爱的温柔乡。
就见女子低垂着头轻敲后门,没多久木门被开启,一名中年男人看到她,客气地邀请她入内。
“司徒姑娘,快请进,姑娘们都在等你呢。”
女子正是司徒筠。她朝中年男人轻颔首,低声道谢,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来到大堂,所有姑娘全等候在那,见着她,全热情地拥上来。
“筠儿,这回你带了什么好货色来给我们?”
“上回麻烦你做的珠宝盒,可有带来?”
“还有我的胭脂盒。”
众姑娘七嘴八舌地围着她,看着她将包袱放在桌上,打开包袱,取出一件件精巧的木盒。
“这个珠宝盒是丽卿姐要的。”司徒筠将一个由桃木制成、四方形,共三层的珠宝盒递给站在她身后一脸惊喜的姑娘。
“哇!好精致的珠宝盒。筠儿,你这作工真是没话说。”丽卿开心地轻抚珠宝盒上平滑的触感,还有盒上雕画的一枝梅花,赞叹连连。
“这是明慧姐要的胭脂盒。”司徒筠将一个小巧圆形的胭脂盒递给一名圆脸姑娘。
明慧开心地接过,爱不释手地轻抚那小巧的胭脂盒,一双眼不忘注意司徒筠再从包袱中拿出其它姑娘指定订做的木盒。
有长匣、方匣、圆木盒,有大、有小,每个皆同样精巧细致,可供姑娘们摆放心爱物品,看得她忍不住想再多拿。
很快地,司徒筠所带来的物品,如同往常般被抢购一空。收妥银子,记下下回要带来的物品,正欲离去。
“筠儿,香兰想见你,麻烦你去她的院落找她。”丽卿差点忘了葛香兰的交代,连忙叫住她。
司徒筠轻颔首,离开大堂,往葛香兰所住的院落而去。
群芳院后院一栋幽静的阁楼,是葛香兰母女的居处,她们是群芳院的主事者,因此居处未经允许不得踏入。
司徒筠来到月洞门前,负责把守的丫鬟一见着她,随即笑着请她入内。
“筠儿,小姐已在里头等候,你自个儿进去吧。”
司徒筠轻声道谢,踏入院内,推开其中一间木门,走入房内,一眼即看到卧躺在窗下软榻的美艳身影。
“你来啦。”葛香兰翻了个身,一手托腮,浅笑盈盈招呼她。“随意坐,不用拘谨。”
司徒筠在离她最近的圆椅上落坐,清冷明眸对上她打量的目光。
“不知葛姑娘找我所为何事?”
“没什么,只不过是想跟你聊聊。我前不久才由碧瑶口中得知你竟是巧手工匠司徒峰的外孙女,枉费我们认识一年多了,却从未听你提过。”
梆香兰翻身坐起。想起大约一年前,司徒筠主动来到群芳院兜售她亲手制作的珠宝盒,姑娘们见她每件物品作工精细,且价钱公道,都十分喜爱,便陆续向她订购物品,而她大约每两个月会来一次。
前几天已成为王妃的好友孙碧瑶,一见到她房里的首饰盒,愈看愈觉得熟悉,一问之下,才知原来司徒筠竟是巧手工匠的外孙女,也难怪她会有一手好手艺了。心里虽疑惑她为何从母姓,但那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她也不好过问。
“你认识碧瑶?”司徒筠讶问,她倒是有一年未见到孙碧瑶了。
“你该不会不知道她已成逍遥王妃吧?”葛香兰看她的模样,确实是不知情。
“我的确不知道,有机会我会去看她。”司徒筠惊讶过后,又恢复一贯的淡漠。
梆香兰注视她秀丽清冷的小脸,容貌虽称不上绝艳,但姿色中等、气质独特,话不多,给人一种疏离不易亲近的感觉,但又不致令人生厌。
据她所知,她底下的姑娘们都很喜欢她。
她清冷独特的气质,是她群芳院里姑娘所没有的;依她对男人的了解,若是看上她的男人,在被她冷艳的气质吸引后,绝不可能会错过这么特别的女子。
“为什么这么看我?”她那古怪目光,令司徒筠不禁起了防备。
“筠儿,我认识你这么久,好像从未见你笑过。”还真是个冷若冰霜的姑娘。
“只要是人都会笑,不笑是因为没有什么值得笑的事。”司徒筠回她一个冷淡眼神。
闻言,葛香兰不禁双目大睁,不由得想起好友孙碧瑶所说过的话。
司徒筠跟她的外公相依为命,而司徒老行踪难测,平日只有司徒筠一个人住在鸳城城外山上,也难怪久了她的性子会变成这样冷漠。
“司徒老上回为了帮碧瑶的忙,却害得他受伤,现在身子如何?”
这一点是她帮好友问的。因一只血玉古镯所惹来的风波,而促成了一段失散的姻缘。
“外公身上的伤早就好了,请转告碧瑶不用担心。”想到外公身上的伤一好,人便待不住,现在根本不知道去哪里了。
“筠儿,碧瑶要我转告你,她欠司徒老一份情,以后若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她都会倾力相助。”葛香兰转告好友的交代。
“葛姑娘,也请转告碧瑶,请她不要放在心上,孙伯伯曾救过我外公,外公一直想找机会报答,现在难得有机会报恩,外公心底自是欢喜。”司徒筠口中的孙伯伯正是孙碧瑶的爹。
“唉!唉!唉!”葛香兰无奈地连叹三声,一双美眸责怪地注视着她。“筠儿,咱们也认识一年多了,再加上又都认识碧瑶,你还叫我葛姑娘,是要见外到什么时候,还是摆明不想把我当朋友?”葛香兰美艳脸上的笑容如绽开的花朵,举手投足皆是万种风情。
“香兰。”司徒筠立即改口。
性子清冷的她一向最怕人缠,而眼前的葛香兰,一看就知是长袖善舞、能言善道,否则一个年轻女子怎能撑起群芳院呢?
她自知寡言,不是她的对手,还是从善如流的好。
梆香兰忍不住大笑出声,没想到司徒筠的性子这么有趣,还真是个聪慧又冷静的姑娘,她真是愈来愈喜欢她了。倏地起身,来到她身旁的圆椅上落坐,美眸真诚地注视着她。
“筠儿,记住,群芳院随时欢迎你来。”
司徒筠一愣,下一刻,粉唇微扬,明眸直视她脸上的笑。
“谢谢你。”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能获得她的喜欢,但她知道自己喜欢葛香兰坦率的性子。
梆香兰美眸惊艳得大睁,看着她微扬的粉唇,揉和了她冷艳的小脸,刹那间令人移不开视线,两只小手忍不住轻抚她小脸,慎重地警告她:
“筠儿,你不笑时冷艳的气质就已够独特了,现在仅仅是勾动唇角,就令人移不开目光,若你真笑起来,只怕会令人目眩神迷,起了占有之心。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别轻易对人笑,尤其是男人。”
群芳院里各种姑娘都有,她也算是阅女无数了。
司徒筠的美,胜在气质独特,宛如空谷幽兰,静静散发属于她的美;一颦一笑皆令人回味再三,这样一个清冷女子的确是罕见,可惜她不是她底下的姑娘,否则铁定能为她赚进大把银子。
“别闹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司徒筠挥开她的手,根本没有将她的话当成一回事,起身欲离开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圆形小巧的红木盒,上头描绘一朵艳丽的牡丹,就如同美艳的她。
“这个送你。”
梆香兰一脸惊喜,瞧着约莫掌心大小的精巧圆盒,开心地笑了起来,抬头正欲道谢,哪还看得到司徒筠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