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某处僻静的街角中。
“我说你们几个,到底都是怎么混的啊?真是越混越回去了!连那个女子到底是不是落难也看不出来,随随便便就上前调戏,被打了竟还敢向我伸手要钱?结果人没到手,差点连老娘的招牌都跟着你们被砸了!”
其中一个不乐意了,“顾大姐你这句话说得也太不够意思了吧?那小娘自己没说,我们弟兄几个又怎么看得出原来她还有个弟弟就在附近的?”
“就是,谁想得到还是个这么扎手的?”
“这次大家挨揍也挨了,看在过去合作愉快的分上,大姐伤药费好歹还是给些吧?”另几个亦帮腔。
“大不了今后大伙再加紧帮大姐你物色嘛,决不会让仙韵楼那老婆子抢去了。”
“你们这些无赖,唉!”她满月复怨气不甘不愿地抛下一袋钱,“走吧走吧,算我倒霉。”
终于打发完了那些难缠的家伙,顾惜惜叹了口气,继续回怀玉楼过她做牛做马的悲惨生涯去了。
才走到门口,正逢小媚送客出门,看到她,怔了一怔,低声附在她耳边笑道:“怪道你一去半天不回,原来是管自己风流去了啊……哎呀哎呀,眼光还挺不错的,不过,你就不怕被我们的小王爷知道后吃醋吗?”
听到前一句的时候,脸色大变,心里已经升起了不祥的预感,待到听完,顾惜惜更是几乎已没了回头看的勇气。
最终无奈地回头,“……”
丙然,站在熙攘人群之中,那个定定看着自己的,不是那谢靖又是谁?
白衣似雪,风采绝俗,此刻只是从容地打量着这雅室中的环境,温和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顾惜惜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对座的这个男子,心中万分郁闷。
难怪连奸诈如那越王轩都会对他颇为顾忌,果然不是好糊弄的主儿。眼看对方实在不像是有开口的意思,无奈,只能率先开口:“明人眼前不说暗话,谢公子,咱们就摊开来说吧。你都看到了?”
他微微点了点头,终于转头看着她,仿佛在等着看她接下去会说出什么话来一般。
彼惜惜挫败地叹了口气,忽然想到,这就是人与人的不同了吧?换做那奸诈的越王轩,此刻肯定是满满一眼阴险的笑意了,而眼前这个白衣男子,却仍是那么清明的目光,看不透到底有什么想法——真让人心寒。
“那么,谢公子跟随我到了这儿,想来也是为了讨个说法咯?”为着更大秘密的不被发现,先自唾其面再说,“不错,其实我们与那些地痞原先便存在交易关系,这次之所以会冒犯了令姐,完全只是因为那几个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将令姐当作了落难佳人,才会有刚才那场误会。我知道凭着谢公子的身家地位,区区财物赔偿定然入不了您的眼,所以,请谢公子开出条件吧,只要是能够做到的,我定当竭尽全力办到,以求得令姐的宽恕。”
他谢大公子终于开口了,只是问题却是风马牛不相及:“凭我的身家地位?你——知道我是谁?”
彼惜惜心中一紧,暗骂自己竟会露出这粗劣的马脚,忙亡羊补牢,“请恕惜惜自作聪明,我并不认识公子姐弟,但见令姐一出手便是两颗价值不菲的明珠,想来公子也绝非寻常富贵人家了。”
他又是微微点点头,目带赞赏之色,沉吟片刻,“你说你叫惜惜?”
彼惜惜只觉得哭笑不得,愈是想早点打发,这尊神还愈是难打发了,只得乖乖道:“顾惜惜。”
此时门外传来轻轻两声叩击,却是绿意亲自进来添茶了。趁着为顾惜惜添茶的那会儿工夫,以身形遮住了他的视线,以口形一字一句无声问道:“要去通知小王爷吗?”
彼惜惜连忙小心地摇摇头,以眼神示意她们先别急。虽然还不知道这谢靖到底意欲何为,看这样子,却不像是和朝廷之事有关的模样。待到绿意出去后,他才又温和道:“那你……也是这里的姑娘吗?”
彼惜惜淡淡道:“谢公子,这个和刚才那件事无关吧?还是说……谢公子已决意将此事诉诸公堂,因而想先来调查清楚惜惜的底细?”
谢靖也不恼,微笑道:“如果说在下开出的条件,就是请姑娘回答在下的这几个问题呢?”
彼惜惜再次一愣。不是吧?难不成他谢大公子已经发现了怀玉楼的什么秘密?自嘲地笑笑,“谢公子既然这么说,那么惜惜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吧。
“那好,还是先答刚才那问题,你也是这楼里的姑娘吗?”
原本想摇头,心念一转,顾惜惜决定点头。奇怪,她是否有看错?为什么谢靖的眼中貌似依稀有闪过怜惜?
这世道真真是乱了。
“那你为什么会沦落至此?”
撇撇嘴,顾惜惜答得理所当然:“我娘生前就在这儿,我当然也在这儿咯。”
“生前……这么说,令堂已经不在人世了?”
彼惜惜心中嘀咕,还是点点头。
谢靖微笑,“姑娘身上的这块玉佩,可否借在下一观?”
这玉佩亦是她母亲留下之物。奇怪,如今倒更像是对她娘有兴趣的样子……越来越不可思议了……
她顺从地递上玉佩,看那谢靖审视半晌,低低念道:“‘花柳似伊,谨赠夕柳。’”抬头道:“你娘的名字,就是顾夕柳吗?”饶是顾惜惜打定主意耐心对待,对他这般奇特的跳跃性问话亦是大感忐忑,“敢问谢公子问这些事情,究竟是作何打算啊?”
谢靖微微一笑,将玉佩递还于她,柔声道:“最后一个问题了,这怀玉楼的主人何在?我想见她。”
彼惜惜这次是真的愣住了,半晌,迟疑道:“你……要见她作甚?有什么事情,我可以一力担当。”
“是吗?包括——你赎身的事宜吗,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