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素衣走到她的面前,轻易地让朱蕾后退。
没有人在冒犯我以后,还可以好好站在我的面前。看着朱蕾眼里的畏惧,她将鞭子丢在地下,“下不为例!”莫素衣直视着风尘深邃的眼眸,她的声音冷冷的,“我不想为任何人破例,你也一样。”
风尘依然淡淡微笑,将外衣罩上她,温暖传递到她冰凉的身上,“早上冷,小心着凉。”
风尘牵起她的手。他的手温暖有力,如果可能的话,她想让这样的一双手牵着自己过一辈子。
但是,可能吗?
莫素衣看着他永远带笑的面容,心头涌起苦涩的味道,她已经不再祈求什么了,更说别一辈子的承诺。没有人会给,她也要不起。
重新帮她包扎,莫素衣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她真的希望时间就此停住。
好了!风尘抬头发现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眼睛眨也不眨。两个人就这样看着,他又伸手拂了拂她额前的发丝,莫素衣身子一僵反应过来,移开视线。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他坐上床沿,将她拥进怀里,动作轻柔。
“没什么。”她挣开他,拿起桌子上的维C瓶子倒了一颗药丸到嘴里。
莫素衣知道风尘一直在看着自己,她回避他的视线,正准备躺下,被他拉住,“我看你经常吃这种药丸,告诉我,是什么?”
“我累了!”
风尘本想逼她说出来,转念一想觉得自己不该太过激进,顺势将她扶下去,“好好休息!”
风尘将自己的手抽开,莫素衣却突然抓住他的手。
风尘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准确地捕捉到她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然后她闭上眼睛,同时也放开了他的手。
莫素衣只是觉得自己的心在乱跳,怎么会抓住他的手呢?
“素衣,我很快就回来,你先小睡一会儿,好吗?”风尘声音轻柔。
莫素衣的眼睛没有睁开,也没有回应。
“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个维C瓶子里装的是毒品?”风尘不同于往常的嬉笑,多了一分严肃。
“我没机会说,她的烂身子千疮百孔。而且她的毒瘾很大,要是现在戒掉,我怕她撑不下去。”
风尘面色微沉,她的作息习惯他已经模清,她到底是凭着什么撑到现在的?
“你是医生!”风尘不讲理地冒出一句。
“是,我是医生,我可以将死人医活,可是我没办法医好想死的人。”看着风尘沉默,展颜突然问,“你爱上她了?”
风尘似乎吓了一跳,月兑口而出:“怎么可能?”
“她只是我的猎物而已。”感觉到自己的失态,风尘恢复过来,“我只是想挑战。”
展颜不再追究,“首先得想办法让她吃好,睡好,身体基础打好,然后才能给她戒毒!一次来她会死的。”
死?风尘突然心惊起来,“不,她会撑过去的。”
“好,”展颜伸了一个懒腰,“我只是医生,随时待命!”
展颜走出书房,他还在想着她那句话——你爱上她了?
我爱上她了,不可能。就像朱蕾说的,她有什么好?她只是一个很好的猎物,而我则是世上最好的猎人。
我爱的人?他拿起书桌上放的相框,对着那个巧笑嫣然的人说:“我爱的人,怎么可能是她呢?你说,对吧!”
他放下镜框,重重地向后躺着。发现这些日子以来,镜中人的身影已不时被莫素衣的身影所覆盖。最近,他一直在想莫素衣的事情,怎么回事?
也许是因为挑战才刚开始,所以自己会多花一点心思吧。风尘安慰着自己,看着镜中人出神。回过神却看到时针指向十二点半,他猛地站起来,甩掉心里杂乱的想法,快速向卧室走去。每到这个时候,她总会做同样噩梦。
推门看到床上没人,他直觉地向落地窗望去,发现她站在窗前呆呆地看着他。
“素衣!”他快速地向她走去,解开她绕在手上的头发,“你这样拉着头发,不痛吗?”
“风尘!”她不确定地叫着。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他关切地问。
她猛地抱住他,紧得义无反顾,不顾后果,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片浮木。
他回抱着她,用力地,直到两个人之间连一丝空隙都没有。
她的身体慢慢放,将全身的力量都靠在他的身上。她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不管是真是假,就让她放纵这一次吧。
这么温暖的胸怀,不是她一直奢望的吗?现在真实地呈现在她面前。这一刻,即使为它而死,她也愿意。
“别怕,我在这呢?”风尘轻轻地擦着她额头上的冷汗。
“我梦到了妈妈,她被人强暴了,然后被杀了。”莫素衣点头,主动告诉他。
“别担心,那只是梦,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知道是真的。”莫素衣喃喃地说,“我知道是真的。”
“现在没事了,我在这呢。”风尘柔声安慰她。
是啊,他在这呢!还有什么可怕的。也许是刚才的梦太清晰了,醒过来想爬到窗前让自己清醒就看到他出现,于是自己就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就让她靠吧!即使为此付出生命,她也认了。上天从未对她仁慈,第一次她祈求上天不要对她太残忍。
伸出手,模着那一头长长柔顺的头发,风尘问:“为什么把头发缠在手上,那样并不能防止你做噩梦。”
“那样至少不会让我在噩梦里出不来!”
“可那样会疼!”
“没关系,我习惯了!”莫素衣淡淡说,漠不关己。
“可我心疼!”
听到这句话,莫素衣像受到惊吓般抬头。
“那个噩梦是你每天晚上不敢睡觉的原因吗?”他是指她每天不敢睡觉,在窗前坐上三个小时,在天快亮的时候才小睡一会吗?
“你知道?”她问完才觉得自己傻,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像他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睡得很沉?也许风尘还担心自己半夜起来杀了他吧?
“那个梦,困扰了你很多年吗?”风尘温声问。
莫素衣看着他,重新将头埋进他的怀里。感觉到她在害怕,风尘加强重搂抱她的力道。
饼了很久,她才说:“那不是梦,是真的,一直都是真的。”
“愿意告诉我吗?把你的噩梦说出来,让我一起分担可以吗?”
莫素衣静静地伏在她的胸口,当风尘以为她睡着了她才开口:“我父亲原是一家公司的总董事长,我四岁那年,父亲在公司庆典上喝醉酒,驾车时越过桥栏杆掉到河里淹死了。妈妈是钢琴老师,她根本不相信父亲会喝醉酒,更不相信父亲会酒后开车。因为她知道父亲克己小心不会犯那样的错误,可警察给她的答复就是这样。
“接着有债主天天上门讨债,有些拿着刀,有些一天来几次。妈妈除了音乐,钢琴之外什么不懂,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经营得好好的一家公司会欠那么多债务。妈妈将家里所有的存款拿出来,变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包括房子。我们一家人住在贫民区里,那时妹妹刚出生不久。妈妈经历丧夫之痛,再加上那些人苦苦相逼,她根本就受不了,后来就……疯了。
“当时我哥十二岁,不得不担起家里所有人的负担,还要照看妈妈、八岁的姐姐、我和才满周岁的妹妹。后来公司的副总也是我父亲的好朋友接手了公司,帮我们还清了所有的债务,还将我们兄妹四个给安置好,他为母亲找了一个听说是最好的精神病院。当所有人都远离我们,只有他还在帮助我们。我们都很感激他。
“直到有一天,我们去精神病医院看妈妈,发现妈妈被他压在身下,衣服都被他撕裂了。妈妈拼命地反抗,可是没有人出现。他将我们绑起来,哈哈大笑,并说——没错,是我设计害了你们的老子,谁让别人都看不起我,连我先看上的女人也嫁给了他,还生了四个小孩。现在我要将他的一切都夺回来。我要让你们看看你们圣洁的母亲是怎样臣服在我的身下。”
莫素衣抑制不住地发抖,这么残酷的往事,现在回想起来依然难以承受。所有的幸福在一刹那间化为灰烬。
“别怕,我在这!”风尘温柔的声音给了她安定的力量,莫素衣紧紧地偎着他,平静下来。
“他当着我们的面强暴了妈妈,我当时吓呆了,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他在我心里一直那么和蔼可亲,可他竟然杀了我的爸爸,强暴了我的妈妈。趁着他休息时,妈妈突然神志清楚了似的,抓起地上的枪逼着他后退,一边帮我们解开绳索。妈妈一向都是软弱而温柔的。可我永远都忘不了,那时候妈妈全身赤果,身体流着血,头发散开,如同厉鬼。当母亲协助我们跑出病房,他向母亲扑过来,然后枪声响起。我回头只见妈妈倒下来,她死死地抱着那个人倒下来,为我们求得生存的机会。
“哥哥没有哭,只是狠狠地将我们拉走。我们再也没有回去,后来看到报道说妈妈因精神病发作,开枪自杀了。哥哥带着我们离开,他对我说让我在路边等他,可他再也没有回来过。他拉着姐姐,姐姐手里抱着妹妹,我看到他们两个人都哭了。可是他们走了,将我一个人丢在路边,再也没有回来,他们欺骗了我!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做着相同的梦。我梦见妈妈被人强暴,全身鲜血地倒下;我梦见父亲在河里沉浮,却没有人救他;我梦到哥哥和姐姐都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大街上。在梦里我总会听到阴险的奸笑声。我越来越害怕做这样的梦,所以越来越不敢睡觉。”
“睡吧,别想太多,你今天别绕着头发,要是做噩梦了,我马上就叫醒你,好吗?”
“谢谢!”莫素衣依然没有抬头,因此也错失了他嘴边的一丝微笑。
他明白她的意思,“傻瓜,谢什么?我是你的丈夫啊!夫妻不就是要同心吗?”
夫妻同心,多么安心的字眼!
风尘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耳边,“睡吧!”
靶觉到她放松身体,风尘心想,猎物要到手了。看到她在自己怀里睡得如同初生的婴儿,完全的信任与放心,一种暖暖的感觉升起,他竟然觉得满足与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