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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奴 第一章 初识情滋味(2)

“可是……”

“没有可是!”

“……喔。”

“还不过来陪我练拳?”

“是。”

项予叹着气,心想待会到底是要实打,还是虚着应打,可这虚实之间,实在是很难拿捏。

打重,怕主子堪不住,下手轻了,主子又要翻脸……话说回来,不是他要夸自家主子,可他家主子真的不像王孙公子,没有半点气焰,更是赏罚分明,待人又厚道……就不明白龚风华那家伙为什么老是要跟主子针锋相对?

包不明白,主子明明碰了那么多的软钉子,为什么还老要找他聊天?

比试第一关便是射骑,骑着快马跑,举弓射向百步外的十个靶,依射中位置评分,而拳、棍、枪、剑其他比试,则分为四回合对打,站在红圈内,看以几招将对方逼出圈外予以计分。

围场边早就聚集不少人潮,其中不乏皇子和大臣们。

尚未轮到比试的人,就在红圈外等候唱名。

此际已是下午时分,天色阴霾,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空气闷得教人快受不了,上场比试的人不觉多了几分烦躁,出手也显得更加凌厉,似乎想要赶紧结束比试。

褚非站在红圈外,沉着眉眼。

此刻在红圈内与人对打的,正是龚风华。

而这场对战实在是吊诡得教他皱起眉。

他和小稚对招的次数多得不胜枚举,小稚的实力有多强悍他是最清楚的。

然而眼前的小稚竟陷入苦战。

脸色绯红、汗流浃背不说,脚步也虚浮得古怪,就连一开始的射骑,也离奇的出现一次的月兑靶,完全失了水准。

糟的是,小稚的对手出手非常狠戾,仿佛要置人于死地一般——就在龚风华一个脚步不稳,对手执剑逼向咽喉之际,褚非吓得向前一步大吼道:“喂!”

然,说时迟那时快,龚风华一记下腰躲过一击,立刻回身横劈,对方为了闪避往旁一跳,结果却跳出红圈之外。

褚非这才明白,原来他是以退为进,在对方松懈时再予以痛击。

“停!胜负已现。”场边的应试官举旗喊道。

褚非立刻冲进红圈里,一把撑住报风华。“你没事吧?”

报风华粗喘着气息,不解地看着他。

真是搞不懂褚非这个人?他们明明时而针锋相对,但褚非此刻脸上的关心是那般真诚,仿佛他们不是竞争对手而是朋友。

说不感动是假的,弋风皇朝表面上待他们这些质子为贵客,心里其实瞧不起他们,不然就是想利用他们来拉拢他们背后的势力。

在这种环境长大的褚非还能够真诚待人,实属不易,尽避仍然有些纨裤子弟的不良习性,比如戏玩宫女、炫耀宝物。

“褚公子,最后比试一刻后就要开始,先放开龚公子吧。”应试官走进红圈内道。

“我要求最后比试明天再进行。”褚非道。

报风华微蹙起眉。

“为什么?”

“因为他身体不舒服,难道你看不出来?”他没好气地指着龚风华。“我和他是最后应试者,我有权要求明天再比吧。”

他刚刚算过了,小稚的分数和他旗鼓相当,最后肯定要再加试一场。

“这个嘛……”应试官面有难色地沉吟着。“稍等一下,我去问一下是否可以延期。”

应试官一走,龚风华轻推开他,站直身后问:“为什么要等到明天?”

“胜之不武。”他没好气道。

这场比试,虽说是采取积分,但却是分组比赛,他很清楚自己被分到一堆烂虾软蟹的那组,而小稚则被分到几乎都是武官子弟的那组,可以想象他应战得比自己艰辛许多。

他甚至怀疑,根本就是有人在操纵抽签,要不然怎会这么巧?

报风华徐缓调匀气息,忖着褚非到底是怎样的人。

这场武举分明是为了让他胜出才会做出如此分组,甚至有人为了防止自己击败褚非,才在茶水中下毒……褚非不可能毫无所觉,但却积极的替身为他最大竞争对手的自己,争取鲍平的比试机会?

“就算胜之不武,但至少是拿到武状元头衔了。”虽然心里对他已经改观,龚风华嘴上不饶人道。

“喂,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吗?”他微恼地问。

他出身将门,又是皇亲国戚,难免有些气焰,但礼义廉耻,他都懂好不好。

“不……也许是我看走眼了。”龚风华低声咕哝。

对自己的眼力极有自信,不认为自己会错估人,但倒是错估人心会变。

也许,这人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也许……这人是可以当朋友的。

“你说什么?”褚非臭着脸问。

“我说——”

“两位可以回去了,都督说了,明日殿上比试。”应试官走来宣布。

报风华看他一眼。“可惜了,你注定只能当武榜眼。”

那同情的目光教褚非好气又好笑。“别太得意,鹿死谁手还不知道。”

“不,你已经错过机会了。”非常笃定。

“最好是。”

两人对视而笑,头一次尝到惺惺相惜的滋味。

翌日,最后武举应试是在启乐殿进行,满朝文武围观,而弋风皇帝则坐在宝座上等候。

由于殿中不得携剑带枪,只好挑了拳战,看谁先迫得对方倒下,谁就胜出。

但信心满满上场的褚非,就在三招之内被打得跌坐在地。

瞬间,鸦雀无声。

褚非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输得这般难看,而且还是在文武百官,甚至在自己爹亲面前,他又羞又恼,抬眼瞪着龚风华,却瞧他笑柔了那双狭长美目。

这是第一次,他朝他笑得这般愉悦,没有半点讥讽,反倒像是认同他似的……霎时,那抹红强烈地烫进他心底,也几乎炫花他的眼。

“皇上,胜负已分,微臣在此宣布,龚风华为武状元,褚非为武榜眼。”五军都督出列禀报,打破了满殿沉默。

弋风皇帝这才回过神,忙道:“来人,授花绶。”

报风华向前,一把将褚非拉起。“傻子,你在看什么?”

“谁是傻子?”他有些狼狈地移开眼。

“看谁应话。”

“你!”他又怔住。

被羞辱,他该要气恼,可一对上小稚那漾着笑意的眼,不知怎地,他突然觉得再被他笑个一百次,也无妨。

在五军都督的指示下,新科武探花也跟着进殿,依序站在殿上,由皇上亲自授予花绶。

“武状元龚风华,朕钦点为五军都督的指挥使,武榜眼褚非,朕钦点为皇卫司庭尉,武探花莫求言,朕钦点为五军都督的副指挥使。”

褚非闻言,眉头微皱。

这分配……怎么他这个武榜眼,官阶还比武状元高?庭尉是四品官,指挥使却只是五品官。

“谢皇上封赐。”龚风华迅速双膝跪下。

他和莫求言见状,也赶紧跪下。

离开启乐殿,褚非一把抓住他。“喂,难道你不觉得皇上……”

“龚风华见过大皇子。”龚风华回头,却是朝他身后作揖。

褚非转身,果真瞧见大皇子弋谦廉徐步走来,便赶忙低头作揖。

“风华,这是我答应的,要是你能够拿到武状元,就送你陶笛。”弋谦廉长相斯文儒雅,极具书卷味,噙笑时双眼璀璨如星。

他将一个不到巴掌大的椎状陶笛交到龚风华手中。

瞧龚风华开心得笑眯眼,没来由的,褚非心底有点火。

“多谢大皇子。”

“不用谢,我也不过是依约行事罢了,至于这个……”他从怀里取出一只蝶形玉佩。“这是仙宁恭祝你成了武状元的贺礼。”

仙宁?不就是小鲍主……

褚非一怔。约莫两年前吧,娘还在世时,他陪娘进宫探视皇贵妃,曾见过仙宁公主,那时她年纪还小,但看得出长大之后必是个美人胚子,再加上她性子温婉没娇气,他便对她很有好感,结果她竟送小稚玉佩……

不满地瞪向龚风华,他心想,这家伙真是到哪都吃得开,那眉目随着年岁渐长更加深邃迷人,难怪小鲍主也春心荡漾了。

可自己也不差呀,承袭娘亲的一双桃花眼,天生晒不黑的白晰玉容,不知道有多少权贵千金想巴上他,但在小稚眼里,他似乎就跟路边的阿猫阿狗没两样,真气人。

“这不太好吧?”龚风华有些犹豫。

“收下吧。”弋谦廉揉了揉他的头,甚至还抱了抱他。“恭喜你了,风华。”

褚非瞪大眼。都多大的人了,这样抱着……不怪吗?

他是听照霆说过,大皇子似乎……是个喜男风的,但毕竟是皇族的事,他也不好探知,不过照眼前的状况看来,好像不是空穴来风。

包扯的是,小稚居然不推开他……这是怎样?

“多谢大皇子。”龚风华勾笑道,不着痕迹地退开一些。

“有空再到承先殿找我。”

“好。”目送他离开,回头看见褚非直盯着自己,疑问道:“怎么了?”

“没事,只是我怎么不知道你跟大皇子有交情?”他抿了抿嘴。

他们可是几乎天天都会碰头的,不管是习字练武,几乎都在一块,是看过他和其他武官子弟走得近,但和大皇子……不知怎地,总教他觉得不舒服

“去年吧,应二皇子邀请,我和子凛一起到御花园用膳,刚好遇到大皇子。”

报稚说的应该是去年的赏花宴,自己因陪爹到武校场巡视,所以就没参加了。

褚非想着。

“那仙宁公主呢?”他闷声问。

“也是那一天遇见的,公主的手绢掉进池里,我帮她捡起。”龚风华低笑道,随手轻抛着手中的王佩。“不过公主也太客气了,不过是帮她捡手绢,她实在没必要送这么贵重的玉佩当贺礼。”

褚非闻言,浓眉微扬,怀疑他到底懂不懂赠玉佩是为哪桩。

那是定情物啊……

瞧他直盼着自己手中的王佩,龚风华随口道:“你想要?送你。”

“你瞧不起人啊?”褚非蹙眉怒瞪。

他如果要得到王佩,会靠自己争取,不需要他施舍。

“不然陶笛?这陶笛的声音很好听,你会不会吹?”龚风华不以为意地递出另一项贺礼。

“小稚,你真会惹恼人”褚非气得拂袖而去。

拿别人给的东西送他……羞辱人也不是这种做法!

“褚非?”

一旁被当空气许久的莫求言,淡声道:“风华,你故意的。”

报风华缓缓勾笑。“这么明显?”莫求言是武官子弟,性子内敛又寡言,个性耿直不爱算计,是交朋友的首选。

“是很明显。”他点点头,“难道说,你是不满皇上做出这种封赐?”

他身为左军都督之子,摘下武探花,也不过是得个六品官,和褚非相比,实在是大小眼得太明显,所以,他认为风华有所不满,也是正常。

报风华懒懒笑着,将陶笛和玉佩收妥。“不,这是意料中的事。”

“既然如此……”

“秘密。”勾笑回道。

褚非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自己心底很清楚,但那是不必要的,只会害皇上更加惦记自己……所以只要惹恼褚非,他就会气得转身就走,一切便到此为止。

毕竟自己摘下武状元,求的不是官,而是人脉和军务机密。

而这些事,没必要告诉任何人。

自己的计划刚要开始,就算是褚非,也不能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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