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是要提醒我,这案子不是我能碰的?”她冷着脸问。
封无忌见她神色冷凝,反而更温柔了,大掌抚上她的着她的耳,一字一字回答她。
“恰恰相反,这案子不但要破,还要破个彻底。”
她再度震撼了,一脸不敢置信。“这案子一破,会造成朝廷地震,你不怕?”
“没错,这案子牵扯的人太多,追根到底,崔家背后的那股势力,还是皇后那边的人呢,这就是为何这姓案子的燕捕头,会被人暗杀掉”
皇后的人?唐月涵此刻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万万没想到这案子最后会扯出天家的人。她知道这代表什么,任何案件若只是牵涉权贵,或许还有可为,一旦牵涉到天家的人,那还有什么指望?就算她没死,凭她一个小小捕头,也撼动不了天家的人,就算加上四大刑府之力,也不见得有用,这男人却说要破封彻底?
她傻了,不可思欢的呆望着封无忌,当她仰头举向他时,两人的鼻息权在咫尺之间,他侧脸垂下的发丝,丝丝相缠,如同这件案子盘根惜节,更如同她此刻的心,分不清,理不乱。
他说过,他要找出暗杀燕英彤的人,他是认真的。
“你不怕牵扯太多,会危及你的地位?”她呐呐的问。
封无忌却笑得如沐春风。“那些人杀了我的英彤,我要他们付出惨痛代价,就算他们是皇后那边的势力也一样。”
这么严重的事,却被他说得轻描淡写,每一字的分量,都重重敲在她心口上,掀起巨浪。
我的英彤。语气如此柔情万千,令她心湖再也无法平静。
她一直以为,他是个为了权势地位,会不择手段铲除异己的男人,凡事以利益为优先,却想不到,他的理由这么简单,破这件案子,找出暗杀她的人,然后杀了对方。
他为了她,竟不惜做到这种地步,她都死了,为何还要这么为她,值得吗?
她震惊得说不出话,变得无比沉默,前世所不知道的谜团、案情、自己的死,终于弄清了。
“你说,英彤若知道我为她报了仇,她会不会感动?”他的声音悠悠传来,添着无限情意。
她望着他,缓缓点头。“会。”
她才一说完,便被他用力搂紧,感受到他的唇在发间上吻着,热气拂来,让她的心口也无端升起热烫。
“你干么呀?”她低叫着挣扎,双颊烫红。
“我很开心。”他低低笑着。
她没好气的低骂。“我又不是燕英彤。”这话,莫名掺了一抹连她也弄不懂的醋劲。
封无忌哪会放过这个可以光明正大与她亲近的机会?唇瓣在她发间厮磨,低低笑道:“唐唐,今晚好好安睡,在房间里别出来。”
她听了心头一惊,立刻回过神来,明白他今夜就要动手,肯定已经布好局了。
“我也可以帮忙。”她说道,眼底已经换成清明的锐利她查这件案子查了那么久,到了最后关头,岂能置身事外?
他将她的头轻压在自己的心口上,耳畔的嗓音含着宠溺,却也有着不容撼动的坚定。
“这已经不是一件在大堂审过,砍几个头就可以了结的案子,而是官场上的厮杀,市井小民还是在局外的好,我不希望将来有人找你报仇。”这分明是要她掩藏了,她还想说什么,磁沉的嗓音说道
“你不为自己,也为你弟弟着想,那些人权势大,随便一个人就可以捻死一个升斗小民,乖,听我的,好好在房里睡觉,剩下的交给我吧。”看似幽深的墨眸,添了狠戾的精芒,这可不单只是官兵抓强盗的戏码,而是将朝堂上的斗争桴到台面上,他不想让她在明处,成了别人的靶子。
他的嗓音像是下了蛊,轻软如绵的哄着她,让人几乎产生错觉,彷佛自己真的是他万千宠爰的女人,不,她现在是唐月涵,他这么对她说话,只不过是故意演给其它人看的,毕竟她现在扮的他小妾。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升起一股冲动,很想、告诉他,她就是燕英视本人,但随即又压下这可笑的想法。
就算说了又如何,他不会信的,她不由得自嘲着。
他说得对,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她和弟弟对抗不了朝堂上的权贵,还是不要涉入其中的好。
她终于点头,安分的待在他怀里,在这纸醉金迷之中,她如一朵白莲,散发着清谈干净的气息。,
一场风暴于牛夜来临,男女的尖叫声、刀创相击声、甲板上不时传来的奔跑声,还有时隐时规的火光,惊扰着这个不安宁的夜。
唐月涵一整晚不曾入眼,静静等待着,直到黎明破晓,所有声音终于沉寂下来,外头已然变了天。
自那一回在大船上发难后,封无忌布下天罗地网,将船上的人全部抓了起来,之后,唐月涵便被送回来,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了。
这两个月,她不断听到京城传来的消息,据说朝廷的势力重新洗牌,哪位大官人头落了地,哪位大官被罢贬职。
朝廷来了场大地震,但是百姓的日子还是照常过。
所谓天高皇帝诉,这个高官垮台,接着又会有下一个高官冒出,换来换去还不是一样,只要祸端不延及民间,百姓依然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唐月涵每日教习日擎两个时辰的拳法和剑术,弟弟又长高了,吃得好,睡得好,加上每身子骨越来越结实,依她估计,明年弟弟的身高就要追上自己了,看来必须帮他添做衣裳,还要订制新鞋。
平日除了练武健身,她也安排弟弟练字看书,为了培养他的机智和敏锐,每日都要说一个案件的过程给他听,其余时间,她总不由自主的想着封无忌。
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皇后那边的势力不小,他可敌得过?会不会着了别人的道?他这么聪明狡猾,应该斗得过吧?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会想着他,还会担心他的安危。
惊觉自己竟挂念着他,她连忙摇了摇头,她在想什么?她现在是唐月涵,已经不是燕英彤了,就算知道封无忌喜欢自己又如何,燕英彤已经死了,
不过……想到这生中,竟有这么一个人,为了她的事如此费心、如此挂念锲而不舍,她禁不住笑了。
“真是个怪人……”她喃喃说道,唇角与眼角尽是柔柔的笑意,人生几何,在这世间上,有这么一个人对自己如此至情至义,她……真的很高兴。
唐月涵想得出神,直到有人敲门,她才回过神,癸叔去开了门,上门拜访的是吕超。
吕超一来,便命身后的人将两大木箱抬进来。
唐月涵怔愣,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吕超笑道:“这是相爷命在下送来给姑娘,说姑娘和令弟也该添些衣物了。”
说着命人打开箱子。
这两箱里头,装了各种上好的布料,有丝绸、棉布和锦缎,除此之外,还有女儿家的饰品、胭脂,以及昂贵的蜡烛,这些蜡烛都加了上好熏香,点燃照明后,一室生香。
唐月汹望着两大箱十里的东西发呆,没想到他在百忙中,竟有这些心思记得她的事,随即又想到,封无忌对她好,应该是看在“燕英彤”的面子而她,只是燕英彤的好友,不知怎么着,她竟有些小小的落寞,但很快就将这不该有的心思压下,抬头问道:“请吕兄代我多谢相爷了。”
吕超让人把东西直接抬进屋时,她乘机问他。“忠阳县如何?”她心中挂念着,这件案子民间知道的不多,可见事关天家颜面意她打听不到,只好问吕超,心想多少应该知道些什么。
其实,与其说她间的是案子,不如说她想间的是封无忌,她担心他。
吕超摇退手下,让他们先去外头等着,才对她低声道:“那些平日作威作福的人可惨了,相爷这张网布得可密了,一旦收网,便是要钓大的,相爷这两个月都在忙这事,好多人不是断头就坐牢,宫中势力重新洗牌,忠阳县案子只是冰山一角,相爷一出手,便是全盘进攻。”
“是吗?”她低下头,若有所思,现在京城里,必是一连串的清算血洗吧,没从吕超口中听到任何对封无忌不利的事,就表示他现在是安好的。
“你放心,相爷一忙完,就会来找你。”
她呆住,奇怪的问他。“要我放心什么?相爷为什么要找我?”说来说去,这案子一了结,她和封无忌就不再有任何关系了,毕竟她现在只是普通的民女唐月涵,谁知吕超却理所当然的回答她。
“那当然是因为相爷喜欢你呀。”唐月涵立刻反驳道:“你家主子才不是喜欢我,他喜欢的是燕英彤,对我好,也是因为燕英彤的关系。”
吕超怔住。“咦?是吗?”
“是。”她斩钉截铁的对他说:“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他是为了燕英彤。”
吕超听了一脸胡涂,他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刘刚他们明明说相爷喜欢唐姑娘啊,而且主子还交代他见到唐月涵后,一定要转告适才那些话,好让她放心。
怎么现在听唐姑娘一说,又不是这么一回事,这……这到怎么一回事啊?唐月涵不给他时间想通,多谢他跑这一趟,便送他出去。
吕超走后,她关上门,回到屋子里,就见日擎一脸笑嘻嘻的看着她。
“你笑什么?”她奇怪的问。
“姊,封大哥对你真好。”说着还对姊姊吃眨眨眼
唐月涵恍悟,原来这家伙想的是这个,遂往他头上敲了一记,惹得日擎哎哟一声。
“看来你是吃饱太闲,平常练功时间不够,不如我们来练练拳如何?”说着故意撩起袖子,扳扳指关节,咔咔响着,吓得日擎赶紧求饶。
“姊,我是说着玩的,你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了,我去看看癸叔准备得怎么样了。”说完一溜烟跑向灶房。
唐月涵摇摇头,回头看着箱子里的布匹,让她有些失神。
不一会儿,她自嘲的摇摇头。
燕英彤,那人喜欢你,却是喜欢前世的你,你现在是唐月他对你好,也是因为另一个自己,难不成你还要告诉他,本人就是燕英彤重生吗?说出来谁相信?
不被当成花痴神经病就不借了。
包何况,人家可是当朝相爷,现在的你,哪能高攀人家?就算没死,还是前生的捕头,却也不敢接受人家的心意啊。
那男人太俊美,太难懂了,侯门深似海,能够站在他身边的皇亲国戚便是高言权贵之女,绝不会是你,对于他的情深意重,你只能放在心中,此生,怕是无以回报了。
唐月涵对自己这么说着,她虽然被封无忌深深感动,可理智还在,并未冲昏头,她明白自己的分量。
不管前世或今生,她都为自己打算好了,找一处山明水秀之地,游湖踏青,饮酒垂钓,过着清谈自在的日子。
如今,忠阳县的案子已告终,也弄清真相,完成她前世未完成的心愿,她现在不是捕头,没有月例,必须另想办法找份差事才行。
用过午膳后,她带弟弟到街上,找了裁缝她量身做完尺寸,又去量脚,给弟弟多做几双合脚的鞋子,之后,姊弟俩便去市集逛逛。
唐月涵出门,还是习惯男装,活动起来也利落些。
这时候前头一处巷角汇聚了人群,大伙儿挤在一起,似乎在看什么,还不停指指点点闹烘烘的讨论。唐月涵和日擎两人好奇,便上前看个究竟,拨开人群往里头稍微一挤,唐月涵恍然大悟了。
她一双如春日明媚的瞳仁闪着精芒,看着张贴在墙上的布告,漂亮的嘴角缓缓弯起。
很好,她找到一份好差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