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的一位同事家中有事,提前休了年假,偏巧最近送到ICU的病患人数直线上升,医生人手不够,最后决定从急诊室借掉两个上去,负责夜班。
氨院长亲下的通知,桑琪手里掐着那张通知单,盯了三秒后,很想抗旨不遵。
爷爷只不过出门去开个会,除夕前便会回来,想不到老爸和哥哥竟然串谋想将她调去ICU,虽然只有几天的时间,但是……那个地方是多么的恐怖啊!
桑琪靠坐在急诊科办公室的桌子上,将通知单丢在一边,对家里那两个男人有点无奈。
爸爸和哥哥一直不想她呆在急诊室,经常出诊不知会遇到什么样的人或事;在急诊大厅偶尔也会遇到无理取闹,或是动手殴打医生的事情,桑家两个大男人非常担心他们的女儿和小妹在急诊室会被卷入类似的意外当中。
将桑琪调到外科去,又觉得有点大材小用,想来想去可以调到ICU嘛,虽然不比急诊室轻闲,但相对来讲至少安全了一点。
但桑爷爷对此事一直不同意,当初没让孙女留在军区医院,就是出于他的私心,觉得离自己身边太远,便让她回来本市发展。
孙女想在急诊室历练一下,他觉得也没什么不好,便顺着孙女的意愿,至于儿子和孙子的顾虑,他也不是没有,但是还是以孙女的意愿为第一位。
家里另两位女士则持中立态度,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在桑家这个医生世家,三个男人才真真是一台戏,热闹非凡啊!
桑琪抱着茶杯,喝了口热水,看着晃进办公室的纪师兄。
和她一起支援ICU夜班的正是眼前这位感冒一直没好的纪师兄。
澳不掉忙得汗流浃背,便一头倒在值班室睡觉的毛病,再加上天寒地冻,空气干燥,医院有害病菌过多,利于感冒病毒传播,所以三天两头便能看到纪师兄一整天都戴着口罩,两眼如浸在水中般,泪光莹莹,让急诊室的护士们母性大发,心疼不已。
她和纪师兄一人轮一天,看了眼纪师兄两眼泪汪汪,无限可怜的样子,桑琪不得不问:“师兄,你要不要量个体温。”眼睛都红了。
没活,晃进来休息兼喝水的纪师兄抱着茶杯慢悠悠地转过头,鼻声浓重,已经听不出原本轻快、爽朗的声音了:“你那有体温计吗?”
“我去要一支,你等一下。”桑琪说着出了办公室,去护理站借支体温计。
“嗯。”纪师兄点着头,拿过遥探器,打开办公室的电视。
中午时间,本市电台正在播新闻,纪师兄坐在椅子上,抬头盯着电视。
看本市新闻最怕看到的就是哪里又发生情况,有人受伤,人命啊,不知何时变得像是柜台里的廉价商品,随时可以被人拿走。
桑琪拿了体温计回来,甩了两下,伸手递给纪师兄。
眼睛一转,拿过桌上的茶杯,也看着新闻。
最近最大的新闻,除了警方破获了一个大宗毒品走私案外,就是昨天又查获了一个大型赌博窝点,一下子又抓了不少人,新闻上正在回顾昨天查获的赌场现场,还有对这一事进一步的相关报道。
桑琪眼睛盯着电视,突然眯了一下眼,盯着上面一闪而过,看着有些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
桑琪在脑中搜寻刚刚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个人的记忆。
“帮忙看一下。”纪师兄递过体温计。
思绪被打断,桑琪接过体温计,对着阳光看了一下,“39度2,师兄,你可以去练火云手了。”烧成这样,还忙了一整个上午,桑琪不得不感叹一下急诊室医生的忍耐性。
扯了下嘴角,纪师兄趴在办公桌上,难怪他觉得全身无力。
“今晚我去值第一个班,你回家好好休息吧。”桑琪体谅地道。
“谢了。”纪师兄举起一只手向桑琪挥了挥,“啪”的一下直接瘫趴在办公桌上,他现在只想睡觉。
“怎么了?发烧了!我就说你多大的人了,感个冒能拖上一个多月,病了就不要在这装死,跟我吊水去。”正昏昏欲睡的纪师兄蓦然听到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霎时将他吓醒,抬头看到自己的老师站在急诊室的办公室门口,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显然听到刚刚他和桑琪的对话。
“老师……”纪师兄这下真是两眼含泪了,怎么又让老师遇上了啊!
苍天不仁啊!
“张老师。”桑琪默默地打个招呼,这老医生不在内科,怎么溜达到急诊科来了。
“你看看你的样子,还像个医生吗?走出去能把病人吓倒,真是都不知说过你多少遍了,统统当作耳边风……”年至七十,身体健康、结实,既无心脏病也无高血压的老医生走进来,气势汹汹地将纪师兄拎着耳朵拖走了。
“老师,疼,我自己走。”纪师兄赶忙挣月兑了老教授的手,这样被拖出去,他今后不用在急诊科待下去了。
老教授回头瞪了他一眼,边向外走边继续骂着:“这时候知道丢人啦,我的血压就是被你们这几个臭小子气得升高的,你看看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越大越不懂照顾自己,连个女朋友也没有……”
纪师兄头昏脑涨,低着头跟在自己老师身后,唯唯诺诺地直点头。
老教授走了几步,回头对桑琪说:“这小子下午请假。”
“好,我知道了。”桑琪点头,目送两人背影。
桑琪无限同情地看着跟在老师身后,连声都不敢哼一下的纪师兄,张教授是全院出了名的爆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关心学生,被他抓到……
桑琪做了个基督教徒祈祷的手式,愿上帝保佑纪师兄。
嗯?!自家老哥最近好像也感冒了,桑琪突然想到。
嗯,正是要表现兄妹情深的时候,而且总要有个人去陪陪纪师兄嘛!
一个人,多寂寞啊!
桑琪不怀好意地笑着拿起电话,拨了心脏科的内线,联合老爸来算计她,总要付出一点代价啊!
桑琪心中一直记着中午看新闻时见到的那个人,虽然仅是几秒钟的一个镜头,但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看到的那个人应该是常在夙沙玖兰家出现的保镖之一。
不过,今天是没有时间询问夙沙玖兰了。
午休快结束时给夙沙玖兰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自己今晚要去ICU值班。
彼端的夙沙玖兰静默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回道:“自己小心,有事打我电话。”
“嗯,我不打扰你了。”感觉到夙沙玖兰似乎换了一个地方在接电话,桑琪低声道。
凤眸上挑,真是个敏感的女人。
“我在开会,晚点再打给你。”夙沙玖兰道。
“嗯。”挂断电话,桑琪有片刻的出神。
似乎正如夙沙玖兰说的,有些事情只要她问,他便不会隐瞒她。
不管她想知道的那些是不是她所喜欢,所能轻易接受的,他没想过要隐瞒她,或是骗她,真是骄傲又自负的男人。
微微笑着,桑琪心情很好地开始下午的工作。
在下午接过一个车祸伤患,连抢救了四个多小时后,桑琪便有不祥的预感。
喝了热水,草草吃了点东西,桑琪爬去ICU报到。
交班的时候,ICU的同事看到她,龇牙对她一笑,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告诉她:“多多保重。”
最后走的师兄,更是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愿你有个愉快的夜晚。”
怎么听都像是在幸灾乐祸!
桑琪满头黑线地回过头,发现另几个值班的同事都一脸的沉重,长叹了口气,说:“希望今晚不要太折腾。”
于是桑琪整张脸都黑了,怎么感觉ICU值班的气氛比急诊室更恐怖。
脑中一下子想到上次急诊室内科有个师姐大半夜收了个内出血的病人,抢救了六个多小时,出血、止血、输血,整个抢救室一片血红,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血流如注,害得那位师姐之后一个星期打死都不吃医院食堂的西红柿炒蛋。
胃里一阵翻腾,桑琪跟着ICU的同事准备一起去巡房。
看着出现在ICU办公室的夙沙玖兰,桑琪又好笑又好气,这男人怎么连声招呼都没打就杀了过来?
当然,夙沙玖兰的出现免不了让ICU的女性医生和小护士们一阵花痴,还有不时投向她的既羡慕又嫉妒的眼神。
“晚饭吃了吗?”两人站在走廊里,夙沙玖兰问。
桑琪诚实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没什么胃口,喝了些水。”太忙了,误了饭点,过后就不觉得饿,也没什么胃口。
“张姐今晚有事,没有蛋塔可吃,只有三明治。”夙沙玖兰提了下手中的袋子。
桑琪眨了下眼,旋即想到什么地笑弯了一双眉眼,弯成可爱的月牙状。
“还有一个煎蛋。”看着她笑弯的眉眼,夙沙玖兰续道,眼中浮起点点温暖的笑意。
他的厨艺只限于做个最简单的三明治,煎个蛋,最后再泡上一杯咖啡。
泡红茶还是最近看张姐泡茶时多留意了下学来的。
对于这些,桑琪是从张姐和阿诚那里知道的,犹记得阿诚讲夙沙玖兰学着泡红茶时,脸上那掩不住的暧昧笑容。
“谢谢。”
“明早我再来接你。”不打扰她工作,夙沙玖兰将东西交给她便要离开。
“路上小心。”桑琪叮嘱了一句,笑着看夙沙玖兰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