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你来送这些东西?”他打断了她滔滔不绝的话,再说下去,只怕警局各个部门她都要通通说过来了。
“因为她们知道我和你曾是校友,所以把跑腿任务很‘光荣’地交给了我。”方宝儿没好气地道。真不明白,不过就是送个礼,自己给他不就成了。
“是吗?”他垂下眼眸,看了一眼桌上成堆的礼物。
“老实说,你来警局这些日子,到底招惹了多少女人?”
“我没有。”
“没有?!那你最好快点从这些女人中选出一个,不然要是每天来一打女人让我传东西,我非累死不可。”她从他的桌上抽了几张纸巾,擦着额头上残余的汗。微微湿漉的刘海粘着她额头上,看上去凌乱且狼狈。
“别动。”江默雨轻声道,抬起双手,动作轻柔地拨弄着方宝儿的头发。
她怔怔地站着,不知所措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他。他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发顶上滑过,把她的头发一点点地打理整齐。温热的手指滑过肌肤的瞬间,心脏突然有着一种猛烈的收缩。她是怎么了,变得好奇怪!
“别靠我这么近,我全身都是汗,汗味重!”她甩甩头,往后退开一步。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垂下了手,一动不动地站着。
室内的气氛有些尴尬,方宝儿眼神左右漂移。重案组里向来是男人的天下,所以她待在重案组,也没人把她当女人看待。而刚才突然被江默雨当成是小女人般地呵护,让她怔忡了,好像时间又退回到了十年前,他也是这样温柔地呵护着她的。
“口渴吗?要喝点什么?”他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这份沉默。
“薄荷茶。”三个字说出了口,她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
“你想喝?”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惊喜。
“不,我的意思是说现在太热了,所以如果有薄荷茶这类清凉茶就好了,其实喝水也一样的,对,不用喝茶那么麻烦,我喝水好了。”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我这里刚好有薄荷茶,泡杯茶不会麻烦到哪里去。”江默雨说着,走到柜子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盒茶叶。片刻之后,茶的香气混合着淡淡的薄荷气息,充斥在方宝儿的鼻尖。
这种熟悉的味道,突然让人有种怀念的感觉。她抬起手中的茶杯,正打算喝,却被他的手按住。
“小心烫。”他俯子,轻轻地吹着她手中的茶。
他的温柔,总是让她贪恋,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不会……烫口了,我可以喝的。”她忙不迭地捧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
清凉的感觉顿时贯穿了全身,他泡的茶还是像当年一样的好喝。
“呼!”方宝儿长长地喘了口气,由衷地赞叹,“很好喝。”
“你喜欢就好。”江默雨笑了,那是一种很愉悦的笑容。
她盯着他的笑,想起了贾晓容所说过的话,“你知道你在警局已经有了一个外号吗?”
“外号?”
“冷面天使。”
他的表情明显有些错愕,“怎么会起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外号?”
“据说是因为你从来不对人笑,甚至有人愿意用一万元买你的一笑。”
“……”他沉默了一会儿,“这种事不过是个玩笑罢了。”
“你真的从不对人笑?
“好像是吧。”
“……”这次换成方宝儿沉默了。她一直还以为是搞错了,没想到是真的,“但是你对我笑了啊!”
“嗯。”江默雨颔首。
“为什么?”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这样啊……”她搔搔头,“可以前的你好像是对谁都会面带微笑的。”她甚至没见他发过脾气。
“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算了,没什么。”江默雨轻轻一笑,只是笑容有些苦涩。她忘了,忘了她曾要他保证过,他的笑容,只给她一个。
已经三天了,距离头一天警局内众未婚MM送礼的热忱,这三天,简直就像是雨过天晴似的,别说是倾盆大雨了,就连毛毛雨都没有一滴。
小心翼翼地踏进交通部,方宝儿抓着自个儿的老姐问道:“你知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这几天突然没有人再让我送礼物给江默雨。”
“这不正好,你不用再被礼物给压垮了。”方晴儿闲闲地道。
“是很好,但是你好歹也让我知道原因啊。”她盯着她,凑上脑袋,“你一定知道原因的。”老姐的一大嗜好就是打听八卦,尤其是美人的八卦,江默雨怎么着也能够上那级别。
“知道是知道,不过你确定你真的想听这原因?”方晴儿斜瞅了方宝儿一眼。
“废话,问你了当然就是想听了。”
“是江默雨自己把那些礼物全部退还给了警局的那一大帮子女警,并且表明,自己已经有了心仪的对象,所以不会考虑她们。”方晴儿说道。
“你是说,他有喜欢的人了?”嘴巴里突然充斥着一股涩涩的味道。早已过了十年,十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太多东西,不要说只是有了喜欢的人而已,就算江默雨结婚有孩子,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不是我说的,是江默雨自己说的。”方晴儿纠正道。
方宝儿抿抿唇,闷声不吭地坐在椅子上。
“听到前男朋友有了喜欢的人,不高兴了?”方晴儿直言。
“没有。”她撇撇嘴。
“还扯谎!我是你姐姐,你有什么心思我还不清楚!真是搞不懂你,江默雨有什么不好的,你当年居然舍得和他分手。”小妹当年半夜三更地回家,脸和唇都冻得惨白,还没等一大家子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她就当众宣布已经和江默雨分手了。
全家都被吓了一跳,而宝儿始终不肯说明,分手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我们两个人的个性根本不适合在一起。”方宝儿道。
“会吗?我倒是觉得挺适合的,也只有江默雨才能包容你这种急躁的个性。”
“总之,我现在和他只是朋友关系!”她郑重申明道。
“是吗?”方晴儿摆明着不相信,“你敢说你这十年来没再交过一个男朋友不是因为你还想着他的缘故?”
“不是,只不过是我的缘分没到而已。”
“你可以看着他和别的女人亲密?”
“可以。”
“你可以听到他对别的女人说‘我爱你’?”
“可以!”
真没意思!方晴儿举双手投降了,小妹这种倔强顽固的个性,有时候她真想拿块砖头来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构造的。
“算了,你认为可以就可以吧,希望你真的能说到做到!”
“我当然……”
滴!滴!
方宝儿口袋中的手机发出了声响。
“怎么了?”方晴儿问道。
方宝儿一脸正色,“有任务,要出动了!”
被害者是一个在夜总会工作的男公关以及他的常客,一个在商界有些小名气的女商人。
重案组最先到达现场,除了检查四周环境,询问第一发现者外,就是等待法政部的人来了。
好像……肚子有些饿了。方宝儿右手揉了揉胃部,试图缓解一下饥肠辘辘的感觉。早知道刚才从老姐那里出来的时候,就该拿几块饼干充充饥才对。
倏地,白色的警车驶了过来,法政部的人到了!
方宝儿看着江默雨提着黑色的工具箱走下了车子,步伐稳健地走到了尸体的面前。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害怕,他就这样戴上口罩以及塑胶手套,开始对尸体进行初步的检查。
这是她第一次在案发现场看到他的工作,他的表情认真且专注,让她无法把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尸体上那些浓重的血腥味以及尸臭味,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工作,他甚至连眉头都没皱过一下。
半个小时后,江默雨直起身子,除下手套和口罩。
“怎么样?”宋其炀上前问道。
“死亡时间应该不会超过十二个小时,凶器可能是刀之类的利器,男的应该是一刀毙命,至于女的,被砍的刀数很多,其致命伤应该是三处,后脑、胸口以及月复部,当然,这还需要进一步解剖,才可以确定。”江默雨道。
“好的,谢谢你了,江法医。”
“哪里。”他微微一笑。
宋其炀走开查看附近情况,江默雨则走到方宝儿身旁,“是不是饿了?”
“哎?”她诧异,他是第一个发现她饿了的人,“你怎么知道的?”
“你一饿,就会不停地用手揉着胃。”
她吐吐舌头,“老习惯,改都改不了了。”
“你可以在衣袋中放些携带方便的小点心,这样肚子饿了,就随时可以吃。”
“太麻烦了,更何况我这人常会忘东忘西,也许把点心塞在一件衣服里,到时候穿的却又是另一件衣服。”
他皱眉,“常饿肚子对胃不好。”
“干我们这行就是这样的啦,一有案子,三餐就不定时了。”她不怎么在乎地耸耸肩,岔开话题,“对了,你当法医很久了吗?”
“怎么说?”
“因为你太镇定了,看到尸体一点都没有害怕。”想当初她第一次看见尸体的时候,虽然不至于像贾姐那样上吐下泻,但起码也是脸色发白,“小小”地心惊了一下。
“学医的,总是有很多机会会看到尸体,我当初刚进大学的时候,第一次看到教授解剖尸体,也会感到害怕,好几个星期都食欲不振。”
“你刚进大学的时候?”她眯起眸子,照时间算,那个时候她和他应该还在交往中,“为什么那时候你没对我说过这事?”
因为他不希望她担心,“这只是小事而已。”他笑着。
好几个星期吗……那应该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了。她贝齿咬了咬下唇,为什么那时候的她都没有发觉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