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说起无恨庄园里的飞花少主,大概在京城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就五年前,这个无恨庄园还是一个姓施的殷商的府邸。而司徒飞花也不知是哪里的黄毛小表。
可以说,司徒飞花的过去是一片空白。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这五年,司徒飞花打败了不少在江湖上声名赫赫的人物,当中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他七招之内,打败了北方霸主,成为这次比武大会呼声最高的英雄人物。
事实上,说他是英雄,言过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司徒飞花甚少在江湖上行走,倒是与官府来往得近些。官船行走,或者官银押运,都喜欢找司徒飞花护送,而司徒飞花也从中大赚买卖。
这次三月三,是当今国丈的七十大寿。国丈四十五年驻守在边关,风餐露宿,为保卫国家恪尽职守,女儿贵为皇后,家中却只置有一亩薄田,皇帝为了表彰他的忠心耿耿,特赠黄金万两,良绢百匹,玉器首饰不尽其数,运往边关,其中封司徒飞花为护卫大将军,专门保卫这次的官差。
临行前晚,司徒飞花照例要去青艺苑,听素平公子清奏一曲。只是不同以往,这次多了个叽叽喳喳的燕归来。
燕归来一踏进青艺苑,就招来无数怨恨的眼光。她连忙往司徒飞花身后躲去。
司徒飞花只觉腰间一紧,下意识就拧起眉心,“做什么?”他低低问道。
“他们好像很生气。”
“素平在长安很受人喜欢,连皇帝也常常叫他去宫里陪伴,所以你最好别打他主意。”司徒飞花冷冷地往四周看去,寒气四射,所有人都一哄而散了。
“上次都说是误会了嘛。素平小扮长得是漂亮,人又好,可是不是我好的那一口。”
司徒飞花挑眉,“哦?那你好的是哪一口?”
“我喜欢的啊,不要很英俊,够酷就行,也不要很懂浪漫,懂得生活就行,功夫要好,身材要高大,做人要圆滑……你干吗这么看我啊?”她还没说完呢。
司徒飞花俊颜微红,从唇齿间冷冰冰地抛出一句话:“你是不是男人啊?”
燕归来抽了抽嘴角。抱歉,她还真不是男人。说起来,大眼就偷偷往司徒飞花的手臂那瞟去。司徒飞花今天穿的一件黑色长衫,腰间系一条墨绿色腰带,而袖子亦是墨绿色,离得太远了,着实看不出到底补没补过这袖子。
很凑巧的是,今天的素平公子亦是穿了一身黑色长衫,就连腰带的款式都一模一样,三个人尴尬地站着对望了一会。
燕归来突然呵呵一笑,“看来今年流行这款式的衣衫啊,改天我也去买来,我们三兄弟这么一穿,走出长安街,一定把整条长安街的少女少妇迷个神魂颠倒。”她趁机伸手模了模司徒飞花的袖子,“这个面料倒是不错,看来应该是不容易破。”
敝人!司徒飞花拂开她还粘在自己袖子上的那双手,坐了下来。燕归来也忙挨着他坐着,笑容不减,甜腻腻的,真的就跟麦芽糖一样。
素平公子见状,微微一笑,给司徒飞花的酒杯斟满酒,“哥哥明日就要起程,路途艰辛遥远,素平敬哥哥一杯,愿哥哥一路平安,无灾无难。”
司徒飞花低眸觑了一眼素平,素平虽在笑,但眼底的那份担忧却是怎么都掩不住。他心头一热,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了。
看着两个人眉来眼去的,被闲闲晾在一旁的燕归来也不甘寂寞地来插上一脚,“素平小扮,你别担心。我会保护飞花兄的嘛。你别看我瘦瘦的,可是我身手不错的哦,飞花兄,要不咱们来过两招给素平小扮看看?”
司徒飞花立即黑了一张脸,“你也要去?”
“当然啊,不然我怎么保护你?”不然我怎么帮师父追你这个金龟婿啊。燕归来在心底偷偷笑。
到时候谁保护谁,还未必可知呢。司徒飞花头痛地抚额。
素平公子也给燕归来斟上酒,“阿来兄弟,那就劳烦你在路上多多照顾兄长。素平在此感激不尽了。”
“不客气,不客气嘛。”大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嘛,“你的兄长就是我的师爹……不,不,也是我的兄长嘛,哈哈哈哈。”
犹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某奸佞小人的觊觎目标的司徒飞花,听着燕归来略显天真浪漫的笑声,不觉,嘴角也带上点笑意。他侧卧在床榻上,懒懒地望着窗外莺歌燕舞,一派歌舞升平的繁荣景象,俊眸眯起一条缝,在星夜里如一潭深渊看不清。
而素平温柔的笑容也渐渐隐退,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模着摆在琴案上的那把古琴,突然一收,一阵几乎刺耳的乐声流淌而出,“此曲为一新婚少妇送别心爱的夫君远征蛮夷所作,两人明知此去是一条不归路,那位夫君却为了保护一家四口不被奸人所害,毅然决定牺牲自己。蛮夷之战因为这位夫君的良谋而意外告捷,他本以为衣锦还乡,还可以再见到自己最爱的妻儿,孰料他才刚回京城,就被下令抓进大牢,屈打致死。少妇心灰意冷,写下这曲送君黄泉,最后亦吊死在自己家的房梁上。”
“我奏此曲送与哥哥,只希望哥哥永远都不必遭受如此不白冤屈。”红唇微微一笑,竟比起往日来,森冷不知多少倍。长指似随意抚弄,哀切悲苦的乐曲却婉转流泻,在琴房内缠缠绵绵,几乎催人泪下。
燕归来不是很喜欢这曲子,只觉得太阴太柔太狠了,感情虽悲,琴声却又实在是刺耳,听者亦是为其悲伤,亦为其激烈的怨恨而恐惧。他慢慢后退,朝司徒飞花靠近了些,软软的掌心不小心碰到司徒飞花随意搭在床榻上的长腿。
糟了,又要被飞花兄瞪了。他连忙堆砌上满脸笑容,朝司徒飞花望去。司徒飞花却是俊目紧闭,一张英气勃勃的俊脸孩子气地埋在柔软的枕头里,浓眉皱拧着,像是有许多化不开的心结,就算是睡着了,还是纠缠在他的梦魇里,如何都不愿放过他。
究竟该有着怎么的过去才能养成像他这样的人?
也不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