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两人被惊回神来,讲台上的张教授正一手撑着仍在作响的讲台,一手呈九阴白骨爪的姿势指着他们——
“那个谁跟谁,不要太过分!这个课堂究竟是听我讲还是听你们讲?”
两人难得有默契地四下看去,发现课堂上百分之百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这里,相反是这课堂的正主没得关注。
这么凄凉,就算再温文尔雅的人,也会生气吧?
没容他们有时间发表感想,张教授的第二道命令已下——
“都给我起来,出去!”
洛一水和秦鸣悦默默地站在教室的外面,观望走廊窗外的帘帘雨幕。
跋巧的吧?否则早不下晚不下,刚被驱逐老天就这么烘托心情来了?
秦鸣悦拨手机,半天都在占线,想当然也知道是西西那家伙与颜纷正聊得火热而忘记了还在受苦的寝室姐妹。
受秦鸣悦的启发,洛一水也觉得自己可以来通电话告急。不过刚模出手机,突然记起那帮臭小子说今晚要狂欢寻找目标,看看时间才七点半,不可能那么早回来。
两个人又心照不宣地收好彼此的通讯工具,回到谁也不想告知对方的尴尬处境。
百无聊赖之下,站得也累,洛一水干脆半靠墙,拿出书包里的MP4听起歌来。
没事可做的秦鸣悦见他脚尖打着拍子,听得兴致不错,忍不住问他:“什么歌?”
洛一水本不打算理她,不过见她也很无聊的样子,想着此刻大家也算是天涯沦落人了,大方分享一下也不错。
“喏——”他摘下一边的耳塞递给她,“最近网络上很火的歌,江智民的《缘分五月》。”
秦鸣悦贴近他身边,将耳塞放入耳中,一阵音乐声起,旋律很是动人——
就算前世没有过约定,
今生我们都曾痴痴等。
茫茫人海走到一起算不算缘分,
何不把往事看淡在风尘。
只为相遇那一个眼神,
彼此敞开那一扇心门。
风雨走过千山万水依然那样真,
只因有你陪我这一程。
多少旅途多少牵挂的人,
多少爱会感动这一生。
只有相爱相知相依相偎的两个人,
才能相伴走过风雨旅程。
多少故事多少想念的人,
多少情会牵绊这一生,
才能搀扶走过这一生。
“怎么样?”
见秦鸣悦听得专心,完全没有了平时针对他时的玩世不恭,洛一水问她。
“不好。”秦鸣悦摘下耳塞,皱眉,摇了摇头,“旋律是很好听没错,但是歌词未免太凄婉了些,完全是很苦情的嘛。怎么说呢,听了之后在感动之外觉得挺沉重。”
洛一水难得没有跟她抢白。
秦鸣悦一时间对这种状况很不适应,“喂,洛一水,干吗?我不过是就事论事,不是因为是你爱听的歌才攻击的哦。”
“嗯,是有点那种感觉。”
听洛一水这么回答,秦鸣悦觉得太阳根本就是打西边出来了。
他在附和她耶,有没有听错?
好像又没话说了。
秦鸣悦瞅瞅洛一水,试图缓解一下气氛,她将方才洛一水与她分享的耳塞重新放进他的耳中,“原来你是忧郁派的哦——我以为只有风渐尔的那种才适合听这种歌呢。”
不想洛一水这次倒是识破了她的企图,“别想套我的话。”
“哈,小气!”秦鸣悦对他吐了吐舌头,模样很是淘气。见洛一水嘴唇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怎么,反悔了,还是决定告诉我真相?”
“你臭美吧。”洛一水被她的样子逗乐,暂且可以原谅她给自己带来的种种不快,“老实说,你干吗急不可耐地给自己找男——朋友。”
在她目光的威胁下,他很含蓄地将“人”改为了“朋友”。
“这是一种成就,你不会明白的。”秦鸣悦很哥们地拍拍他的肩膀,语气略带同情,“以后你会明白的。”
“你谈恋爱是为了有成就感?”洛一水惊讶。
“不冲突呀。爱一个人,当然要爱他的优点,所爱的人有优点,自然自己也会有成就感。”见洛一水锁眉显然与自己的观点又有冲突,秦鸣悦急忙摆手,“OK,我们可以停止这个话题,难得有不这么针锋相对的时候,干脆握手言和吧。”
她率先大方地伸出手来。
洛一水盯着面前那只白皙的手,思前想后,不免咕哝:“其实是我吃亏比较多……”
“哎呀,计较这么多。”生怕他反悔,秦鸣悦很恶狼地抓过他的手使劲摇晃了几下,“就这么说定了,以前的事,一笔勾销!”
“喂喂喂!”洛一水闪躲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她自顾自地将犯下的罪恶掩埋于握手之中,“我没说——”
“没什么喂喂啦。”秦鸣悦打断他的话,笑眯眯地说,“其实洛一水,我发现你挺不错,爽快、正直、热心肠,有板有眼,嫉恶如仇,还带了那么一点小小的害羞。”
洛一水觉得自己后颈上的寒毛立了起来,脑中警铃大作。
她这么说,是损他还是夸他?
“既然如此,你不会介意送我回去,哦?”
——果然如此。
洛一水本想后退,奈何只退了半步,整个身子就贴上了墙,陷入了死角,“那个,我没带伞。”
“没关系,你有外套。”她靠近一点,言下之意,是指他今天在体恤外还套了一件短袖。
“那个,会被八卦的。”这样的美人恩,他可消受不起。
“不怕,我会否认。”她已是很痞地以双手撑住他两侧的墙,水灵灵的脸蛋与他相距不足十厘米。
“Stop!”他大叫,自己也搞不清什么原因,突然将书包提到胸口的位置挡住,“你可不可以做到表里如一?”
“没办法,我从小就是人格分裂的。”秦鸣悦不由分说地拉下他的书包,“干什么,我又不会非礼你——再说了,就算非礼,你也享受居多吧。”
洛一水再次热血充面,目瞪口呆之下,已被秦鸣悦拖到教学楼的入口处。
雨丝斜飘进来。
秦鸣悦自顾自地剥下他的外套,举高了手,挡在两人的头顶。
“走吧!”她爽快地叫,毫不在乎恶劣的天气,快乐地率先一步奔了出去。
可怜的洛一水反应慢了半拍,等追上前去,又出于种种原因考虑,始终没有接近外套之下的范围内。
于是那天夜里,大雨滂沱之下,凡是在西二教直达女生东九舍的路线上的人,都可以隐约看到有一个女生举着一件男式外套在雨中奔跑,而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男生样子有点受打击,追得犹犹豫豫的,却始终不敢靠女生太近。
好事者反复讨论后,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失恋导致精神分裂,好可怜。
健康宝宝洛一水感冒了。
发热,头痛,眼泪鼻涕来势汹汹,好像什么症状都商量好了同时来齐。
“郁闷”是这个时代最为流行的词汇之一,如果要洛一水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那是极其相当之郁闷。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声音嗡嗡的,洛一水指着那边的人,瞪眼问涂力文。
“谁?秦鸣悦?”涂力文分神顺着他手指方向看过去,“哦,黄教练答应她来打杂的,别太多话。”
“可是——”不配合的眼泪这个时候开始涌了出来,洛一水胡乱地抹去,还想搭话。
“开始了开始了!”涂力文却拍巴掌,招呼四散的队员集合。
洛一水只得作罢,跟着涂力文的口号迅速列队。
黄于初走到列队前,视线扫过来。
没来由的,洛一水打了个寒颤。
靶冒的滋味还真不好受——他重重地吸了吸鼻子。
“今天进行分组对抗训练,五人一组,抽签决定……”
洛一水偷偷张望在角落里打杂小妹,排拖舞得生辉,似乎很乐在其中的样子。
“洛一水,你看什么?”
这句话突然毫无预兆地抛了出来,搞得正在专心听教练指示的队员们面面相觑。
——话题也转换得太快了吧?
可能感冒病毒影响了脑神经,洛一水的反应有点迟钝,“嗯,看她呀。”
连视线都没有收回来。
旁人十分钦佩他的勇气。
面前的人影突然被一张放大的脸取代——
“哇!”
洛一水拍着胸口跳后两步。
“舍得回神了?”几乎与他面贴面的黄于初问他。
“教练——”洛一水舌忝舌忝干裂的嘴皮,压低了声音,“能不能不要把她放在这里干扰视听?”
“干扰视听?”
“嗯。”洛一水拢手贴在自己唇边与黄一初耳语,希望能争取教练的支持,“其实我不想说的,但她真的有点那个的,你知道的——那个。”
黄于初的脸色不太好看,“秦鸣悦?哪个哪个的?”
丙然保守的中年人士是不能接受过火的东西,看来只要自己再加把劲,就可以获得眼前清净了。
“就是不搭边呀。”见黄于初没有反应,他决定再说严重些,“她的情绪不太稳定,我怀疑她恐怕这里有问题。”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不过他的诽谤显然没有成功。
“我看是你脑子有问题吧?”黄一初瞪他,表情风雨无边,从旁拿了一个篮球狠狠塞入他的怀中,“你,去做一千个腰部环球练习。”
“一千个!”洛一水偷鸡不成蚀把米,“为什么?!”
黄于初哼哼地笑,“你的话这么多,显然是训练强度不够,我给你机会,有什么不好?”
洛一水无语。
秦鸣悦笑眯眯地在远处观望完这一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