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又吐出一口黑色的血,碧赶紧抓过酒瓶又灌了一口漱掉嘴里苦涩的味道,又低下了头,对着伤口吸了下去。
本来是为晚餐抓条鱼,改善一下,却不想发现河中蜒出了一线血色。忙拔脚寻了上来,果见一个白衣人倒在岸边的树丛下,那血正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
自己原是见血就晕的,但是这次还是强忍了眩晕,将那人浸在河里的身体费尽力气拖了上来,把布巾浸湿了扎在那伤口上裹紧了。
似乎这人还有点意识,勉强算是半拖着他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再将他丢到床上,几乎月兑了力气。
不过还是很快站了起来,那个伤口发黑,因是中毒,可是这里最近的医馆也有好几里地,自己也不能走开……
罢!就试试,生死,就靠你的天命了!
解下那已经被血浸透的布巾,将自己舍不得喝的桃花酿直接就浇到了那伤口上,然后就开始为他吸起了毒。
忙乎了半天,终于见血成了红色的,这才放了些心,将止血的药涂了上去,再缠上干净的布条扎紧了,果见那呼吸平稳了下来。
这才瘫坐到地上,猛地想起来,外面那些血迹怎么办?会伤成这样必是为人追杀吧!若是那些人跟了这血迹前来那不就……
跳起来打开门就往外冲,却忽然发现天不知道何时已经下起了大雨,一切都被冲刷了个干净。
“还好还好……你必是不该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
不知过了几日忽冷忽热的鬼日子,花卞芳只觉得身边经常有人在走动,一会换帕子一会掖被子,偶尔,还会有一个微凉的温度压上来,一口清凉灌了进来……
已经看了这么些天,还是会觉得,世上原来有这么漂亮的人!虽然脸色苍白得很,但是依旧不减眉梢的英气,不损眼角的风情,那一点朱砂被苍白的皮肤衬得如血殷红!
他喝不下水,却一直在发烧,可是愁了好一阵子,最后也只得含了水,红了脸,将水用这种方法送进他的嘴里,一点一点,看着那干裂的嘴唇红润了起来,烧也退了下去。
又是一口清凉缓缓流了进来,花卞芳模糊地睁开了眼睛,却先看到眼里映了一片桃红色,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推了一把。
“哎?”
这个声音,他记得,虽然第一次像是隔了很远,但,就是这个声音没错,原来就是他救了自己啊……
被猛地推了一把的人毫无防备地坐到了地上,个头纤小了些,穿着一身粗布短衫,应是一个普通的村人。
单纯的眼睛里带了一丝惊吓也有一丝难堪的尴尬,头发落到了脸边,露出了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一抹桃红——左眼边好大一块胎记,像一瓣桃花覆了眼角眉梢,平凡的脸,被太阳晒得发红色皮肤上落下这么一块记,看起来好丑!
靶觉到了他眼里的厌弃,他赶紧一低头,把头发遮住了那块胎记,站了起来,惊慌了好一阵子,衣襟也被水打湿,呆呆的,看着很可怜。
“这里……”花卞芳一开口,先是将自己吓了一跳,黯哑得不成样子。
“这里是溪村,你放心好了,我这里很偏僻,很少有人来,你已经躺了三天了。”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通,才见他忍不住喘了一口气,还被自己给呛着,咳嗽起来。
现在不能动的是他好不好?至于被他吓得连话也不敢说吗?
四下一看,果是简陋得很,听听外面的风声,该是在山腰吧?应该确是人较少,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喂,水……”还愣在那里不敢动,也过分老实了,不过这样好,证明他不危险。
“哦!”他反应过来,重端了水过来。
这才看清楚,不是碗,而是一个紫砂茶杯,应是常被用吧?摩挲得光泽喜人。
扶起了他,又垫了被子在他腰后,一切都很小心,唯恐他的伤口又裂开,看看这个美人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放了手,递过茶杯。
大口地将水咽了下去,才发现这水略有不同,竟然带了淡淡的桃花味,细细一闻,才发现连空气中也带了这香气。
“哦,门外的桃花开了落进了井里便是这个味道。”看他疑惑,赶忙解释道。
“嗯……”几杯水咽下去,轻咳一声,嗓子恢复了些,看看站在一边不敢多看一眼的人,忍不住有些想笑。没见过这么老实的人,明明是自己寄人篱下,他却拘束得很,看起来,也顺眼了点,“你叫……什么名字?”尽量放缓了速度,不要让他太紧张。
“……碧。”美人的声音也好好听,若是全好了,一定更加美妙吧!
“碧……我看,为什么不叫小桃?”明明带了这么大的一块桃花记却叫碧,真是奇怪……
沉默了一下,碧有些惊讶地开了口:“你怎么知道的?大家,都叫我小桃来着。”
“看就知道了。”这个人倒是真的很老实呢!不过,这个外号叫起来,总是有些恶意的嘲弄在里面,让他有些不快。
自己这么叫并不意味着别人这么叫他也没意见。
忽然发现自己在想什么,花卞芳笑了,才算是见了第一面的人,自己就会这么想,这是很稀奇的事情!
吃惊是吃惊,反感,倒也不至于,只是新奇,总觉得,能捉弄这个老实人的,只是自己方可。
“不问问我叫什么?”缓了一阵子,嗓子先恢复了过来。
“……不知道漂亮公子尊姓大名?”本来也不指望他会说,所以也就不打算问的。
鲍子就算了,还加什么“漂亮”!
他笑了,像是满山的桃花在同一时间一起盛开的美艳!
“漂亮?我很漂亮吗?”真是村,果然见了自己,还是会神魂颠倒,还脸红!红起来那胎记更加明显,让本来就黑的脸看来更是丑了几分。
“……漂亮,比伺琴姐姐还要漂亮,我从来也没见过像公子一样这么漂亮的人。”他见过的人不多,本以为那“花隔里”的伺琴就已经最漂亮了。
伺琴?这个名字听起来颇像是烟花之地的女子的名字。
他居然还去那些地方?!居然还敢拿他堂堂太子和那些不堪的女子相提并论?!花卞芳不觉火起,冷哼一声:“哼,真是好名字啊,你也去嫖吗?”
“才不是!”
他居然很激烈地反驳了起来,有些生气地看着自己,脸红得更厉害,却是因为生气。
“伺琴姐姐才不是那样的人!她人很好,对我也很照顾,不许你这么诋毁伺琴姐姐!”
居然顶撞他!一个丑八怪居然敢顶嘴!何曾受过这种气的花卞芳本能地伸手想打人,却一下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漂亮公子你不要乱动,伤口还没长好啊……”他急忙上前扶住花卞芳,极为轻缓地让他躺下,叹了口气,“漂亮公子,我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会说话,或许拿你和女人比你生气,碧先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你伤口才刚长住,也不要动气,否则老是好不了的。伺琴姐姐是个好人,虽然身在烟花之地,但也是洁身自好之人,每日只是弹琴为家里还债,碧对她很是尊敬,想帮她却终是帮不上,反倒有的时候要她接济,自愧不已,方才言语冲突了公子的话,也请原谅。”
听他说得这么诚恳,他反倒不好说什么了,哼了一声:“我饿了。”
“嗯,也是,漂亮公子你……”
花卞芳打断他的话:“谁是漂亮公子,我是花卞芳。”
话才出口,他惊出一身冷汗!若是这人知道自己是谁,难保不会拿他去换钱!自己怎么就一时不快,不想再听他叫什么“漂亮公子”将自己的真名说了出来呢?!
杀了他比较好……
杀机顿起,花卞芳的手也已经伸到了头后。以防万一,他将一根软晶丝编进头发里,只要将它在他脖子上一缠,轻轻一拉,就可以了……
“哦,原来是花公子,卞芳?真是个好名字,”碧怎知道自己身处险境,只是赞赏着点点头,“和公子很配的名字。”
看样子,他什么也不知道?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当朝太子?花卞芳松下了手,“你喜欢?”
“嗯,这个名字很好听!能起出这样的名字,一定不是简单人物,不过,能配起这样的名字,也只有公子了,呵呵……哦,不、我的意思是……”忽然想起来这个漂亮公子似乎并不喜欢别人说他漂亮,忙想住嘴,却不小心咬了自己的舌头。
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大概是真的不知道吧?花卞芳忍不住笑了,正因知是他无心说出来的心里话,所以才高兴,“好了好了,去弄些吃的吧,我真的饿了。”
“哦,”他才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漂亮……不,花公子你自己一个人没什么问题吧?我去抓鱼!”
“嗯,我也不知道,你会走很远?”一旦走了远,就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去报官,也是可能的。
现在自己还不能走动,需要有人在旁,否则,这个心头大患,早该被除了去!
“倒是不远也可以,只是费些时间,花公子要多等一会了。”门前的溪较浅,鱼也少些,还是潭里鱼多,而且很肥。
“就在近前吧,需要的话叫你就能听见了吧?”
“那么有事就叫我。”抓起鱼篓和一根削尖了的竹枝,碧就去了不远处的溪边。
也许一般人觉得已经很远了,但是对于花卞芳来说还是可以看得很清楚,但是碧却看不到花卞芳。
确定了以后,花卞芳扶着墙勉强坐了起来,拿过放在枕头边上的自己的雕花玉冠一按,将上面嵌的一块粉色玉石取了下来放进杯子里。
眼见那玉石在杯子里成了蜜色,他又咬破自己的手指,滴进一滴血去,那玉石一着血便化了开,然后又自己凝成了一丸。
花卞芳取出这一丸,着水咽了进去,这才仿佛用尽力气一样倒在了枕头上。
屋子里瞬间弥漫开了一股浓烈的花香,仿佛置身于春天盛开的花园里一般,但转瞬变淡了,闻不到了。
这是一个江湖秘术师做的“取香凝”,这香味历经三千里不散,会被一种特殊的蝴蝶闻到,距离越近越清楚,只是人觉察不到罢了。
信息发出去了,接下来,就是等滕若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