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闪过一串又一串的数字,而她的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着,间或分神接一两个电话。
夜深人静是正常人入眠的好时间,也是女孩子享受美容觉的时候,可是身为一个跨国企业的老板,席祖儿的忙碌才刚刚开始。
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了下,微微侧首倾听,而后挑眉,这个时候谁会来敲门?
“谁?”
“我。”
“你是谁?”
“陆文。”
“陆先生,时间真的很晚了,有事吗?”她对着房门双手环胸,有骂人的冲动。
“小姐,我真的不习惯对着门板说话的。”
“妈妈说过,不能随便给陌生人开门,尤其是半夜的时候。”
听着她的声音,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出她是用怎样调侃的表情在讲,不由会心一笑,所定神闲地靠在门上说:“可是你好像蛮喜欢跟这个陌生人聊天的嘛。”
门毫无征兆地打开,让陆文狼狈地摔了进去。
“开门也请先通知一下好不好?”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他一边抱怨。
“没人请你半夜靠在我门上对不对?”
……她狠!
“你到底有何贵干?”
他跟着她走进书房,看到桌上堆积的文件跟发着光的电脑屏幕,眼中划过一抹不赞同。
“这么晚还忙?”
席祖儿重新在电脑前忙碌起来,一边忙着一边回答他:“我不像陆先生这么闲,半夜都有闲情串门子。”
“我只是看你房间的灯还亮着,所以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
“那谢谢关心,门在那边,不送。”
“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他不明白。
她从电脑前抬头看了他一眼,“陆先生,你真的只是一个医生那么简单吗?”
他心头一跳,镇定自若地笑了笑,“你认为我有那么复杂吗?”
她耸耸肩,“有多复杂我是不知道了,但是能住总统套房的人至少应该是个有钱人,医生有这么赚吗?”
他怔了下,而后苦笑着摇头,“爱上一个太过聪明的女人,果然是有自讨苦吃的嫌疑。”
“每个人的兴趣都不会一样,或许你喜欢自虐吧。”
他被她漫不经心的语气给噎住了。
她一边在桌上的文件中翻找,一边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事你就快说,我不太习惯有人在一旁参观自己工作。”
“你一直这样熬夜工作吗?”他拧紧了眉。
“不一定。”
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然后他才开口:“你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的健康吗?”
“你曾经夸过我懂养生之道的。”她依旧在电脑前忙碌着,一边分神支应着他。
“懂和实际操作是两回事。”照她现在这种工作情形分析,他很难对她的健康状况乐观起来。
她终于停下手上的工作,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他,“先生,您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我屋里来就是为干扰我工作吗?”
“晚饭吃了没?”
她愕然地睁大眼。
“吃了没?”他重复。
她有些恼了,“你晚上不睡觉就跑过来问我这种没营养的问题?”这屋里是没有棍子,要有的话,她一定把他打出去。知不知道她的时间是以美金算的啊?
“对我来说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我……”她紧紧捏住手上的文件,然后猛地朝他砸了过去,“无聊的男人。”
他笑着闪到一边去,“关心你,你也发火啊?”能看到席总裁失控,怎么说也是件令人开心的事,真想拿相机拍下来留念。
“靠!真是逼着圣人骂街。”她双手按桌瞪着他,“你知不知道我扔过去砸你的文件,每一个价值都过亿,而你正在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相对她的怒形于色,陆文的神情就平静多了,“依我看,你也不是很在意这些钱,否则就不会当废纸一样扔过来砸我了。”他甚至把捡起来的文件当废纸一样拍了拍。
“我是不太在意这些纸了,我在意的是,它们根本砸不痛你!”
“生气对健康不利,相信医生的话。”他的表情十分严肃。
席祖儿简直都想叫上帝了,这男人究竟跟她有多大的仇啊,这样考验她脑血管的爆破点。
“你的医学研讨会,开几天?”练了下吐纳之后,她尽量心平和气地说话。
“你几时离开日本?”
这样的回答让她杀人的心都有了。这家伙分明就是打定死缠到底、永不言败的信念粘上来的。
一个身影在厨房内快乐地劳动着,诱人的菜香渐渐随着空气的流动溢满整个套房。
肮部响起的“咕咕”声让核对数据的席祖儿忍不住磨了磨牙。该死的,他就非得像个家庭煮夫一样在她的套房里忙里忙外的吗?更过分的是,她竟然是真的已经饿了。
“吃点东西再工作好了。”
她火大地掉过头去瞪他,“饿了我当然会吃。可是,你能不能不要表现得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在随意?这是我的房间,隔壁才是你的,OK?”
“门是你给我开的,而你似乎也没有说要我离开。然后我担心你工作久了会饿,煮了些东西让你吃,这好像很自然啊?”
看着他理所当然的表情语气,席祖儿被气到说不出话。怎么会这样?跟他认识的时间越久,她对他的无力感就越强,强到真想自暴自弃地就此遂了他的心愿,看是生吞还是活剥,随君意……她真是快疯掉了。
看她没有离开办公桌的意思,他走过来,强制地将她拉起,“与其浪费时间瞪我,不如快点吃完饭再去工作。”
她哭笑不得地看着被他塞到手中的筷子,现在是怎样?她怎么会有种被他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吃吧。”他理所当然地在对面坐下,自然得就像他们是一对老夫老妻。
席祖儿忍不住暗自翻个白眼,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再看看确实有些饿的肚子,于是端起了碗——就算真要跟他继续斗下去,也是先补充体力的好。
“为了追女人,你会把自己的病人弃之于不顾吗?”吃了几口饭,她忽然抬头看着他,问了这样一句话。
他看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肯定地回答:“不会。”
她继续吃饭。
“我之所以现在才追到日本来,是因为前几天手上原本安排的手术还没完。”他把她想知道的明白告知。
“如果现在有需要你的手术呢?”
“那我只好飞回去了。”
“很好。”她对着他笑着点头。
他无声地扬起了嘴角。
接下来的用餐时间,他们没有再做交谈,但围绕着他们的气氛却十分的亲昵和谐。
两个男人,一里一外地对视着。
同样出色的外表,不同的是他们形诸于外的气质。
霸气与儒雅,冷硬与温文,他们绝对不是一个类型的男人。
“你怎么在这里?”对于陆文的出现,陈习有些烦躁地皱紧了眉头。
“你不是也来了吗?”相对于他的不悦,陆文就显得和善多了。
“想让我放弃吗?”
陆文摇头,“不管你放不放弃,我都不会改变心意。”
“是谁呀?”里面传来席祖儿的询问声。
陆文朝内回答:“陈习陈先生。”然后请人进屋。
席祖儿放下手上的工作从书房出来,看到进来的人,笑着招呼:“陈先生,请坐。”
“谢谢。”
陈习微微有些诧异地看着将咖啡放到自己面前的陆文,似乎有些难以相信他会做这些事。
“昨晚你喝的咖啡太多,所以我帮你倒了柠檬茶。”面对席祖儿询问的目光,陆文给出这样的答案。
席祖儿抿了抿唇,“柠檬茶很好,谢谢。”
“午餐要在外面吃吗?”
“总不能让你做吧?”她笑着打趣。
“陈先生要一起吃吗?”
面对他的询问,陈习似乎再次受到惊吓。
席祖儿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目光不由自主地溜向陆文的双眼。他的眼神坚定而愉悦,没有她想象中的不自然,心头划过一股暖流,这个男人啊……
“你做饭给她吃?”陈习忍不住问出来。
陆文点头,“有什么不对吗?”
陈习下意识地低语:“你甚至都懒得给自己做饭吃。”而这样的人居然肯为一个女人洗手做羹汤!
“陆文,你似乎打击到陈先生身为男人的自尊了。”
“我有吗?”
“你没看到陈先生那一脸的深受打击吗?”一边说她一边留意着两个男人的反应。
“陈先生,你不用担心,给女朋友做饭不是每个男人必须要做的工作。”
屋里的其他两个人顿时被陆文这种说辞给逗笑了,这种常识性的问题白痴也知道的。
笑过之后,陈习思索的目光落在席祖儿身上。她似乎没有发觉陆文在以男朋友的身份自居,又或许她发现了却并不想否认。
“陈先生,现在不会也住在这间酒店吧?”都怪陆文,害她越来越容易产生不当的联想,真要得了被害妄想症的话,罪魁一定非他莫属。
陈习摇头,“日本的事情我已经办完了,知道你住在这里,所以趁着登机前的空当过来看看。”
“你的行程排得很满。”
“席小姐的行程似乎也常常是很满。”
“是呀是呀,我们都是身不由己。”
“几时到美国的话,一定要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我是没问题,就怕到时候陈先生公务繁忙没有时间哪。”
“席小姐如果去的话,再忙也会抽出时间陪你的。”
“那我就提前谢谢了。”
“……”
他们客套的你来我往,然后就是一些生意场上的深浅试探,听得无趣的陆文索性拿起一本杂志翻看起来。
金笔在纤细的手中不住地翻转着,就像主人的思绪一样起伏不定。
“啪”的一声将笔按到桌上,她站起来就朝外走。
手按上门把却迟迟没有转动,良久之后她发出一声轻叹,重新走回到书桌前。问了又如何?他要想说早就已经说了,而自己又真的想知道答案吗?
屏幕上的数字跳了又跳,而她却视若无睹。
用力抓了抓头发,她拍了拍额头,对自己说:“席祖儿,你现在不能想这些无聊的事情,你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深吸一口气,她振作精神,强迫自己把心思专注到眼前的工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