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你衣裳都湿透了,不如先回去换件衣裳吧?当心着凉。”他敛去千头万绪,脸上依旧噙着一抹淡雅的笑容。
“不成,我若是这么回去,肯定会被我兄姊抓去严刑拷打的!”她用力摇头,若是让家人知道她为了救一只雏鸟而搞得如此狼狈,铁定会被狠狠训斥一顿的。
“既然如此,不如到我那儿去吧?别担心,不是咱们孤男寡女,还有巧巧跟其它家仆在。”见她有丝犹豫,他再加了但书。
看他也不像是个坏人,她若再婉拒人家的好意,未免太失礼了,再说她此时也不宜回家,倒不如先去将自己打理干净,稍后待雨势渐歇再回去也不迟。
在心里忖度许久,她随即扬笑颔首,头一回真心的接受他的好意。
“那就谢谢你了,骆敬寒。”她轻唤他的名。
她低柔的轻唤,让他身形一震,心头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他若有所思的凝视着她,只见她笑逐颜开,身形轻巧的拾起丢在一旁的油纸伞。当她将伞撑起,灿笑如花的走向他,瞬间,他觉得沉封许久的心,似乎被她所牵动了。
不能接近她,她对他来说太过危险,聪明如他,就该和她保持距离,偏偏他却像着了魔似的走向她,甚至接过她手中的伞柄,替两人撑起一片天。
“我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但地方有些狭小,就请你多担待了。”他轻笑,脚步轻缓的沿着湖畔的石板小径行走着。
他的轻声细语,温柔举止,都让她不免情生意动,偷觑着他英挺的侧脸,她不禁怦然,唇角漾起羞怯的笑容。
两人各怀心事走在西湖畔,此时细雨斜飞,片片红花洒落在湖面上,也跟着洒了他们一身,温雪卉忍不住惊呼了声,骆敬寒则是扬手欲拨去身上的落花,却让她给阻止了。
“别拨掉,这花儿就像是天然的饰品,瞧,它嵌在身上不是挺好看的?”她看着自己一身的红花,笑得开怀。
红花将她妆点的更加娇艳,翠绿色的衣裳配上红色花朵,相得益彰,他目光不禁放柔,欣赏着她纯真无伪的笑容,还有她清新月兑俗的美丽。
“很适合你,倘若花不凋零,更好。”他别有深意的望着她,眸光里的火苗,让她心儿不自觉的悸动着。
被男人这样注视,她一时慌了手脚,忙不迭的拨去身上的花朵,想必他定将她当成花痴了,全怪她一时情不自禁,才会对他说出这种无厘头的话来。
“抱歉,我一时兴奋,才会说出这么没头没脑的话来,你别见怪。”她歉然笑道,脸上有着腼腆。
“无妨,我喜欢你的直率。”他一点也不介意她的唐突之举。
“咦?”她眨了眨眼,方才她有听错吗?
见她似乎没听懂他的意思,他但笑不语,径自往前走,发觉自己被他落在后方,她拎起裙摆跑了上前,和他并肩同行。
他是说喜欢她的直率吗?心头蓦地涌现一股甜蜜,她笑靥如花,低垂螓首,没让他察觉她一颗少女心,此时正悄悄的为他绽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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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如意城东方,一座静谧清幽的宅邸座落于喧闹的市井中,简朴的外观显得低调不醒目。
传言这间宅邸属于一名富贾所有,不过倒没几个人见过它的主人,从外头看只觉得它占地宽敞,倒不晓得里头生得什么模样。
“到了。”骆敬寒俊眸微掀,笑容可掬的说道。
闻言,她诧异的瞠大美眸,这座宅邸的主人,那个传闻富可敌国,却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富贾就是他!?
眼前的男子约莫二十六、七岁,看来俊雅出尘,一点也不像是个铜臭味沾满身的商人,再者,他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是这间宅邸的主人?在她的想象中,那富贾应当是年近五旬,脑满肠肥的中年男子呀!
“你说这间宅邸是你的?”她语调高扬,显然无法置信。
“严格说来,是我家的产业。”他不过是坐享其成罢了。
原来如此,她还以为他这么有能耐,少年有成,这么年轻就腰缠万贯,原来是因为祖上积德,才让他有这等荣景。
“这么说来,你家还真是财力雄厚。”她忍不住啧啧称奇。
“好说好说,你们温记商行也不遑多让,垄断整个江南的饰品市场,有道是:『妆饰胭脂,谁不道温记?』如此盛名,骆某也甘拜下风。”他拱手作揖,不忘捧了她一记。
她可不是被人称赞后,就会乐得连自己姓啥名啥都忘了,他能言善道,嘴上功夫了得,一番话里头,能有几句真心?她家世代为商,商人的狡诈她比谁都清楚,更不可能会轻易让他给拐了去。
“成了,若真的当我是朋友,就别拿经商的那一套来应付我。”她眨了眨眼,早已识破他的计谋。
不愧是温品桓最宠爱的么女,聪颖慧黠不说,还懂得察言观色,比起他那个成天只懂得耍大小姐脾气的妹妹,好上千百倍。
雨势渐骤,温雪卉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方才还不觉得冷,现在风雨渐增,她这才觉得寒风刺骨,明明是初秋的天气,却也有了些微凉意,让她接二连三的又打了几个喷嚏。
骆敬寒褪下半湿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外头风大,我先带你进去换件衣裳,喝杯姜茶去去寒。”他搂着她的肩,顾不得两人此时有多亲密,推开大门便走了进去。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抗议,就被眼前壮观的景致给震摄住了,只见一座人工湖泊上,有着迂回的长廊,弯弯曲曲的建筑在湖面之上,茂密的树木临水而植,几株杨柳随风摆荡,看来好不诗意。
苞着他的脚步步上长廊,她看着湖里悠游的鱼儿成群,雨滴打在水面上泛起阵阵涟漪,朦胧的雾气笼罩在整个湖面上,而他们也跟着置身其中,有如身在云雾缭绕的仙山中,是那么不切实际。
“这里好美,就像是仙境一样!”她赞叹着,小脸上有着兴奋的表情。
她的神采飞扬感染了他的情绪,只见他笑意渐深,对他来说,这里的一草一木,和万灵居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而她显然对眼前的景致惊为天人。
“不过是人工造景,假山流水,还有一般庭园会用到的装饰,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淡然解释。
“不同的,我家的园子就没这么大,顶多是小桥流水,而这里湮雨蒙蒙的感觉,就像是在西湖一样,真的好美!”她眸光晶灿,朝他展露一抹绝美的笑靥。
云雾在她周身围绕着,伴随着她甜美的笑容,就像是雨中仙子一样,彷佛一眨眼就会消失不见,他下意识的握住她纤细的皓腕,往前一带,将她整个人牢牢的拥在怀中。
“骆……”她张口欲言,却迎上他炙热的瞳眸。
只见他的俊脸越来越近,她只觉得一阵热气拂面,一颗心扑通扑通猛烈跳动着,这么近看他,才发现他的睫毛好长,甚至比她的还长,就连皮肤也光滑无比,简直比女人还要美。
正当他的唇就快碰上她的,一道细微的声响,让听力敏锐的他顿时有了戒心,他旋身望向声音来源,只见一张波澜不兴的俊容,此时正用着饶富兴味的目光打量他们。
“骆爷,好些日子不见,没想到你会在这儿和美女打情骂俏。”来人忍不住揶揄道。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还这么一声不响的闯进他的宅邸,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聂夜冬薄唇轻扬,望着他怀里那个绯红着脸的小美女,真难想象一向冷静自持的骆敬寒,也会有情不自禁的一面。
“居里有人找你,是宫里派来的,似乎有急事。”所以他才不辞辛劳的亲自跑这一趟。
闻言,他俊眉微扬,望着怀里一脸羞窘,却又茫然的温雪卉,他明白有些事情无法在她面前详谈,于是朝聂夜冬使了个眼色,聂夜冬心领神会,一个跳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先带你去换套干净的衣裳。”他拥着她,将她带往内厅,跟下人交代了几句,而后看也没看她一眼,随即便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温雪卉忍不住轻皱着眉,这男人冷热态度怎么差那么多?方才还对她嘘寒问暖的,怎么那个男人一出现,他的态度全都变了?
“小姐,需要我替您更衣吗?”一名丫鬟拿了套干净的衣裳,客套的问道。
“呃……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谢谢你。”她朝丫鬟道了声谢,拿起衣裳,走向屏风后方,开始更衣。
依她猜测,骆敬寒的来历肯定不单纯,她非得挖出他的真面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