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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如千雪 第3章(1)

东野附近的邻国与它相比皆是旗鼓相当的兵力与财富,但因为东野地理位置优越,无论在战争或者贸易上都略胜一筹。

其余的三国分别是南宫国、西门国、北堂国。各国有自己的特色也有各自喜爱的国花,此刻正值桂花飘香月,走在路上也依稀能闻见桂花的香气,而恰恰也是东野国子民最爱的国花。

但就在秋末初冬之际,边关告急。北堂边关驻守官兵与东野商人闹起冲突,不仅粗鲁地掠夺了所有的金银玉器,还把东野最骄傲的丝绸制品给放火烧光,连带最大的边关富商也给囚禁起来。

这一仗,是在所难免。可以看出是北堂故意挑起的战火。

但意欲何为,此刻朝中官员也头疼不已。

“贺兰卿家有何高见?”皇上问天下第一才子贺兰西。

贺兰西沉吟半晌,双手做拱,“此战必不可避。”

皇上沉默,东野国不乏精英士兵,但一场战争引来的是劳民伤财,而且为着不知的目的打仗实在有些欠妥。

“如果不打仗,则要派人求和。”某官员说道。

这更不能显示出东野国的风范。

“皇上又何须担忧战争,我国有白将军作战,哪一战不会赢呢?”贺兰西指出好友,白沐风在东野是出了名的常胜将军,不是因为他武功了得,而是用兵如神。屡战屡胜,但又正好胜在点上,既不会逼人太甚也不会让自己部队吃亏,战场上他也显尽了风度。

皇上有些为难,白沐风刚成亲不久就要他远赴战场……

“如果东野需要臣,臣自当甘愿前往。”白沐风这时站了出来。

范姜轲此时也开口了:“皇上应该相信白将军的能力,而且这只是一场小的战役,或许白将军到了那里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呢?”

皇上定了定神,同意了。

即可下令让白沐风三日后动身前往边关。

这一消息很快便传入了相府,小清第一时间告诉了苏千雪。

苏千雪提着篮子在拾洒落一地的桂花,穿过火红的枫叶林,吹起翩翩叶片,无序地飞扬在她的周围,她就像是树丛里出来的精灵,手里提着桂花,在叶子中起舞。

“表哥,最爱喝我的桂花酒。”以前出征的时候,他总爱在她面前逗留一晚,聊些家常喝点桂花酒。

别花酒是陈年老坛,但温了酒的器皿里还洒满了一些新鲜的桂花,泛着淡淡的香气,衬得桂花酒更甘甜醇美。

知道她的心思,小雅跟在身后,缓缓道:“小姐,当初我来府的时候在小筑特意带了两坛过来。”一直藏在阁楼里,也想着若哪天小姐突然想喝便可以直接喝到。

苏千雪浅浅地噙着嘴角笑了,碎花的衣裙在火红的叶片间衬托得如若浮在池上的花仙子,低头看了看篮子里的桂花,心里有了主意,“小清,知道表哥现在何处吗?”

小清怔了下,但随即道:“百花楼。”

百花楼乃是城里最著名的青楼之一,里面的女子不同于一般的青楼女子,不单单是卖艺卖身还个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对于附庸风雅的富家子弟来说,这根本就是一个人间难求的消遣之地,但表哥一介武官去那里做什么?也不怕尚小姐生气吗?

“听说是贺兰公子与一帮好友邀请的,说是给表少爷饯行。”小清补充,其实早晨是跟着相爷出门的,未料半路见到了表少爷,便改而跟踪他了。

“明日他便要出征了吧?”苏千雪想了想,转身问小雅,“桂花酒确定有两坛?”

小雅点头,她记得清楚,都藏着呢。

“好,替我准备一坛送到百花楼。”她决定亲自走一趟,虽然她不善喝酒,但小酌一杯还是可以的,“小清,按我的身材准备一套男装,只要白色。”

平日穿惯了花衣裳,到了百花楼自然要白衣胜雪。

“可是小姐,百花楼……”小清眼里隐隐有着担忧,小姐的身子骨弱,虽然平日也忌口,但勃然前往那种烟花之地还是不妥。

苏千雪知道她担忧的是什么,只淡淡说了一句:“白沐风是我表哥,我也就这么一个亲人。他即将上战场,我不能陪他一起前去还不能陪他一起喝杯酒吗?”况且她相信自己的能力,足以在那种地方保护自己,“如果不放心,你就扮作书童跟着我吧。”

小清会武功,跟在旁边也让人安心。小雅连忙道:“小姐说得是,小清你就依了小姐的意思办吧,到时候小心一点就可以了。”

只能妥协。小清找来衣裳给苏千雪换上,自己也换上装扮,小雅待在府里照应,以防万一有人来访,虽然这个可能性为零。

百花楼。

柳枝小蛮腰轻轻摇摆,那七彩的手绢在空中飞舞,二楼出来的姑娘们各个精美别致,婀娜多姿。身后是一群王公贵族的嬉闹声,楼里灯火通明,由着二楼延伸到一楼的红木梯子,在来来回回的走动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那杯杯美酒碰撞的声音也仿佛起了一个音律,二楼花魁演出的台子上早早地摆了一架古筝,等着花魁现身。

台子对面的包厢此刻门正虚掩着,范姜轲倚靠在酒桌后的榻榻椅上,手里玩转着酒杯,若有所思。之前回府途中被贺兰西截来到此,美其名曰是为了给白沐风饯行,但以此名义来风流才是真。

花魁一月才表演一次才艺,今晚他们都是抱着欣赏美人,品尝美酒的心态来的吧。

他定定地打量坐在人群里的白沐风,满满的一桌,只差了几个位子大概在等其余的富家子弟,这里的官员文武皆有,若不是今日来此,他还真不知道原来东野的官员竟然这般友好。

白沐风穿了一件玄木青衣,乍看之下只觉着儒雅未见硝烟弥漫的萧索,怎看都不像是一个奋勇杀戮的大将军。怜星嫁给他,该会幸福吧。

正思索着,眼角瞥见一楼门口走进的人影,暗暗吃了一惊。

眼底的眸子一再地下沉,脸也跟着转了过去。

他一直都知道小清跟踪自己,当初只觉得好笑以及怜悯,这般作为又如何,管得住他的人就可以拉回他的心吗?现在还女扮男装找来百花楼,苏千雪啊苏千雪,你这样又是何必?

苏千雪手执纸扇,慢悠悠地走进来。风采朗朗,犹如清风明月,淡淡然之间有着一股自如之风,不禁引来姑娘们的侧目与惊叹。

老鸨也赶紧凑了上去,“这位公……”

话还没说完,眼前就是一锭银子,老鸨的眼睛直了。

小清挡在苏千雪的前面,怀里又掏出一张银票在老鸨面前晃了一下,低声道:“我们是白将军的朋友,今日特地来与他啜饮,桂花酒都带来了只差在你这里温一壶,你只管我交代的去做,等会打赏是少不了的。”说着,银票就递了过去。

从未见过门口刚踏进来就这般大方的主,老鸨的眼睛都撑大了。

苏千雪一眼望去,厅里坐的男子,个个色迷迷地与旁人调情,糜烂的景象让她讶然,“走吧。”

希望不要看到表哥也是如此景象,她会失态。

老鸨走在前头,一个劲地道:“我就觉得公子气质非凡,一进来就知道是达官显贵。不知公子是白将军的……”

“闲事莫问,我家公子与白将军乃是拜把之交,哪容得你来嘴碎,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自然重重有赏。”小清冷漠地道,腰间的剑银光一现,老鸨立马噤声。

走着红木楼梯,慢悠悠地来到包厢门口。

苏千雪在门口顿了顿,老鸨却已经吆喝着开门进去:“白将军,这边有位公子找您。”

一桌的人都朝门口看去,只见胖墩墩的老鸨身后站立着一个白衣飘飘的少年,头顶束着淡绿的发带,明眸皓齿颇有儒雅之风。

见着他,再看看白将军,说不是朋友都没有人信。

白沐风已有三分醉意,抬起头来看到是她,酒也全醒了,整个人都惊得站了起来,“你……”

“白兄,别来无恙。”苏千雪深深吸口气走进去,摊开纸扇轻轻摇曳着,步履淡然,嘴角含笑,“苏某今日听闻白兄明日就要远赴边关,特命人备了桂花酒给你送来。”

白沐风的左右各坐了贺兰西和花魁,她瞧见隔着花魁还有两个位子,便坐了过去,没看到身后有个人影也渐渐走过来。

范姜轲走到唯一的空位上坐下来,抬头正好与门边的小清对视一眼。

小清惊得差点叫出来,天哪,相爷居然也在,小姐……她忧愁地朝小姐看去,但此刻的苏千雪眼底只留着白沐风的影子。

“白兄,两月未见,可有挂念苏某?”苏千雪吟吟含笑,淡然地问。

白沐风眼底思绪复杂,所有的话都哽咽在喉,她……她……她居然为了见他,来到这里。她可是堂堂国舅府二千金啊!

“白兄,这位是……”贺兰西困惑地看着苏千雪,见她身子骨瘦削,又略显女态,脑海里却没有印象。

苏千雪举起杯子道:“在下苏竹,与白兄也算是肝胆相照的兄弟手足,往日我与白兄也最爱商讨破军之策,更深得他的精髓所在。”

贺兰西更是刮目相看了,“能和白兄平起平坐,相谈兵法的人这世上还真没几个,白兄你真不够意思,这么好的人才也不引荐朝中。”

“呵呵,说笑了,苏某生性平淡最爱风月,不爱官场。”说着,用纸扇挑起旁边花魁的下颌,轻然道:“比起官场,苏某更爱美人。”

花魁看着苏千雪的谦谦温和,不禁也泛起了红潮。

这般俊俏的男子,皮肤比她们姑娘家还白皙,真的少见。而且身上还有淡淡的药味,更觉得醉心。花魁殷勤地夹了一口菜送入苏千雪嘴里,她也欣然接受了。

老鸨送来温好的桂花酒,大家你来我往喝得畅快。

苏千雪只是淡淡地看着白沐风,眼里载满了欲语还休的温柔,表哥,此去也要小心啊。北堂边关地势险要,最难在于盆地连绵,又有不少沼泽丛林,如若有个万一……她的眼眸微闪,关切之意隐现脸上。

这是范姜轲从未见过的温柔神情,仿佛是一个向来吃斋念佛的冷淡女子忽地改而有了红尘俗世的牵绊,那眼底流露的神色仿若天上汇集的银河,轻柔却入了骨髓。

“咳、咳。”小清在她对面轻咳了一声。

苏千雪抬起眼眸,看到小清朝着她的左边使眼色,她不太明白但也转过脸去。

手里的筷子不禁掉了。

他……他……他是范姜轲!

心底顷刻激起了涟漪,像是波澜不兴的湖水突然被石块飞速激荡般,不能自已。

他怎么也在这里?他和表哥又不熟,怎么也在饯行行列?小清之前也没有提及他也在啊。

但是……应该认不出来吧,她低头扫视一眼白衣布衫,就不信他能那么厉害认出来,回想过去他也没正面瞧过自己几眼,或许连她女装的样子都没记清呢。

她朝他淡淡一笑,“苏某敬相爷一杯。”

“你怎知他是相爷?”贺兰西调侃道,“你猜的?还是你连相爷也认识?”

微怔,但酒杯凑近唇边轻啜,神色依旧平静,“东野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范姜相爷谁人不识呢,贺兰兄。”她虽然养在深闺但对于外界人员的样貌与品德并不陌生。她按着小清说的人物特征就知道表哥周围的那些人到底是哪几个了。

贺兰西听见她知道自己,更是眉开眼笑了。

范姜轲只是看着她,“苏兄刚才说常与白兄畅谈兵法,不知可有谈北堂的地形与战略?”

正中下怀!她还在苦恼怎么引来这个话题,“嗯,今日大家都在此,不如一起交流一番。”

“我们相信白兄的能力,一定能凯旋而归。”贺兰西道,其他的人也开始附和。

她却没有,只是继续说:“北堂最大的难题就是边关百里内的沼泽地,马匹根本就不能跨越,若在作战中不幸摔落入沼泽,也难以掌握输赢。”

“这种事,我们也知道。”贺兰西皱眉,她怎么尽说些扫兴的。

白沐风知道她的意图,主动端起酒杯朝她一笑,“不知苏兄有何高见?”以前也总是她在参照了敌军的地形之后,有一番进言。虽然不是每次都能派上用场,但也好几次都靠着渡了难关。

她衣袖飘摇,转出扇子,轻摇着,“人入沼泽是难免的,不单单是我们没办法,敌军也同样。但怎样把伤害降低到最低点却是关键。”徐徐地又道:“一旦掉入沼泽,勿要乱动,动的速度越快沉得也越快。”

这个他们也知道,贺兰西又问:“就立着不动也只是减慢下沉而已,难道还可以因此上升?”

她点点头,纸扇朝他一指,淡笑出声:“说得对。我们就是要掉下去再爬出来,几次反复几次,也一定能走出沼泽地。”

大家都吸了一口气,还未曾听说掉入沼泽地可以自救的。

范姜轲也不禁朝她直直地看去。

她的神色清明,眼眸微眯,目光却是定定地看着白沐风,这样的眼神他并不陌生,就像是在怜星身上看到的一般。

可是苏千雪却是用着这样的目光去看向另外一个男子,而且还是怜星的夫君。

心里莫名的不快,慢慢扩散。

她没有注意到范姜轲微沉的神情,只顾把自己的信息告诉白沐风:“如果想阻止下沉,不要盲目乱扭,而是有技巧地头往上倾斜,先左边再右边,像这样……”她自己坐着示范的动作,左右轻轻摇晃,把肩部受力上升的动作表示得很具体,“看清楚了吗?”

只是对着白沐风说的。

他点点头,眼里已多了一道波光。

其余的人半信半疑,这个真的有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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