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丰都大帝要为阎罗天子选妃,日子就定在正月初八,阎罗天子神诞那天。届时十殿阎王均会上达天庭赴宴。有意为妃的仙子们必须以一舞献与殿上,以供天子筛选。”一个刚从五殿出巡回来的鬼差兴冲冲的将打听回来的新闻告诉其他同僚。
“选妃?”几个鬼差听后都深觉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你不是在说笑吧?天地两界向来断爱绝情,不动情念,丰都大帝怎会给阎罗天子选妃?这不是等于犯了色戒吗?”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鬼差故作神秘地一笑,“听说丰都大帝推算出两千年内,冥界将发生一系列惊天动地的变化,似乎和什么情劫有关。化解的唯一方法就是为阎罗天子觅一王妃。但是这位王妃必须和阎罗天子八字匹配,且会跳玲珑舞,只要找到这个女子,所有天劫都可化解!”
“可是当年幽冥教主不是断定咱们阎罗天子的八字不是无人可配的吗?就因为这样所以阎罗天子打出生便被送入了寺庙,终于因在弱冠之年领悟《地藏经》而急速成仙,来此幽冥担当一殿之王啊!”一道行稍久一点的老鬼差觉得奇怪,不住发问。
“所以才难得啊!”打探消息的鬼差忙接着说,“听说这名女子三界六道乃至三十三天之内,也只有一名而已,顾显珍贵。倘若此次找不到这名女子,那冥界的太平日子,也算是快到头啦!”
“这可怎么办?”众鬼差纷纷摇头叹息,“这么难找,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诶?不是听说大爱敬鬼王精通各类舞蹈吗?既然此女子擅舞,那鬼王的府邸中会不会有什么线索呢?”一鬼差灵机一动问道。
“你乱说些什么呢!大爱敬鬼王怎么可能收留女子在府,他府邸中的乐仙,个个都是男子。鬼王向来仁慈厚道,可不容你如此玷污名节!”老鬼差朝发言者的后脑勺猛拍了一掌,训斥道。
“随便说说嘛,用的着出手那么重吗?!”
“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都快没好日子过了还吵什么吵!我看都退一步吧!”另一鬼差发话道。
随着这一句话,所有人的表情又再度陷入了失落。相继禁声不语。
“唉……”
一声接着一声的长叹声中,不远处刚行完刨心之刑的燕语吟,嘴角终于扬起了消失千年的笑容。只是这个笑,出奇的寒冷。
终于,等到我翻身的机会了吗?
正在高兴之际,一抹忧虑浮上眉稍。从来不会跳舞的她,要如何才能在正月初八前学会玲珑舞?又怎么在众鬼差的眼皮底下溜到无人之地去练舞呢?她是绝对出不了冥界的,那么,她该求助于谁呢?谁又会帮她这只鬼?她又如何能逃出冥界呢?即使逃月兑了,她又怎么上得了天庭献舞呢?
一连串的问题涌上心头,令她焦躁不安。不过天资聪颖的她,很快便在鬼差们的谈话中悟到了些许线索。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扬,她绽放出夺人心魂的冰冷笑容。可才一秒的功夫,笑容立刻僵硬起来。
痛!当巨痛再次袭击心房,她的额间,竟疼出了冷汗!是行刨心之刑太久的缘故吗?为什么最近心痛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
她记得,原本只有当她想到人间的时候,胸口才会犯疼。后来,随着在地狱受的苦痛日益加重,她的心也就疼的越厉害。只是,从未像最近疼的那么厉害。这到底是为什么?莫不是,天要她再死一次?
捂着胸口,她在昏厥前的那一刹那,脑海中仍旧只有一句话:就是再死一次,我也要整个冥界为我陪葬!
远处的空中,一抹无人察觉的高大身形微微颤抖。黑暗中的他,手中似乎紧紧地拽着什么东西,背微微隆起。
丙然是她,真的是千年前的那个她!一样的脸旁,一样的眼神,一样的、令他魂萦梦牵的可人儿啊……
语吟,你可曾记得千年以前还有一个我,默默的保持在你一个转身的距离,守候着你?
思至此,他心如绞痛的弯腰蹲地。
千年不遇的众神大会,听说是为商讨冥界告急之事的具体化解方法而在天庭召开。自从冥界之劫的传言传开之后,冥界的上上下下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魂不守摄。
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燕语吟怎么可能放过。
就在众鬼差都精神恍惚之时,她悄悄地离开了众人的视野,而后拼了命似的狂奔。她也不知道自己所奔跑的方向对不对,只知道无休止的奔跑是她唯一的出路。她只有前行,不能后退,也不能停止。
她听说有条路可以通往地狱的出口,但是惊险无比。因为有上古灵蛇守护,因此被列为禁地。所有冥界之人都不可擅自入内。违者只有死路一条。如果消息无误,应该沿着这个方向一直跑就是了。不论有多少凶险等着她,只要有一丝的生机,她也不能放弃。再可怕的凶险,也比不过千年以来,她在地狱里所受的非人的酷刑。
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天,摔了多少跟头,死里逃生了多少回,她的眼睛开始酸痛,渐渐地意识也开始模糊了。就在她以为自己的逃亡计划将以失败告终的时候,她看到了光芒。千年未见的久违了的光芒。
在阳间的人,可能永远都不曾想到,明亮的阳光对一个鬼魂来讲是多么重要。燕语吟看着不远处的光芒,内心百感交集。曾经,她不知道,能够活着其实就是上天对我们的恩赐,就是身为人的最大的幸福。可是活着的时候,我们往往在悔恨和抱怨中虚度了大部分的光阴。只有等到死了之后,我们才会发现,活着多好。
在死者的眼看来,世间一切皆美好,皆可留恋。
在经过了千年的苦刑,终于,她要和这个地狱说再见了。
眼看着前方就是阿鼻地狱的出口了,她的身体忽然不可抑制地疼痛起来。
整个头就好像是要裂开来一般,浑身上下犹如针刺般的疼痛。她极力忽视这种类似万箭穿心的痛,加紧步伐飞快的朝出口处飞奔而去,不料,一股力道却将她拉了回来。
由于始料未及,燕语言吟重心不稳一把摔在不明物体上。等睁开眼睛清醒过来,看到的是一个眉青目秀的男人。
世界上居然有如此清秀的男人,连邻家小女孩都自叹不如。肤白若雪,明眸皓齿。他不似有些男子拥有如女人般动人的容颜,也不能用“漂亮”这类词语来形容。他整张脸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名男子,但是就是出奇地清秀。燕语吟阅男人无数,但却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耐看的男人。
不知为何,他一出现,原先的刺痛神奇地瞬间消失无踪了,但是她忽然感到心口窒息般的疼痛。
“你是谁?你是来抓我的吗?”燕语吟捂着微微泛疼的胸口,防备地问道。
男人明显一怔,看了她很久竟一时无语。在一阵紧张的沉默之后,男人仰天大笑。
是啊!是该不记得了吧!都一千年了,一千年的光阴,如何能够让她记得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男子?或许,她本就不曾将他刻进她的过往里。
思及此,他的眼角似有晶莹的液体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