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屋子里,一灯如豆。君洛尔正在享受他的丰盛大餐——大饼加油条!
“娘,这真的是晚餐?”君洛尔不死心地问。
“你需要减肥了。”
“减肥?”
“你太胖了!”
“娘的意思是,我以后都只能吃……”
“早餐时小米粥,中餐是米饭。”
“那菜肴……”
“蔬菜,蒸的!”
君洛尔想哭,但是,他不敢!他忽然好想念爹哦!
“娘,这个武馆已经很赚钱哦!”
青莲瞟了他一眼:“是啊!”
“那……”
“都捐出去了。”
“捐?”
“嗯,明天你随我一起去赈灾吧!顺便也好锻炼锻炼你的一身肥肉!”
他可不可以说不?
君洛尔发誓,他真的真的后悔了,后悔不该跟爹开那样的条件!一个月呐,他可不可以反悔?可不可以退誓?
爆不袂很同情君洛尔,毕竟,那是青莲的孩子,青莲的孩子,也相当于他自己的孩子!但是,他只能同情,却不能相帮!
“干爹,真的要把这些都搬完吗?”
“真的!”
“搬完后呢?”
爆不袂指了指不远处的山。
“干爹的意思是……”
爆不袂点了点头。
君洛尔撇嘴。
“洛尔?”青莲的声音飘了过来。
君洛尔埋头就开始刨土,刨了土立刻装筐,装了筐起身就走。
“青莲,你这样会不会太严格了点?”
“你以为我不心疼?可是不知人间疾苦,这小家伙永远长不大。而且,我不希望他愤世嫉俗,或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我更不希望他卖弄自己的小聪明。”青莲似笑非笑地望向宫不袂,“不袂,你不会暗中帮助他吧?”
“不会不会!”宫不袂只差没有指天誓日了。
劳动力量大!
一个月,君洛尔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黑了!
瘦了!
斑了!
壮了!
也,懂事了!
“娘,爹真的不容易,你就原谅他吧!”不可以不原谅,再不原谅,他就要直接变成竹竿了!他堂堂萨曼王国的王子,搁谁那里都心疼,偏他亲娘不!
青莲瞄了他一眼。
君洛尔的眼神飘忽了:“娘,真的,爹绝对具备好男人的标准!”他伸出手掌,掰起了手指头:“吃喝嫖赌一样不占,当爹当娘当好皇帝,爱心无限,能力强悍!”他越说越起劲,“娘,真的,要说爹没女人缘,那是假的。萨曼全国上下,只要是个女的,都迷恋爹!就是爹死心眼,老守着一个女人!”他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有意无意地撇向娘的方向。爹啊,儿子真的仁至义尽了啊!
“你大娘呢?”
“大娘?大娘很好啊!虽然身在佛堂,但每次我去看望她,她都挺开心的。哥哥对大娘也很孝顺。”
“你爹呢?”
“爹?爹……”说实话还是说假话捏?真的很纠结啊!
君洛尔看了看娘,再看了看娘!决定了!
“爹从来不去看大娘!”实话实说,拼了!他憋着口气,仔细观察娘的反应。
没有反应!
“娘!”
青莲笑了笑,模了模君洛尔的头发。
君洛尔蒙了,这是什么意思?他君洛尔也称得上萨曼王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人情世故的人物,就是对娘没辙!
“大娘每次都问起爹,还让我问候爹。还说请爹原谅她,还说她谢谢爹的成全……娘,大娘和爹和你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这事,是萨曼王国的天字号秘密,无论他用什么办法,也撬不出半点蛛丝马迹。
“洛尔,诸事皆管,一事无成!”
“那是娘的事爹的事也算家事吧!”君洛尔只脚画圈,嘟囔着。
“爹娘的事,爹娘自己会处理,处理好了,就过去了,挖掘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洛尔,记住,该过去的事,千万别费心再挖出来。”
他能不记住吗?
“你哥好吗?”
“好!”说起哥,君洛尔又眉飞色舞了,“哥超能干,才十四岁就做了皇帝。爹说,哥做得很好!”
青莲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欣慰的表情。
“不过,哥说,是爹培养的好。还有,哥也想念娘,所以,这一次,我和爹是偷偷溜出城的,不然,哥一准也要跟着来。”
青莲的脸沉了下去:“这样,还是好皇帝吗?做皇帝,不能牺牲小我,如何效力天下?”
“娘说的是,爹也是这么对哥说的。”
“你爹,做得很好了!”
君洛尔一怔,继而狂喜,张嘴正想说话,一个声音比他更快。
“青莲,你总算认可我了!”
“爹!”君洛尔纵身跃起,扑入窗口男人的怀里,“爹,你可来了,想死你了。”
君尚似笑非笑的眼神滑过儿子的眼睛:“是吗?那洛也顶定下的大餐可以稍微等一下了。”
“爹,您跟娘分别良久,一定有别后余情待续。儿子怎么可以这么猪狗不如,霸占着你们宝贵的时光呢?”君洛尔义正词严地振振有词,言毕,小身子扑出窗外,“大餐,我来了!”
青莲笑了!边笑边摇头。
君尚痴了!傻乎乎地望着一伸手就能碰到的女人,他的女人!
柔美的颈子轻昂着,高高的胸脯起伏着,红润丰满的嘴唇翕动着,水汪汪的俊俏眼睛里既有似水的柔情,又有莲的淡定。岁月几乎没有在青莲身上留下丝毫痕迹,依然是肌肤如玉,细腻丝滑;依然是小蛮腰,小削肩。如果硬要说变化,那么,也只是多了成熟的风韵,多了柔韧的坚强!
“青青!”君洛尔说得没错,他真的情怯,明明渴望得整个身子都紧绷了,却生生不敢伸手,怕,一伸手,那抹影子就碎了!
青莲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眼神如酒,只一眼,他就醉了!
他本来有许多话要对青莲诉说。
他想说:那一刻,他几乎自我毁灭,若不是洛尔的一声“爹”,他恐怕此刻还在黄泉寻觅她的芳踪!
他想说:纵然他曾经怀疑过她,但是,他想到的只是如何保全她,保全她和他的世界!
他想说:在他沉沦的三天时间内,若不是洛非洛也,博飞业已遇难!这些情景,他本来不想说,但是,他又忍不住想坦白,坦白一切。在经历了那么绝望的生死隔离,他已不想有任何隐瞒,他希望自己在她面前,像一张白纸一样。
他想说:揭开真相简单到他几乎不屑说,他只是把宫无尘安置在佛堂之内,罪名是,知情不报!爆无尘就按捺不住,故技重施,想要挟天子垂帘听政了。他将计就计,终于知道了所有内幕。
他想说:宫无尘的目的原来和他娘亲一样,试图颠覆萨曼王国。只不过宫无尘比娘亲来得高明,宫无尘的野心也远远超过娘亲——成为萨曼王国的统治者,才是宫无尘的终极梦想。宫无尘朝着自己的目标一步步实施自己的计划:以毒药挟制太后令其弑君,逼迫他毫无退路地登临君王之位,借太后之手杀死青莲皇后李代桃僵成为洛尔的娘亲——独一无二的皇后!爆无尘最大的失误是没有保住自己的胎儿,没有成功地诱惑君王。所以,他想告诉青莲的是,最初他的确将一切罪过都怪在宫无尘身上。但是,如今,他终于意识到,若是他一开始就拒绝了宫无尘,那么,青莲就不会深受其害。若是他一开始就放下仇恨,泯灭恩仇,与青莲携手山野,那么,根本不会有一连串的悲剧发生。
他想说:在他沉沦的时间内,他一度恨青莲没有给他一线生机。但是,他终于想通了,想通了娘亲那番手指的话语。若不是这般破釜沉舟,只怕此刻他依然浑浑噩噩,不知生命之要义!
他还想说许多许多,他想将五年的点点滴滴一字不漏地说给青莲听。然而,这一刻,他忽然发现,他什么都不用说,因为,青莲都明白!
他曾经虽万千语言却无法道出心中的一点爱念与半分情意。
他如今只从青莲的一个眼神就知晓了千般隐衷,尽解千千之结。
爱到极致,无声胜有声!即使彼此沉默亦能锁住万种深情。
他,醉了!
醉倒在青莲的眼眸里,也醉倒在青莲的怀抱中!
“爹在干嘛?”君洛尔疑惑地左侧耳,右侧耳,就是听不到什么声响。奇怪,书上不是说久别胜新婚,一旦重逢就干柴烈火吗?
他尽避不甚明了,但干柴碰到烈火,他特意去演示过,应该是噼噼啪啪烧得旺旺的才对啊!怎么他老爹和女敕妈连个屁的声音都没有搞出来呢?
他再左侧耳右侧耳:“莫非老爹真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修为非同一般?”
他顾自嘀咕,却不见身后的洛非洛也脸都绿了。
想要强行掳走小王子吧,怕他日后报复起来,两人连藏身之所都找不到。
但任其妄为吧,万一他真的听到这样那样的动静,反过来向他们询问,叫他们这一对纯洁青年如何圆说?
当真是左右为难呢!
君洛尔还在寻找窃听的角度,忽然发现屋檐的另一角落有个人冲着他招了招手。
“陶姑姑!”他当然认识陶姑姑,事实上,他还相当喜欢陶姑姑,至少比叶姑姑更对他的胃口。
他悄无声息地来到陶夭夭身边,两人一起蹲下。
“想看戏得先找对位置!”陶夭夭亮晶晶的眼眸兴奋地盯着她前面的洞眼,“我跟你说……”
还没来得及说,她的身体连同君洛尔的身体就腾空而起。
“干嘛?”她和君洛尔一起回头怒视那个不识时务的家伙。
“相……相公!”陶夭夭先气短,“你怎么醒了?”明明她下药的分量足够她相公一觉睡到大天明的。
“我醒了!”赵仁贤似笑非笑,“你们想看戏?”
两人一起点头,又在那张酷似狐狸脸的笑容压迫下很有默契地一起摇头。
“不想看,好!”
没有任何商量余地,陶夭夭和君洛尔一脸哀怨地离开了那个最佳位置。好戏根本还没开始呢!
这个赵仁贤,真的不是普通的招人嫌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