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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袭女管家 第十五章 青梅竹马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把她装在了心里?

如果追溯时间,大概可以推到十五年前,他们六岁的时候。

她曾说,早在六岁之前,她就见过他,只是他老在睡觉,所以对她没有印象。确实,他六岁前的记忆很模糊,也许是那时候老是打针吃药昏睡,所以在潜意识里,他选择了将疼痛的记忆从脑海里拔除。

第一次记住她,是在他结束了漫长的治疗,从国外返家的时候。

罢被抱出车,他就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小女声兴奋地叫:“爸爸,爸爸,爸爸,你回来啦,小宝好想你哦!”

抱着他的君爸“嗯”了一声,俯身模了模她的头,然后裹紧了他身上的毯子,轻声道:“小宝,乖,先自己去玩儿好不好,爸爸送少爷进去,一会儿就回家。”

小小的声音跟在后面,不舍离去,“爸爸,爸爸,小宝也要爸爸抱。”

“乖,一会儿回家抱。”

“不,就要现在!”

赌气的声音让他忍不住拨开毯边朝她看去,只见小小的她,圆圆的,肉肉的,嘟着嘴,脸颊鼓得老高,头上的粉色蝴蝶结要掉不掉地挂在鬓角,身上的小粉裙歪歪扭扭沾满了泥,一手拎了个小塑胶桶,一手捏着把小木铲,像是刚从泥堆里爬出来,带着一股鲜活的生气。

发现他投来的目光,她朝他瞪了一眼,用捏着小木铲的手指刮着脸羞他,“这么大了还要人抱,不害臊。”

他懒懒地收回视线,不想理她的“酸葡萄心理”,没想到他的不予回应,让年少气盛的她立刻感觉受到了藐视,待他感觉脑门一痛,立刻听到了君爸的呵斥:“小宝,你在干什么,回家去!”

他揉了揉后脑勺,随着君爸转身的动作再次看到了她。

她像变魔术似的,不知何时手里多了把弹弓,在遭到君爸的呵斥后,她的眼圈立刻就红了,但仍倔强地不让眼泪流下来,狠狠地瞪着他,然后“啪”一声扔出了弹弓,扭转身跺着脚叫:“我恨你们。”

听到“恨”字,君爸抿了抿唇,放软了语气,哄道:“小宝乖,先回家洗干净,换上漂漂衣服,爸爸一会儿回家抱抱,好不好?”

她头也不回,用力跺着脚往前走,脆生生地叫:“我一点也不想爸爸,我才不会听你的。”

听她这样说,他却知道,一会儿她肯定会在他们看不见的时候飞快跑回家洗干净换上漂漂衣服乖乖坐在门口等。

也正如他所料,当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透过窗,远远的,他看到她欢快地奔跑在田野里,就像一头欢快的粉色小猪,那一刻,他突然生出了邪恶念头。呵,真想粉碎她的高兴让她的希望落空啊。

于是,那一晚,并不是很难受的他,却表现出一副很难受的样子,迫得君爸一夜未眠守在他床侧,寸步不离。

躺在被窝里,想到那头小乳猪噘着小嘴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人的失望样子,他就窃笑不已。

哼,臭丫头片子,和我斗,你还女敕了点。

之后,是一段很漫长的夏天。

窗外的阳光总是明晃晃地毒辣辣地炙烤着大地,知了的叫声总是没完没了地在枝头响起,而他总是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前,看着后花园里那两只泥猴儿,一会儿挖蚯蚓,一会儿捉蜗牛,一会儿扮家家,一会儿躲迷藏,尤其是那只粉猴儿,没有一天是干净的,脸上总被她抹得全是泥爪印,裙摆总是在地上拖来拖去,脏归脏,可是她真健康啊,脸蛋儿总是红扑扑的,活蹦乱跳精力旺盛得就像一个永不枯竭的能源站,从早玩到晚,不午睡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累。还有她的笑声,即使是隔着五层楼,即使是隔着厚厚的窗户,那笑声也能穿透进入他的耳朵。

呵,有什么事值得这么开心?真想看看她哭的样子啊。

他以没有玩伴为由,央女乃女乃将她调来身边,将她困在室内,远离了户外的阳光。

最初两天,她老噘着嘴,穿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就像一个安静的小鲍主,远远地坐在他对面,鼓着眼瞪他。

他通常也不理她,自顾自地看书,做自己的事,并没有因为她侵入他的地盘而不自在,而是在心里暗自计算,这种枯燥的生活,她能忍多久。

丙然,没到三天,她就破功。坐在沙发上无聊地晃腿,咬手指,眼睛不停往窗外瞟。

实在忍不住了,她就跳下沙发,迈着小短腿“咚咚咚”跑到窗前,推开窗朝楼下的小泥鳅招手。

这时候,他通常会掩着嘴咳嗽,越咳越大声,直到她退回窗户,噘着嘴不舍地关上窗,他才停止。

有时候,她故意和他作对想假装听不见,他就铆着劲儿地咳,直到将君爸咳过来,换来一顿训斥,她才眼泪汪汪地离开窗口。

外面的阳光对一个孩子有多大的吸引力,他比谁都清楚,因为他一直在渴望着能像健康的孩子一样在阳光下奔跑跳跃玩得满头大汗,可是,他不可以。

都是因为她,他才如此体弱多病,如果他不能出去玩,为什么她却可以?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一点也不愧疚地继续将她拖离阳光,让她陪他呆在恒温的室内,想要把她变成像他一样的温室小苗。

偶尔,他也是可以去户外放放风的,但不能太久。通常,他坐着轮椅,而她则光着脚在草坪上踩来踩去。

那时候,是她最快乐的时候,之前对他的怨气也因为他偶尔的善举而烟消云散,她快乐地在草坪上打滚,逮蚂蚱,追蜻蜓,看蚂蚁搬家,跑得满头大汗后,把战利品举到他面前,邀功似的想得到他一句两句赞美。

可是,他总是令她失望。尽避他对什么都好奇,却总爱装出一副“你真无聊”的鄙夷表情来打击她的积极性。

受了挫折的她,总爱鼓着腮嘟着嘴骂他:“软脚蟹,站不起来,没用,逊!”

他通常会被激怒,撑着轮椅站起来,想要捉住她狠狠教训她一番,可是一站起来,她就会远远地跑开,刮着脸羞他,“小蚌子儿,小蚌子儿,哭着闹着娶媳妇儿,媳妇儿不爱小蚌子儿,气死你个小蚌子儿。”

同年同月同日生,他却比她矮了半个头,苍白的容颜,羸弱的四肢,他哪里追得上她。

听她不识趣地反复地叫他“小蚌子儿”,他就恨得咬牙。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比她高,比她壮,比她强,比她有力量。到时候,到时候,看他不打得她开花,看她还敢不敢冲他乱叫。

于是,除了白天的康复训练外,他开始偷偷在夜深人静大家都休息的时候,悄悄从被窝里爬起来练习直立行走。

一天,两天,三天,一天一天过去,他的腿越来越有力量。

为了放松她的警惕,他故意继续在她面前装成站不起来的软脚蟹,直盼有个好时机,让他在她面前露一手,给她点颜色瞧瞧。

那一天,很快来临。

风很轻,云很淡,阳光很温和,他坐在树下翻漫画,她则爬到树上摘石榴。

“啊,蛇——”

听到她的尖叫,他想都没想就站了起来,奔过去的时候,她已从树上坠落,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就张开了手臂,待她坠进他怀里,强大的冲力让他的脚在地上后退了好几步,他硬是拼着一口气止住了脚步,尽避腿不停打着哆嗦,他却逞强地没有跌倒。

想把她放下时,她却圈着他脖子哭起来。

那是他们第一次离得那么近,软软肉肉的她,身上带着甜糯的女乃香味,胳膊上一层细密的薄汗粘粘地贴着他的脖颈,在那一刻,男子汉意识在他小小的身体里觉醒。呵,她平时再怎么悍,到了关键时候,还不是要依赖他来保护。虽然腿很吃力,可是抱着这样肉肉软软的她,真的好舒服,好不想放手哦。

其他人赶来时,她被抱离了他的怀抱,从此之后,他的怀里总似少了什么东西,空空的,填不满。

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对她有了化学反应了吧?

被“救”之后,她就开始崇拜他,像个跟屁虫一样在他身后磨来蹭去。

其实,他很喜欢被她围绕的感觉,可是又爱别扭地装出很不屑很不耐的样子,好像是她在纠缠他,而不是他需要她。

为了讨好他,她开始收起多动症的四肢,陪着他老实乖巧地坐在书桌前,读书,写字。

那天,他们一起学了那首诗:“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念完,她蹦下凳子,“蹬蹬蹬”跑到他面前,胖胖的小手指着书上的字点给他看,“你看你看,这诗里有我的姓也有你的姓,这首诗写得好好哦。”

少年老成的他不屑地睨她一眼,“笨蛋,有你的姓,这诗就写得好?”

她噘着嘴,抗议:“就是好就是好,我就是觉得好,你看你看,我们两个人的姓挨在一起,君,莫,看到没。这首诗里,一共有两个君,两个莫呢。”

“那,你改名叫君莫惜,不是更好?”

“哦?君莫惜比君家宝好吗?”

“君莫惜的意思是,请君莫要珍惜,君家宝的意思是,君家的宝贝。你说哪个好?”

“当然是君家宝好,我才不要叫君莫惜。”

“你不是说‘君莫’在一起很好吗,原来是骗人。”

“我才没有骗人!”

“那你就改名叫君莫惜!”

“我才不!”

“骗人!”

“我没有!”

“……”

最后,她终是没有拗过他,还是被他改了名儿。

他一直没有告诉她,君莫惜的另一个意思是,她这个姓君的会由他这个姓莫的来珍惜,所以,从给她改名那天起,她就成了他的专属标的物,除了他,谁也不能来觊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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