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情上晚班,在急诊室挂名值班。外科这段时间医生紧缺,彭医生出国进修,林医生又请假,他们就显得人手有些紧张,工作量无形中增大。她带着新分给她的护士姚茵一起巡视病房,夏雨萌自从主动要求调开后就没有来找过她,有几次见到她就远远绕开了,让她心里很难过。
巡视完住院区,她又转到急诊那边。已经过了晚饭时间,急诊病人很少,她巡视完和护士闲聊起来。正聊着,见急诊车鸣着笛驶进来,她快步迎上去,赶到急诊车门口。
后车厢一打开,她惊讶地看到一身藕色西服的陆季东和医护人员一道坐在车里,他的眉头紧锁着,英俊的脸上掩饰不住紧张和关心之色。这是第二次卓情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上一次看到的是吕延受伤时,这让她忍不住也跟着关心起来。
“怎么回事?”卓情蹙眉望向医护员。
医护员跳下车,手脚利索地把病人放下担架车,边说:“初步诊断是急性阑尾穿孔,建议马上手术。”
卓情让姚茵通知手术室,马上准备。然后对季东询问地扬了扬眉,他不是去参加朋友的婚礼吗?怎么在这?这病人又是谁?他本来也邀请她去,她要上夜班所以去不了。
季东走过来,皱着眉解释:“是丝丝。婚礼上她一开始说是肚子痛,要她休息她不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昏倒了。”
卓情点点头,安慰道:“没事,我会处理的。你通知她的家人了吗?手术要签字的。”
季东苦笑,“只能我签了,她的家人都在国外呢!”
“哦!”卓情斜瞥他一眼,“你对她还蛮重要的。”心里有点小小的醋意,明知道不应该和一个病人计较,但身份是他前女友就不同了。
“你吃醋啦?”季东隐约捕捉到她语气中的醋意,笑着逗她。
“我可没时间吃你的醋。”卓情伸手挡住他,指了指手术室闲人免进的牌子,“放心吧,我对所有的病人都是一视同仁,尽心尽力的。”她笑着关上手术室的门,也把私心杂念关在了外面。
阑尾不是什么大手术,卓情做完手术出来,季东一脸焦急地迎上来,“怎么样?”
卓情笑了笑,“不管你问的是我的医术还是她的情况,我都可以自豪地对你说一声,没问题!”
“谢谢!”季东拉住她的手握在手中轻轻抚模,眼里满是柔情。
“谢我的话请我喝杯咖啡怎么样?”卓情站了半天,有些累了,想上楼喝杯咖啡吃点小点心休息一下。
“没问题!不过可以等我先去看一下丝丝好吗?”季东不识趣地说。
卓情一愣,本想告诉她丝丝还要在观察室等麻醉醒过来,但看见季东一脸的关怀,她忍下了,心中非常不舒服,她抽出了被季东握着的手,淡淡地说:“那你等着吧,我先去做事了。”
交待了姚茵她的去向,她一个人来到顶楼。要了一杯咖啡和一块蛋糕,吃了几口,毫无食欲地推到了一边。脑子里闪过那天在婚纱店看到丝丝挽着季东的样子,女人的直觉让她觉得丝丝对季东还有感情,现在看季东的样子,说不定对丝丝还是一样余情未了。这样想让她有些心烦意乱,她摇摇头,有些失笑,她是怎么了,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晚上值夜班,又做了一个急诊手术,出来路过观察病房时,意外地看见季东还在。丝丝睡在床上,他坐在病床前默默看着。她的心一刹那乱了,不是妒忌不是吃醋,一种孤独的感觉忽然就蔓延了全身,一时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蹲在墙角的夜晚,好冷!
事实朝卓情胡思乱想的方向发展了,柳丝丝这个小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原因还是心理的原因,对季东的依赖是越来越重,而她的一些行为,在卓情看来就是故意得过分了。
柳丝丝的家人在南非开了个矿石公司,因为正是赶工季,忙得走不开。得知是个小手术,他父母就表示暂时不过来了,委托好友陆家帮忙照顾。而陆季东从小和丝丝比较好,照顾她的责任就责无旁贷地落在他身上。
开始卓情倒能表示理解,毕竟丝丝是季东的前女友,孤身一人在外,又在病中,但慢慢地丝丝的行为就让她非常不爽了。
一天下午卓情去巡房,到丝丝病房时意外地看到季东也在。他没有看见她,正帮丝丝剥橙子。卓情在门外站住脚步,这人这几天不是很忙吗?连和她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却还能抽空上医院。
柳丝丝不知道有没有看见卓情,边吃着季东剥的橙子边说:“季东,我妈咪叫我谢谢你们,多亏了你们照顾我。她说她一有时间就过来。”
季东不在意地笑笑,“没关系,你这小手术,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还是要多谢谢你啊,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哎,季东,这橙子好甜,你也尝一口。”她顺手撒娇似的将一瓣橙子喂进季东口中。
季东没防备,只好咬住要下掉的橙子。丝丝格格地笑起来,季东无奈苦笑,回头看见站在门口的卓情和姚茵,一时有些尴尬。
卓情脸上很平淡,似笑非笑,心里却堵得难受,极不舒服。
倒是丝丝先叫起来:“卓医生,你值班啊!”
卓情走过去,双手插在白大褂中,眼睛扫过瓶子里的鲜花,微笑着说:“柳小姐今天气色不错啊!”语气略有讽刺,很淡很淡。
丝丝感觉到了,却仍甜甜地笑,“都是卓医生医术高明啊!”
卓情故意忽视季东的存在,翻了翻床头值班医生的检查薄,微笑着点点头,“情况不错,可以适当地锻炼了。”
“早上林医生查房时也这样说,所以我刚才已经叫季东陪我去恢复室做了一点点运动。”
“哦!”卓情的眼神扫过季东,没有在上面停留,她在检查薄上签了名,说:“很好,你注意别做激烈的运动就行。”
丝丝仰脸看看季东又看看卓情,眼里恶作剧地闪着光,嬉笑,“季东也这样说,你们还真有默契。”
卓情看出丝丝的用意,但懒得和她计较。她对缘分一直是随意而安的,相信是自己的跑不掉,不是自己的强求也没用。她笑了笑,“你们聊吧,我去下个病房了。”她挂好检查薄,优雅地转身出去。
季东看着卓情出去,自始至终当他不存在,心中感觉有些不妥,赶紧追了出来,“情儿!”
卓情顿了顿,压下心中的不舒服,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来微笑地看着他,“什么事?”
季东抓了抓脑袋,有些内疚地说:“这几天太忙,也没顾得上约你,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吃饭?”的确,这几天上了几个案子,再加上生病的丝丝,他忙得恨不能分身。
卓情笑了笑,“我理解!等你有空再说吧!”她说完和姚茵转身离开。但走出的每一步都让她心中的失落增加,仿佛她和季东拉开的不只是空间的距离,还有心的距离。等她忙碌完坐下时,她才顾得上整理自己失落的心情。原来不管多么小心,有些霸气,傻气,酷气的季东已经不知不觉地进驻到她的心。而这颗心从几年前华俞和女友的背叛后就一直封闭了,多年来她一直自诩看过太多生死,阅人无数而历练得坚如磐石的心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被他打开了。她迷茫地瞪视着窗外那远处的绿萝,她应该在未伤得更深前撤退吗?他这么多年没有女友不就是因为丝丝吗?她不想探究他的过去,却无法忽视他的现在。他对丝丝不能说没有感情吧,他脸上的关怀和焦急那么明显,如果没有她,他们会和好吧!
卓情虽然一向在外科领域中以冷静果断著称,但一涉及到自己的私人感情,就有些不负重荷了。解决问题她已习惯于像外科手术一样精准,找到问题,一刀下去解决。对于这样的纠纠缠缠,只会令她不堪疲累,萌生退意。
姚茵在敲门,“卓医生,潘主任请你过去一下。”
卓情摇摇头,抖去所有的胡思乱想,“知道了,我马上就去。”感情是负累,只有工作才是她能把握的。
下午下班难得没有事,季东顺路带了束花给丝丝,路过卓情办公室,下意识地看了看,几天没见卓情了,很想她,卓情不在。正要走,有个面熟的护士看见了,笑着对他说卓医生上楼看病人了。他来到丝丝的病房,进门时洗手间门开着,丝丝头发上都是泡沫,闭着眼在栏杆上乱模。季东看见好笑,“怎么啦?被洗发水迷了眼睛吗?”他过去,把毛巾扯下来递到她手中,顺手拿起莲蓬帮她冲头上的泡沫。
丝丝听到他的声音嘟哝:“是你啊!”
季东边给她冲,边笑,“你这毛病多少年都改不了,一洗发就被洗发水迷眼睛。”
丝丝乖巧地让他冲,闻言笑道:“你还记得啊!”
季东好笑,“长这么大就见过你一个这么笨的女人,不记得也不行啊!”他冲完随手将毛巾丢到丝丝头上,“好了。”他才转身还没有走出洗手间,背上一凉,跟着洗手间里下起了雨。
他吃惊地转头,丝丝拿着莲蓬对着他冲,边大笑道:“那你也没忘记这个吧!”
他狼狈地跳出去,身上潮湿了一大片。他叫道:“不是吧,柳丝丝,多大年纪了,还玩这个。”
丝丝哈哈大笑,“看你还说不说我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