舀起一勺,久违了的味道让诸葛怀瑾想起了过往,尝一口,一如既往的美好。
“然儿,你的厨艺真当的是一日千里了!”能让一个完全不谙厨艺的人在几日之间精通料理,答案也只有一个!
沈从然自然了然,诸葛怀瑾话语中的了然。
“缘生缘灭,缘灭缘生!”沈从然坐得分明极近,但是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缘生缘灭,缘灭缘生?”诸葛怀瑾想起岳母的信笺,难道不是活化庄子的“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吗?
“原来娘的意思是,洗尘缘能洗却尘缘,也能令尘缘再起!”沈从然解释道。
“也就是说,洗尘缘本身就是洗尘缘的解药?”诸葛怀瑾不敢置信,兜兜转转,费却多少的力气,原来,解药就近在咫尺。
沈从然颔首。
牢牢地抓住沈从然的手,诸葛怀瑾喜出望外,“然儿,你当真记得我了?”
沈从然清浅一笑,“自是记得!”夫妻之间朝夕相伴,焉有忘却之理?更何况还有刻骨铭心的爱恋,还有痛苦若椎心的背叛!
“真好,你终于记得我了!我们这就拜别母亲,回流风楼,省得她们惦记!”
“流风楼?”那是什么样子的所在。
“是啊!怎么?”好像事情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一帆风顺。
“流风楼啊……”沈从然摇摇头,脑中好像是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但是影影绰绰,形不成轮廓。
“春来,你还记得吧?”
摇摇头!
“绿珠呢?”
还是摇头。
……
“那你能想起的最后的情景是什么?”诸葛怀瑾吞了吞口水,勉强地定下心神,沈从然的回答,让诸葛怀瑾的晴天,开始打闪。
“我能想起来的,就是我出走的那一天!”
一个趔趄,诸葛怀瑾几近昏厥,站稳身形,强笑,“然儿,那你是否还恨我?”手悄然地抓着沈从然的手,他绝对不让她走掉。
“我不知道!”明明不可磨灭的恨意,现在淡得却没有了多少痕迹,她同样困惑。
诸葛怀瑾强打起精神,“恨也好,不恨也好,我无论如何也要留在你的身边!只要让我留在你的身边,我别无所求!”
“我不想回那里!”陌生的地方总是让她心里不安。
诸葛怀瑾现在想直接地把她敲晕,带回去。跟着然儿呆得久了,也知道,简单粗暴,往往是最好的方式。
罢想动手,沈从然怯怯地提醒:“你是打不过我的!”
诸葛怀瑾正想分辩,“我还是去一趟吧!”不知道念儿,是什么模样?
诸葛怀瑾的眼前又有大片的希望散开。
流风楼中人依旧,前度从然今又来!
众人围绕成了一团,叽叽喳喳不止!
“老板娘,好温柔啊,动不动就对我笑啊!”
“就是就是,你是没有看到,我们的老板娘简直是换个一个人,说话柔声细气的!”
“你说老板娘为什么还不给我们涨月钱?”还是有小小的遗憾的。
她们的口中人,正在含笑地剥一只莲蓬,“莲子呢,是要把莲子里面的芯去掉的!”
罢才被莲子芯苦绿了脸的诸葛念正在撒娇道:“娘娘,念儿要娘娘剥给我吃!”
诸葛怀瑾黯然地看了眼母子间的甜蜜,他可没有那么的好命,然儿对他现在也不过是相敬如宾。
“前些日子,我定了一株月桂,等中秋节那天正好搬回来!要不要先去看看,枝桠上尽是花苞呢……”搜肠刮肚,挑拣着她曾经喜欢的东西说。
“不!”想也不想便拒绝,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很排斥那些花花草草,但是奇怪的是荷花倒是个异数,看了眼中诸葛怀瑾灰暗的脸色,沈从然心下不忍,解释道:“我还要理账!”
说来更奇怪,明明不谙商道的她,处理起流风楼的大小事务,却也游刃有余,井井有条。
“那风筝如何?”诸葛怀瑾想出另外一个办法。
“不!”沈从然暗暗地盘算,一只风筝可以获取银三钱,没有道理为了一次游玩,便浪费银子。念头掠过,沈从然也吃了一惊,她为何如此的吝啬?
“那你想去哪里?”无计可施的诸葛怀瑾只好问道。
“我想呆在房里!”房中床下堆满的大银,让她实在是不敢掉以轻心。
“那我陪你呆在房里!”与然儿共进退才是王道。
“好——吧!”沈从然微微地迟疑,领着诸葛念走向她的住处。施施然的步调,如同照水般羞花娴静,看得流风楼的一干人心醉神驰。
“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情景,一个摞着一个的元宝,摆放在本来应该他睡的位置,让他的心底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匆忙地把银子扫向了床底,沈从然的面上仍然泰然,“堆久了,生霉,拿出来晒晒!”
诸葛怀瑾看着面不改色的沈从然心中大为敬佩,银子生霉,难为她,这样的借口也能讲得出!
“原来这样!”不动声色,诸葛怀瑾顿觉,这个然儿的身上好像还是那个然儿的影子。
“要不要吃颗腌梅?”突兀地问道,化解两人间静默的尴尬。
“前天春来才腌的,现在都没有入味!”沈从然想起那股酸涩的味道,闻起来还是很香的。
“有股怪味道!”诸葛怀瑾装作无意。
“那是刺玫的味道啊!”沈从然最爱的刺玫。
清浅的一句话,对于诸葛怀瑾来说已经是足够了,只是,他忽然陷入了另外的一个思绪,然儿,一个然儿两种性格,他爱的是哪一个?
从前的然儿聪慧大方,后来的然儿狡黠灵动;从前的然儿淡定从容,后来的然儿活泼乐观,到底在他的心底,哪个然儿更重一些?
诸葛怀瑾失神时,沈从然也在自怨自嗟,刺玫和海棠,到底哪个更令她心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