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吧?”低沉的声音忽然由门口关切地传入,如此及时,就仿佛听到了花小泵的心事一般。
“季寅。”花小泵起身扑入他怀中。找到了亲人又发现水丛丛是自己的外甥女,短短数个时辰内发生的种种让她恍如隔世般久远。
有力的手臂僵硬地将她的身子拉开,迫使两人之间保持着一臂宽的距离,“你还好吧?大嫂。”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尤其用力。
“我不是你大嫂。”她推开他支在自己肩头的双臂,整个人再次如水蛇般缠上他。
“花小泵,你已经选择了季酉。”咬牙拉开她紧抱着自己腰背的双手,快速转身背对她以平稳自己躁动的情绪。
如藕的双臂不依不饶地穿过他双臂在他胸前交织,柔软的身子那么无所顾忌地紧密贴上他坚实的后背,胸前的丰盈轻轻在他背上缓缓移动着,所到之处如潺潺温泉流过。
“季寅。”她用最轻柔最娇慵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唤着他的名,“你明明对我有意,为何还要装出这副绝情的模样?”
说着煽情话语的红唇轻轻一噘,在他已然烫热的耳根处印下令他身心为之战栗的一吻。
他从来不是个意志脆弱的男人,却被她如此简单的一个挑逗就轻易勾出了深埋许久的滚烫。理智告诉他,这个女人不能碰,可那游入他衣领的十指却编织出一团熊熊烈火将他整个燃起。
“花小泵,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咬牙,气息却不受控制地粗重起来。
“我知道。”那双牵动着舒季寅每根神经的手不断下移着,一直滑到他腰间才倏然停下,“我在引诱我心爱的男人。”那温润的唇再次吻上他的唇。
她在他进门的那一瞬间,忽然就下定了决心。下定了要将他变成相公变成水丛丛姑父的决心。心爱男人变成小叔或是外甥女婿的打击这世上有几个女子能够承受?反正她不能。
紧贴着的坚实后背猛地紧了紧,花小泵只觉双手猛地一热,已经被两只大掌有力地握住。那两只大掌势大力沉地将她的双手大胆地向下牵引着,直到她惊呼出声。
猛然转过身,一双深褐色的瞳狂野地注视着羞到面色如霞的人,未给她任何闪躲的机会已经深深俯头吻住了她的唇。纤长有力的十指仿佛注入了狂暴之气般,所到之处只闻得丝帛碎裂之声。
“季寅,你爱我吗?”仰视着他的眸在弯长的睫毛下闪闪发亮。
他用眼吻过她身上每寸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深深叹息:“早已爱得入了魔。”
她笑着踮起脚尖,用手臂勾下他的头颅,深情吻住他那会叹息会微笑会说出最刻薄最深情话语的唇。
正沉醉在甜蜜深吻中的人猛然被人拦腰横抱在怀,惊惶地睁开眼,正对上褐瞳中一览无遗的自己同他那一览无遗的。
“记住了,这件事只能由男人主动。”在她被他小心置于床榻上时,他哑声给出了最后的警告。
温润的气息不断吹拂着花小泵伸出被窝的臂弯,深沉的睡意就这样被恶意地搅散。
“季寅……”轻喃着想收回手,睡眼矇眬间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立在床边俯身望着自己。眨了眨眼,这才看清,竟然是水丛丛正瞪着好奇的眸望着自己露出被窝的胳膊,一张小嘴也因为惊讶而大张着,而那温润的气息正是由这小嘴中喷出的。
自己的胳膊有什么可看的?花小泵顺着水丛丛的视线不经意地扫了眼自己的胳膊,“啊!”
惊呼中,连忙将手收回被中。真君大神呐,手臂上散落着的青紫色简直就是在将自己昨晚的经历昭告天下。
昨晚?连忙伸手去模床榻的另一边,哪里还有舒季寅的影子,连被窝都已凉透。
“水丛丛,季寅是不是被你抓走了?”花小泵愤然坐起身来,滑落的被窝又“出卖”了她可怜的肩膀和胸前。
水丛丛直盯着那大大小小的青紫色,对花小泵的提问连连摇头,“你想得美,那种禽兽我才懒得抓呢。”
“禽兽?”水丛丛是在说,舒季寅?
“你别装了,我昨晚在门外可都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你都听到了?”花小泵脸腾地红成了一颗熟杮子。昨晚那么羞人的事竟然全部让自己的外甥女给偷听了,这让她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难怪水杉杉会叫舒季寅禽兽……
“是,我听到他打你打得直喘粗气。你都拼命求饶了,他还是不放过你。”真是惨啊。她在门外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呃……
很显然她单纯的小外甥女是误会了什么。可是,这似乎是个不怎么容易解释清楚的误会。
“舒哥……不,是舒季寅,真没想到他看上去斯文有礼,被风都能吹坏似的,欺负起女人来竟然这样。”
……
事实上,自己也的确是被他“欺负”得够惨。
“所以说,季寅的失踪和你全无关系?”就自己对水丛丛性格或者说是对自己性格的了解,她应该不是那种会耍心眼玩欲擒故纵把戏的人。
“当然不是!”水丛丛再次急切地将自己同舒季寅撇清关系,“我要的是温柔体贴、不会动不动就举刀举枪的男人,谁要这种没事就关起门来掐我欺负我的男人。”
水丛丛竟然退出了?!花小泵不由感激地望向窗外天空——天上的真人啊,多谢你把这个没事就关起门来掐人欺负人的男人留了我。
“可是,既然你没有把他藏起来,那他怎么会消失不见的?”昨晚缱绻缠绵的余温仍在她心上萦绕,可睁眼第一个看到的却不是他,这让她满心的柔情化作一腔惆怅。
“他自己走了呀,大清早就借了匹马离开了。”水丛丛说时,脸上毫无留恋可言,可见是由昨晚的偷听她真是已经彻底对舒季寅死了心,“我想他可能是把你伤成这样,自己也没脸留下了吧。”
“不可能,季寅绝不会不告而别。”她的季寅,那个一吻一誓,将她整个融化在爱意中的舒季寅怎么会舍得将自己独自扔在这陌生的地方。
“我刚才进屋时看到桌上有封信,会不会是留给你的?”水丛丛好心提醒花小泵。
“一定是的。”花小泵着急地想起身,却忽然被点了穴般僵坐在床上,面色好不尴尬。
“怎么了?”水丛丛察觉到花小泵表情的异常。
“丛丛,”花小泵讨好地唤着,脸上堆满了笑,“你能不能借小泵姑一套衣裳?”
“你自己的衣裳呢?”
花小泵笑得自己都心虚起来,“撕坏了。”
她那可怜的第一件不是道袍的漂亮衣裳就这样在被“禽兽”舒季寅欺负时,给撕坏了。
信已读完。花小泵却凝视着信纸良久,一动不动。
“小泵姑,小泵姑。”水丛丛连推了几下花小泵的手臂,她才算醒过神来。
他竟然真的走了,不等自己醒转,就急急地留书离开了。说是让自己耐心等他半月,说是有重要之事非办不可,说是知晓水莲庄是自己娘家所以他也能安心将她托付。
这算什么?到底有什么事比自己还重要?
“丛丛小姐。”门外响起了水静风粗嘎的声音。
“太好了,我正好饿了。”水丛丛兴冲冲地对着门口方向命令道,“静水吗?进来吧。”
门外人应声推门而入,手中正端着热腾腾的豆汁和烧饼,一双瓜籽眼在看到花小泵时局促地闪避开来,“薇儿小姐。”
看样子水静风还在为四福馆对“调戏”之事而生存芥蒂。其实这一调戏,不仅让花小泵满足了虚荣,还找到了亲娘又顺便和舒季寅互通了心意,简直是一举三得的天降喜事。
“今日我要陪小泵姑说话所以没法自个儿去四福馆。馆内可有什么新鲜好玩的事?”水丛丛原本每日清晨都要在水静风的陪同下去四福馆底楼喝喝豆汁,吃吃烧饼,听听庄外的趣事。
“今日天桥底下说书的王四没去,磨剪刀的秦二没去,唱曲的钱吉也没去。”
“那都有谁去了?”水丛丛拿过一个烧饼扯下一块吃了起来,今日的四福馆看来还真是无聊得很。
“丛丛小姐劫回庄里的那位舒公子去了。”
“你是说季寅去了四福馆?”花小泵一把拉住水静风的衣袖,迫切想了解舒季寅的行踪。
“我是在取豆汁时恰巧看到舒公子在向店内跑堂的小二寻问什么姑娘的下落。”水静风看了眼花小泵把自己衣袖都拽皱了的手,嗫嚅道:“薇小姐,那位姑娘我听着像是那日和你一起进四福馆的那位眼睛比你亮、皮肤比你白、笑起来也比你甜的姑娘。”
手,蓦地松了开来。
他是去找右冷苗了?
原来他不告而别是为了这件事。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拥抱自己的同时心里竟然还念念不忘右冷苗?
花小泵空洞地摇着头,一边爱着自己一边却将心系在右冷苗身上,这竟然就是自己不顾一切去爱着的男人?
“我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江南,他和右冷苗约定了十五要启程去江南。那个约定是连季酉的婚礼都无法破坏的。她做梦也没想到,如今就连自己也同样无法令他背弃与右冷苗的约定。
他们之间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约定,强大到了让他可以如此不顾一切?
这世上还能有什么约定会如此强大呢?呵,那自然是男女之间心心相印的誓约!
水丛丛眼见自己这位小泵姑一会儿哀伤一会儿失神一会儿又自己笑了起来,不禁有些担心。该不会是被舒季寅给打坏了脑袋吧?
“丛丛,我想问你借样东西。”花小泵忽然开口。
“衣裳吗?你要多少都没问题。”
“我要借匹快马!”花小泵咬牙切齿道。
“又是借马?”幸好水莲庄家大业大,要是小户人家非被借穷了不可。
“要比舒季寅那匹还快!”舒季寅,是你先把我扔在这里不问不顾的,今后发生什么事你也休怪我绝情!
“好!”反正最快的那匹是谁也不会借的。其他的,马厩里随便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