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蓝修,你喜欢我哪里?
是啊,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吧。
这个女人,相貌普通;这个女人,性子一般;这个女人,有着一个孩子。
这个女人,如今又让他知道了一段不能遗忘的过去。
这个女人,冷冷地,怀疑地问他,说:你喜欢我哪里?
我喜欢这个女人哪里?
是啊,我喜欢这个女人哪里?
这个女人,哪里值得我喜欢,竟然在听到那么糟糕的流言后,会不假思索地拉住她,拥住她,竟然让他很兴奋很满足地大声宣告:这是我的妻子。
这是我的妻子。
恨不得宣告给全天下。
这是我的妻子,我的容月。
“我第一次见你,是去年夏天,堵车的高架桥。”他微微仰首,微微眯起双眸,微微笑着。
你,满脸的汗珠子,笑颜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没有任何一点一丝的不耐烦。
你,小跑着,跨过桥边的护栏,跑到路边,高高举起右手,微微弯下腰。
笑眯眯的小孩子,同样将小巴掌举得高高。
你与孩子,是那么的快乐与从容。
清凉。
这样的大热天,这样的辛苦,这样的笑容,这样小小的孩子。
很奇异的怜惜。
有了微微的艳羡。
然后,似乎只瞬间,似乎只是我的恍惚一梦。
你消失,再也看不见。
热,闷,口干舌燥,不能呼吸。
火一般的燎烧,从胸腔汹涌地烫出。
却原来,我,并不是冷情的人。
却原来。
与君初相识。
却原来。
犹如,故人归。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她喃喃。
“然后,再见你,竟是在我要收购的红枫社区里。”他依然微微仰首,微微眯起双眸,微微笑着。
是不敢置信,是欣喜若狂,是犹豫不决,是,鼓起勇气,试探着悄悄走到那扇半开的窗子前。
你安静地躺着,脸红润润的,合着眼儿,睡着。
静谧的气息,安宁的空间。
你,女圭女圭。
同样黑黑的眼儿,同样红红的肥嘟嘟的脸儿,同样快乐幸福的模样。
我的眼,竟是再也无法错开。
记忆中从不曾有过的某种情绪,渐渐爆发。
望了又望,望了又望,终于下定决心,慢慢走了过去。
“那一刻起,我,再不想放开你。”他还是微微仰首,微微眯起双眸,微微笑着,声音却有些模糊。
可是,不敢走上前去。
我,不敢更不想,打破你和女圭女圭,一对快乐母子的快乐生活。
因为,知道自己与你是两个世界的人,格格不入。
“可是小海因为我的玩笑话受了伤,接着你因此发烧生病。”微微敛起笑,他低低地叹息,带着悔。
你反反复复的高烧低烧,让我的心,起起落落。
如果老天只为了警告我不许再哄骗孩子,付出代价的,为什么,竟会是你?
即使那年,十数年的心血与理想如何零落成泥,我也决绝而没一丝的悔意,如今,我却因为那玩笑的孩子话,深深地后悔了。
是的,我后悔了。
我,真的不该出现在这孩子的面前。
包不该出现在你的面前。
“可我终究是凡夫俗子,终究做不到挥挥衣袖,狠心地斩断我生平第一次拥有的情绪。”低低地叹息着,他复又含了微微的笑,依然微微眯着双眸,望着柔和光线下素色的屋顶,低低地叹,满足地叹息。
怎么能真的不能再看到你?
怎么能真的不能再理会你?
用最漫不经心的语调,用最随意的闲聊,却是绷紧了神经,却是提心吊胆,直到你应允来到了我的地盘,来到了我每天每天都能看到你身影的世界。
满足,快乐。
无眠的夜里,迎着冬天无声的风,伫立在隔开你身影的玻璃门前,心里,温暖得似是春天。
是的,是的,长久以来,我完美的人生,光鲜亮丽的背后,却是不能说与任何人听的,竭力压抑着的,无可奈何的,寂寞。
热,闷,口干舌燥,不能呼吸。
然后,我终于等到了你。
就像那首歌里吟唱的。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
你,面带笑意。
你,满脸的汗珠子,笑颜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我不需要将你紧紧拥在我的怀中,我不需要任何的结局,只要,你在我的眼睛里,在我的心底里。
我,只想拥有,只想拥有,这样的幸福。
而已。
所以,不再走近你,不再靠近你,远远地站在你不反感的距离,安静地凝望着你。
看你站在超市的退换商品服务区,脸红红的,犹豫着,明明是不想被施舍的不甘,却是温顺地,接受了无心的善与好意。
看你笑眯眯地立在满满书香的店里,快乐地打扫。
看你捧出家常的饭食,满足地,飞快地填饱肚子,看你温柔地真心地照顾着每一个在你身边的人。
看你一脸紧张的汗珠,看你脸色苍白,双腿颤颤,却镇定地站在医院里,坚定地守候。
看你急匆匆走在早春的暮色里,看你完全独自支撑起自己天空的固执。
看你一脸无措地盯着地板上黑黑的小脚印,看你安静地收拾着杂乱的物品,看你偷偷挑起唇角,偷偷嘀咕一声“笨蛋”时的纵容与满足。
看你面对满满一屋子的陌生人,忐忑地,腼腆地,鼓起勇气地,站在辩论的最中央。
只这样,看着你,看着你,便觉得开心,觉得说不出的,安宁,满足,幸福。
可是,可是,人的心,从不曾满足,永远的贪婪,永远的得陇望蜀。
我长久以来,似乎从不曾有过常人的情感,更从不曾有过怀着一颗炽热的心去爱慕过一个人的青春历程。
可我等到了你,遇到了你,我,明明竭尽全力压抑着的,绝对不可以主动说出口的情感,终究还是悄悄抬头,显山露水现出微微的一角来——我起了贪念,想要你,想要你属于我。
想要靠近你,想要拥抱你,想要,你,属于我。
只属于我,只笑给我一个人看,眼睛里只看得到我一个人。
我分明是有了某种不一样的情感,我明明是起了某种念头。
我却偏偏又只能竭力装作若无其事,将所有的心思全部好好隐匿。
因为,你总隐在薄薄的,却始终萦绕的云雾之中,看得到你,却模不到你。
我怕我的心思,会惊吓到你,会将你远远地隔开。
知道吗,知道吗,当小北因为小海的调皮而冒失地提前早产的时候,我心里,除了担忧与着急,竟有卑鄙的,无比卑鄙的一点点安心:啊,这样,你会因此对小北会有永远的愧疚与歉意,这样,你绝对永远不会更不能无声地从小北的世界退开,离开。所以,这样的结果,我竟然有隐隐的开心。
说我卑鄙吧,说我没有良心吧。
可是,我真的,真的,怕有一天,当我这份情感再不能在我心底藏匿,终被你发现的时候,我真的恐惧,恐惧你远远地逃避。
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偶尔,深夜,望镜中的自己,神色清雅,双目瞻瞻,只浓密乌发中,点点银丝,似烟光明灭,刺痛我的眼。
谁知相思苦。
思君使人老。
是,继续看着你,还是,明明白白地得到你,拥有你。
想要你,属于我,更要我,属于你。
我犹豫,我举棋不定,我思量叹息。
然后,今天,我终于可以安下心,拦在你的眼前,阻你离开的所有路,拥抱着你,大声着宣告:这是我的妻子,我的妻子,容月。
你伤痛的过去,你难言的委屈,你独自支撑的天空,从此后,有我,一切,有我。
你心上的天空,请给我,请让我,给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