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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锁未央 第四章 往事已成空 还如一梦中(1)

暖气无声地吹着,未央呆了半晌,终于抬起手,握住了那只扬在半空的纤纤玉手,眼前是骆水洛明艳照人的脸庞,身边还站着高大俊美的骆毅,优美的旋律在空气中缓缓地流动着,飘荡在耳边。

时光荏苒。

恍如隔世。

一切都是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你好吗?夏未央。”骆水洛仍然微笑道。

骆水洛轻柔的嗓音覆盖过了流动在空气中优美的钢琴旋律,清晰而真实地震荡着她的耳膜。她终于抬起眼帘,望着眼前的骆水洛,并且微笑,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很好。”

骆水洛抬起手腕看表,道:“要不要到后台的休息室去坐一会?演奏会快到中场休息的时间了,等会便可以见到陆晖。”

像流星般,未央心底忽然闪过一抹疼痛。

陆晖,这个名字是那样熟识,虽然已经出现在梦中千百回了,可是她却从不敢轻易地从口中说出,而这一刻,当这个名字在骆水洛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却是那样从容,仿佛习惯,而她,为什么会觉得如此陌生?

陆晖,陆晖。从前她总是喜欢连名带姓地唤他,即使是连名带姓,仍是唤得那样亲昵。而现在,当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在她生命中的时候,让她想起了高中时,在生物实验室里看到的,被放在玻璃匣子里的蝴蝶标本,没有了生命力,却依然鲜艳而凄美。

未央也低首看腕表,道:“我还有事,恐怕得走了。”

“呃,这样吗?”骆水洛仿佛觉得遗憾,然后又笑道:“不过没关系,总会有机会的,不是吗?”

未央也笑了一笑,含糊地道:“或许。”

未央说完,便向骆水洛道别,正要转身离去,这时,站在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骆毅却说道:“你去哪里?我送你吧。”

未央道:“不用麻烦了,你不是要听音乐会吗?我打的就行了。”

骆毅看着她,道:“我送你。”

这次却是不容拒绝的口吻,清清楚楚的,淡然而坚持。

未央怔了下,正想要说什么,骆水洛却笑道:“未央,我还没见我哥那样坚持要送过谁,他对他那辆帕加尼可是宝贝得很呢,轻易不让人坐。”

骆毅难得露出一抹笑容,道:“洛洛,少在这里胡扯。”

未央不好再说什么,便只好默然,而且她觉得头越来越晕了,若是再不回去的话,她真怕自己会在这里晕倒,那就真丢人了,难道今天她还不够丢人吗?

正在胡思乱想着呢,便听见骆毅道:“走吧。”

“嗯。”

她走在前面,骆毅走在后面,长长的走廊,才走到一半,却听到身后骆水洛的声音轻轻地唤道:“未央。”

未央停下了脚步,还没有回头,便又听到骆水洛道:“未央,我跟陆晖要订婚了,希望那时你能来。”

低沉悦耳的嗓音夹着轻柔的钢琴旋律,回荡在空旷的长廊里。

未央立在那里,喉咙干哑得疼痛,她吞了吞口水,终于还是回过头来,缓缓地微笑道:“恭喜。”

带着浓重的鼻音,一定是因为感冒的缘故,未央想。

停车场在地下层,必须坐电梯下去,未央与骆毅一前一后地走进电梯,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咫尺空间,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

骆毅一直没有开口,嘴角微沉,看不出心思。

电梯缓缓下降,不过就几秒的时间,未央却觉得冗长得可怕。

终于,电梯门开了,未央不禁松了口气,刚抬腿,前脚还没迈出电梯,骆毅却突然从后面抱住她,那样猝不及防,那样大力,硬是把她扯回了电梯里,然后他的吻就这样落了下来,毫无预兆地,落在她的唇上,深深地吻她。

电梯再次合上,在密闭的空间里,未央只觉得呼吸困难,浑身的力气也没有了,疲惫不堪,只任由他抱紧自己,任由他吻着,她唇滚烫,而他的唇微凉,像柠檬一样让人心酸,酸得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流泪。

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冰凉的泪珠滑过滚烫的脸颊,流进了嘴角去,咸得苦涩,她的脑袋一片昏沉,只想深深地沉溺在这个吻里。

但愿什么也不要去想,过去的一切,现在的一切,如果可以完全忘记,如果。

所有的一切,就像漫天的野草,从今以后,任它荒芜,不再参与,不再记忆。

没有回忆的人生,也许是苍白了一点,可是,她却宁愿没有回忆。

电梯的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隐约有白光闪过,可是谁也没理会。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离开了她的唇,放开了拥住她的手,抬起手指,轻轻地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珠,她听见他道:“为什么哭?”

未央抬起迷蒙的眼珠,他的眼睛近在咫尺,漆黑深邃的眼珠,倒映着她的脸,她忽然清醒过来,抬起手擦了下脸,道:“对不起。”

电梯门正好在这时又开了,未央轻轻推开他,率先转身走了出去,明明是坚硬的水泥地板,她穿着细跟高跟鞋踩在上面,却像踩在云层里,软绵绵的,仿佛随时会沉落。

骆毅三步并两步追了上去,握住了她的手臂,“未央……”

未央停住脚步,回身看他,重复道:“对不起。”

罢才被强吻的是她,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跟他说对不起,可是此刻面对他,她却只有这三个字,她与他之间,仿佛也只有这三个字,除了这三个字,再没别的。

骆毅握着她手臂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像是忽然之间冷了脸,道:“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

偌大的停车场里,一辆一辆的轿车整齐地排列着,只有淡淡的尾气萦绕在空气中,那难闻汽油味,极淡极淡,但未央还是觉得胸口作闷欲吐,一心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便道:“对不起,我真的要走了,请你放手。”

骆毅直直地望进她的眼睛,道:“未央,我不想放手。”

似曾相识的话语,可是眼前的这一个却不是曾经的那一个。

胃里翻涌得难受,她觉得仿佛连胸口也隐隐作痛起来,强忍着喉咙里直泛上来的胃酸,道:“骆毅,别开玩笑了,我赶时间呢。”

骆毅道:“我是认真的,请你给我机会。”

未央怔了下,随即回过神来,有点不知所措地别开头,竟不敢与他对视。

空气仿佛凝结了,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骆毅。”最后还是未央先开口,幽幽地道,“我不是那种女子。”

骆毅紧盯着她,问道:“你不是哪一种女子?”

未央的眼帘低垂,看着地面,艰难地说道:“我不是可以与你玩,笑或是游戏的女子……同时,也不是可以与你认真的女子,若是我让你误会了,那么我道歉。”

“为什么?”

未央抬头看他,他的脸离她那样近,她甚至还可以感觉到他呼吸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他的眼珠幽邃幽黑,缱绻着她,仿若无底黑洞,深不可测,却又隐藏着暗潮,仿佛随时会将她吞没,从此万劫不复!

一辆轿车缓缓地从他们身边驶过,轻微的引擎声,使未央清醒过来,她轻轻挣月兑他的手,头一低,匆匆地道:“我要走了。”

骆毅道:“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把车开过来。”

未央道:“真的不用麻烦,我自己走就行了,剧院外面计程车很多……”

骆毅坚持,“不行,你等我,我去开车。”

未央终于没有再拒绝,骆毅便转身去开车了。

银色的帕加尼,车内空间宽敞,暖气咝咝无声,没有计程车的浑浊气味。

大路上车流极多,骆毅放慢了速度,车速缓慢而平稳,纯黑色的真皮座椅,舒适而柔软。她并不是第一次坐他的车,却觉得今天的座椅异常柔软宽大,未央不由自主地将整个身子深深地陷了进去,彼此没有说话,车内寂静无声。

外面又下起了细细的雪花,街灯很亮,精美的六角冰花,晶莹剔透,随风飘荡,落在挡风玻璃上,瞬间融化。

不管雪花形成的过程是多么复杂,而雪花融化成水,不过是瞬间的事,未央知道那种感觉,冰凉而空虚,无能为力。

就像盛开到了极致的花朵,注定凋零与枯败。

未央的目光不期然地落在了骆毅握着方向盘的手上,那也是一双修长的手,手指骨节分明,也会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灵活跳动,可是未央知道,那是不一样的。

据说雪花的形状千姿百态的,虽然都是六角形,但在大自然中却找不出两朵完全相同的雪花,就像地球上找不出两个完全相同的人一样。

未央疲惫地靠着座椅上,眼皮渐渐沉重,雪似乎下大了,纷扬飘落,车窗外一片蒙蒙乳白。

眼皮不自觉地缓缓合上,她终于睡了过去。

梦里很热,像是酷暑般炎热,那滚烫的阳光洒在身上,热得难受,连呼吸也像火烧似的烫。忽然有冰凉柔软的东西覆上了她的额部,她迷迷糊糊地,只管向那一点冰凉偎过去,有一种奇异的舒适,像大热天时手中握着的冰淇淋。

“未央……未央……”

似乎有人在很遥远的地方唤她,她睁开干涩的眼皮,眼珠却仍然有些呆滞,缓慢地眨了眨眼,半晌,才终于看清骆毅近在咫尺的脸庞,而他的手正按在她的额上。

她坐了坐正身子,骆毅道:“未央,你在发烧。”

他的手离开了她的额头,缓缓垂下。他的手指离开她额头的瞬间,未央却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空虚,像是光脚站在柔软的沙滩上,清凉的海水漫上了脚背,还没完全浸润,却又缓缓退下了。

未央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只管望着他垂在身侧的手发怔,对他的话恍若未闻。

骆毅叫道:“未央?”

“呃。”未央终于回过神来,抬起手轻抚了下额部,不甚在意地道:“我只是有点感冒。”

抬眼看了看外面,原来已经到了她公寓的楼下,橘黄的路灯静静照着,大雪无声。

未央道:“谢谢你送我回来,我上去了。”

未央说完正要打开车门下车,却听到骆毅道:“你在发烧,上医院去吧。”

没等未央回答,骆毅便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掉头,向医院的方向驶去。

未央慌忙道:“不用了,我回去吃点药,睡上一觉便行了,真的不用麻烦。”

骆毅专注地开着车,没有看她,只淡淡地道:“得上医院。”

最终还是去了医院。

银色的帕加尼停在医院的大门,夹在一排红色的计程车群里异常炫目。

骆毅扶着车顶,为她打开车门,随着车门的打开,一股冷风灌进来,吹到发热的身体上,又是寒飕飕的,又是热烘烘的,忽冷忽热,未央觉得非常难受,头更晕了。

未央动了动腿,刚想迈出车门,骆毅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等一下。”

他俯,探头进车内,在未央面前的车柜翻找着什么,他身上淡淡的香烟气息若有若无地缠绕上她的鼻端,未央坐在车座上,一动不动。

半晌,终于找到了,原来是一条围巾。

他回过身,道:“我的围巾,将就着先用吧。”

未央只是呆呆的,而骆毅已经动手为她围上,长而厚的围巾,带着淡淡的香烟气息,一圈一圈,牵牵绊绊地缠上了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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