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小区门口,她如往常一样,朝警卫室里打了个招呼。
“哎,同学。”没想到,还是被警卫叔叔叫住了。
她诧异地顿住脚步。现在,她天天早上来这里报到,应该没有人再拿她当贼了吧?
“沈忱昨晚晕倒在门口了,现在还在医院里。”
晕倒?
晓绿用了两秒钟消化这个信息,然后猛地转身,一眨眼消失在警卫的视线里。
“哎……”警卫揉了揉眼睛,大清早的,见鬼了?怎么跑那么快,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在哪家医院呢。
念头刚转,忽然感觉身后有一股凉意,回头,见明明刚才还空无一人的警卫室,此刻多出一个人来。
“啊?你刚刚不是跑出去了?”警卫拍着胸口。
“对不起,我刚才忘了问是哪家医院。”晓绿有些腼腆地抿了抿唇。
沈忱在医院的病床上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已透亮。窗外,梧桐树被雨水冲刷得青翠晶莹,豪雨涤尽烟尘,连空中都带着一股沁凉的气息。
沈忱闭上眼睛,将左手轻轻放到心脏的位置,几不可见地逸出一声叹息。
房门“喀”的一声被推开了,有脚步声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他霍然睁开眼睛。
“你醒了!”惊喜的声音。
“是你。”眸色一暗。
“不是我还会有谁?”蒋雪乔撇撇嘴,“你上次说了让我不要告诉你妈妈,我没打电话。”
“谢谢你。”他由衷地道谢。
想起刚才心头莫名泛起的那一抹身影,不由得自嘲地牵了牵唇角。
这是医院,又不是家里,麦晓绿怎么会来这里?
他真是昏头了。
“你不用谢我,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蒋雪乔顺了顺耳边的发丝,慢条斯理地看着病床上的沈忱,她嘴里虽然说着道歉的话语,可脸上的神情却无一丝歉意,甚至,还带着一抹促狭的神色。
“你又想说什么?”沈忱实在太了解她的这种表情了。
“本来不应该怪我的啊,我是一番好意,不想让你躺在家里发霉,才想办法让你去青陌岛游玩的,我哪里知道那里还未修建完成?”
“既然是去游玩,为什么后来只有我和麦晓绿两个人?团里的其他成员呢?”她不提,他还忘了。
沈忱沉下脸来,紧抿着双唇,两道斜飞的剑眉纠结在一起。他不笑的时候,眼眸里总是带着三分冷诮,宛若春冰。
“好啦好啦。”蒋雪乔意识到情况不对,心中暗暗叫苦,后悔不迭,没事干吗捋虎须?本来还想借机嘲笑一下他竟与麦晓绿玩得忘记时间,导致后来疾速奔跑而引发旧疾,现在也只得作罢。
她咳两声,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你放心休养吧,学校我已经帮你请假了,住院费也顺便帮你缴了,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这当然不是我在向你赔罪。呃……那个……就这样吧,我先走了。我还要回去盯着他们排练呢。”蒋雪乔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那家伙看起来好像已经没事了,精神超好。
不会从病床上跳起来逮她吧?
沈忱当然不可能从病床上跳起来,但,君子动口不动手,武术练到最高境界,是摘叶飞花都能伤人于无形。
“记得了,下次不可以设计你的未婚夫跟别的女生单独游玩,那样我会很伤‘心’,伤心就要动手术,动了手术就不能演男主角,就不能为了你伟大的事业而献身了。”沈忱抓起水果篮里的苹果,啃了一口,凉凉地说。
不能演戏?
那可不行!
丙然!蒋雪乔霍然定住脚步,回头,噔噔噔走到他面前,一脸谄媚的笑容,“知道了,你病还没好,苹果皮我帮你削。”
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苹果,郁卒地拿起水果刀,削削削!
沈忱则悠闲地将手臂枕在脑后,看起来心情大好。
天刚放晴,朗日融融。
金色的朝阳静静地穿过走廊,盈盈地照在病房门口那道纤细的身影之上。
在那里,麦晓绿把自己隐在虚掩的房门之外,怔怔地立着。
晓绿低头,默默地走出医院大门。
阳光“哗啦”一下迎面砸了下来,耳边车声人声鼎沸。
她依然低着头,无所觉般从车流人流之中穿过。病房里的那一幕是那样和谐优美,美丽的少女和英俊的少年,金色的阳光被窗外的梧桐树影滤成一道一道金线,落在他们的肩头、发上,宛如童话里梦幻般的绝美点缀。
若是在往常,她一定会为这样的画面感动、欣慰,一定会走过去,祝福他们。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竟一点也没有高兴的感觉。
她不是一直都在心里祝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吗?
难道,她的心胸就那样狭窄,看不得别人幸福?不不不,她知道不是这样的,若那个人不是沈忱,若他不曾在昨天对她说“就把他当作是邢风吧”这样一句话,若她不曾为这句话动过心,她一定还是会真诚地祝贺他们,为他们而感到开心。
可是现在,她心里那一点微小的私心,被狠狠地甩在地上,践踏成尘。
她怎么能让他们在这个时候看到这样的自己呢?
一个妄图想要劫掠他人的幸福,来填补自己内心的空虚的虚伪的自己!一个将他人的友谊扭曲变形的渺小的自己。一个……想要拼命挣月兑过去,却又在现实里不断寻找过去的矛盾的自己。
曾经有那么一刻,她真的真的以为,沈忱就是邢风了!可他,毕竟不是!毕竟不是!
邢风!
邢风!
你到底去了哪里?
笔事里的水玲珑尚且能在寻觅五百年后,遇到转世的严子安,可是你的转世又在哪里?
若你真的就是沈忱,那么,她是否也应如水玲珑那般,成全你,祝福你!
直至自己,永远永远从你的视线里……消失……
“你瞎了眼了?”突然,有人重重地撞了她一下,将她撞到了路边的护栏上。
揉着被撞疼的胳膊,晓绿茫然地抬起头来。
“呼——”一辆公车呼啸着从身后掠过,惊出一身冷汗。
这一下,她才完全清醒了。
看看四周,天哪!怎么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两条街?而且……居然没有出任何状况。没有被行人踩死,没有被铁马撞翻,也没被庞大的铁罐子给压扁!
她瞪大了眼睛,还沉浸在这不可思议的“奇迹”之中。
耳边传来方才那个男孩子的声音:“咦?麦晓绿?你又没上学?”
“啊?”她惨叫一声,“几点了?糟了!要迟到了。”
似乎原本,老师对麦晓绿的印象就不大好,虽然最近发觉她变乖了许多,可那令人惨不忍睹的成绩,还是未丝毫改变老师对她的看法。
若是她再迟到,旷课,这些天来的努力就又白费了。
“你什么时候对上学那么紧张了?”男孩一把扯住她的书包带子,“豪哥去找金刚谈判了,走,我们去帮忙。”
谈、谈判?
晓绿眨着眼睛,有听没有懂。
这也是她为什么如此努力,可成绩却始终上不去的原因。
“对了对了,你再像上次那样表演一个空中飞人,准把金刚吓个半死。”另一道声音热切地插了进来。
晓绿回头,瞄瞄那个,瞅瞅这个……终于想起来了!
“金毛?黑皮?”这不是上次在酒吧里遇见的“店小二”吗?
“你眼睛是不是有问题?才看见是我们两个?”金毛一副受伤的表情。
“呃……呵……”晓绿不好意思地笑。
这不能怪她,不管以前的麦晓绿跟他们有多熟,现在的她可只见过他们一次。
“别磨蹭了,快点走,不然豪哥肯定会吃亏。”
“对对对。”金毛难得一次与黑皮意见一致,“金刚那个不守信用的家伙,明明说好是单独见面,可刚才我们听见他的一个手下说,那边早埋伏了十几个人了。”
一听说骆君豪可能会被十几个人围殴,晓绿也暂时顾不上做她的好学生了,催着金毛和黑皮一起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