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闻言,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严善仁是这群公子哥儿里面最驽钝的一个,闻言不禁奇道:“不管和谁有关,事情查出来就是毕丞相立了大功,那对毕芳姑娘来说应该是好事啊,她担心个什么劲?”
这回不待尤聪明解释,刘秉便先回道:“因为毕丞相身兼太子太傅,如果太子德行有失,那么太傅绝对月兑不了责任。”
尤聪明微恼地瞪了刘秉一眼,谁要他来多嘴?明明是他提供的线报,但光芒又被刘秉给抢走了!
听到这里,毕芳脸色都白了,顾不得其他人的反应,她一个转身命令一下,“回府!”什么仪态都不管地快步回到轿子上。
直至她的轿子抬远了,其他三名公子才恶狠狠地盯着尤聪明,异口同声地骂他笨蛋。
“你这笨蛋!好不容易等到她来,把她吓走干嘛?明明我可以说服她喝杯酒的,说不定她喝得醉醺醺,我们也能讨点好处。”
“笨蛋、笨蛋!若是说我替她画幅画,她呆坐在那里等到睡着,我们难道有比这个更能一亲芳泽的好机会?”
“就是嘛!真是笨笨笨!我弹琴,你们难道不会和她击掌合拍吗?”
三个人骂得口水乱喷,什么公子仪态都没有了。
一身狗血淋头的尤聪明讪讪地道:“你们才是笨蛋吧,没看到她有带侍卫吗?我们要真敢碰她一下,咱们下次的诗会大概要在大牢里开了……”
没有太多耽搁,毕芳很快地回到相府里,一下轿便先向门房打听箫关是否回府,得到肯定的答案,便直往箫关住的院落快步走去。
然而才进院落,便看到他门开着,根本没有关,里头也空无一人。
事出紧急,又是在自家府里,加上箫关住的地方人烟罕至,所以毕芳便不顾忌的大声叫唤起来。
“箫关?箫关?你在哪里?”她左顾右盼,却仍找不到人,突然灵光一闪,走到一株老树下抬头一看,他箫老兄果然睡在上头,脚还翘得老高,厉害的是这样居然还不会掉下来。
毕芳心中一气,双手抵住树干用力摇了摇,只是老树却纹风不动,上头的老兄也睡得香甜。此时她眼角瞄到不远处摆着一把砍柴的斧头,气呼呼的走过去,拿起斧头再走回老树下,用尽吃女乃的力气,举起斧头就要往树干砍下去。
“啊--啊!”
她一斧才刚要砍下,突然被人由后抓住了斧头,接着便听到箫关懒洋洋的声音道:“哇!你想宰了我吗?这么一斧砍下去,我若从树上掉下来,还有命活?”
毕芳没好气地放开斧头,“不这样你会下来吗?叫了你好久都不回应!”他明明知道她只是吓唬他,依她的力气这一斧砍下去,说不定树皮都不会掉一块。
“毕大小姐,我最近为了自己在京城里光荣的未来,忙得眼都没阖过,并不是不回应你,实在是太累了呀。”说话之间,箫关还打了个呵欠。“不知小姐找我,有何贵干啊?”
毕芳只当没看到他这不雅观的动作,否则和这混人纠缠不完的。她单刀直入地说明来意,“你知道宫里的消息吗?”
“你说的是什么消息?是皇上夜壶什么时候倒的消息,还是哪个妃子又偷了哪个侍卫?”箫关啼笑皆非,他今天要是太子,保证皇宫里什么消息都不会放过。
“我不是和你开玩笑,咱们密报爹的那件事,就是关于五毒教徒的,听说已经查出眉目了。”她跺了跺脚。
“什么眉目?”箫关习惯性地扬了扬眉,想听听看她能打听到什么。
可能自打嘴巴,只有毕芳这种天真的性子才会相信她父亲是完全的清廉正直。
忍不住深深看了他一眼,毕芳不由得想着,怎么她想不到的事,这臭男人全都想得到,他的聪明真是越来越令她惊讶了。不过她不想承认自己不够聪明,便大大方方地掠了刘秉的美,将他的话拿来自己用,“你说的有理,我也是这么认为,若太子德行有失,那么太傅绝对月兑不了责任。”
箫关没注意到她情绪转变的轨迹古怪,自顾飞快地动着脑袋,分析道:“如果我们说的没错,丞相大人也没听错,那么就是之后调查的环节出了问题,而调查结果若真能颠倒是非,连皇上也瞒了过去,代表这中间有一股力量,大到可以左右朝廷人的耳目。”
他认真地看着毕芳略显苍白的俏脸,慎重地接着说:“再深入一点想,这股力量若能瞒天过海,代表他在宫里的势力庞大、地位高,很有可能当初丞相大人在向上报告消息来源时,是我们两个密报的事,早就传入了那人的耳中。”
“所以,”他突然直直地盯着她,让她吓了一跳。“近日我们出入时最好小心些,尤其是你。你一个女孩子,手无缚鸡之力,再加上是京城第一美女,箫氏刀又还没练好,最近还是别出门的好。”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毕芳即使被关怕了,却还真没办法反驳他。
这时候,青儿突然气喘吁吁地由外头奔了进来,出乎意料地道:“小姐,夏统领来访,他好像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毕芳心里兴起一股不妙的感觉,本能地看向箫关,想不到他竟莫测高深地笑了起来,一边的眉毛还扬得高高的。
“看来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箫关看夏邦呈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一下子就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毕芳只好领着青儿,亲自来到花厅接待夏邦呈。
夏邦呈应该知道丞相不在府里,却特地称有重要的事来访,看来真是非常严重。毕芳心里隐隐有种感觉,他要说的事,与五毒教一案定月兑不了关系。
她一进到花厅,夏邦呈便步上前来,她微微一福身,看起来仍是一贯的高雅绝美,和刚才面对箫关时的随兴判若两人。
“夏统领,不知前来找毕芳有什么事?”
“在下特地来访,是想告诉小姐最近宫中的消息,是关于五毒教的……”
夏邦呈话说到一半,便被毕芳打断。
“夏统领是指事涉太子一事吗?我已经知道了。”毕芳沉静地道,成功地掩饰对此事的震惊。不过其实也不需要太过掩饰,横竖她刚才吓的、该紧张的,在箫关那里已经先做了一遍了。
“你已经知道了?”夏邦呈有些意外她消息之灵通,不过转念一想,她是丞相之女,虽然订了亲却仍追求者众多。其中有几个高官之子向她透露些什么也不是不可能。“好吧,既然如此,你也该知道若此事为真,丞相恐怕难逃一劫,因为我们两家的关系亲密,兵部最近已经稍微提醒了我,我才特地前来告诉你。”
“谢谢夏统领。”毕芳越听心越沉,似乎每个人都觉得她这次死定了。
“丞相若出了事,你便成了府里主事的人,也该有些准备。”夏邦呈突然道。
“毕芳一介弱女子,政事也掺和不上,能准备什么?”她有些无奈。
“心理准备。”夏邦呈看着她秀美的容颜,眉宇之间有了些迟疑,但也只是一瞬,便马上恢复成冷静的京军统领,“其实今日是我爹叫我来的,我也希望太子这件事是误会,否则恐怕不会到此为止。你爹贵为丞相,却被太子给拖累,不管有没有入狱,这官应该都丢定了,你我的关系尚未稳定,只怕……”
毕芳脸色微变,他这是什么意思?从没想过自己与夏邦呈关系会生变的她,突然有种被嫌弃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令她难受。
夏邦呈聪明的不再说下去,毕竟事情还没确定,有些话不要说死比较好,何况他爹和他叙述的情况,也不一定会成真。
“毕小姐,在下言尽于此,公务繁忙,我只是抽空来,就先告辞了。”
“青儿,帮我送一下夏统领。”毕芳撑着最后的笑容,一点也不想在夏邦呈面前失态。以往夏邦呈来访,她一定会送客到大门口,也给外头的人看看她与夏邦呈感情好,如今……她实在没那心情。
待人走了,箫关才大摇大摆的走进花厅,毕芳一看是他,方才在夏邦呈面前装出来的端庄与气势也一下子全泄了,有些失意地在椅子上坐下。
“你是怎么与夏邦呈认识的?”箫关突然问,他方才在外面树上,什么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其实我们相府与夏府原本只是泛泛之交,或许是我的美名传遍京城,令各家公子趋之若鹜,爹也不知为什么早早就替我订一门亲事,好像跟什么算命大仙有关,他便在上门求亲的公子哥儿中挑了夏邦呈。”她偏着头想道。
“你爹也没错,我这一阵子在京城里奔走,耳目眼线也算布了不少,这夏邦呈倒是没什么恶名。”箫关虽不喜夏邦呈,倒也没有抹黑他。“不过,你觉得他真的喜欢你吗?”
“废话,他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来求亲?”她只差没翻白眼送他。
箫关好气又好笑地瞄了她一眼,这小娘们刚才装得气质高雅,未婚夫一走就变了个人,在他面前一点形象都没有,仿佛不在乎自己孔雀不开屏会成了雏鸡。
“你不是说自己才貌兼具?能够得到京城第一美女的青睐,保证夏邦呈的声望一下子就会拉到最高,成为男人又嫉又羡的对象。至于皇宫里嘛,自然也会好奇究竟是怎样的青年才俊竟能打动丞相和京城第一美女,你说这夏邦呈还不出头吗?他微微地酸了她一句。
毕芳不语,只拨了一下头发,调了一下花簪的位置,说她美她倒不否认。
箫关差点笑出来,不过现在不是玩笑的时候,他接下来要说的,是非常现实的事,“我记得他父亲是兵部侍郎吧?如今兵部尚书年岁已高,搞不好过两年就会回老家卖鸭蛋,那么这个尚书的位置若有当朝丞相大人的推荐,还不手到擒来?“
“你在暗示什么?”毕芳皱起眉,她从没想过这种事。
“我没暗示什么,只是夏邦呈刚刚话里最后的暗示……我只能说,若是真心爱你,就不会大难来时各自飞了,是吧?”萧关点到为止。虽然他有些看不过夏邦呈的行为,却也不会在这时候就判对方死刑。
“若是真心爱我,该是怎么样?”毕芳好奇地想听听他的高见。
“自然是不离不弃。”萧关说得斩钉截铁。
毕芳心里突然有些怪怪的情绪,能让他不离不弃的女子会是什么样子?会比她美吗?会比她更有才华吗?或者背景更雄厚?
萧关瞧她脸色不豫,只当她在担心毕学文,为了冲刷她担忧的情绪,他以嘻皮笑脸的态度来淡化这件事,“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太早,咱们就等着看夏邦呈的表现吧。”
等事情发展到最糟的地步,一切答案就会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