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暖阳,本该是懒洋洋的季节,而皇城中却弥漫着硝烟的气味,气氛紧绷。
大朝上,朝臣手持笏板,个个神情惶恐。也难怪,兵临城下,虽不是造反起义,但也相差不远了。君威扫地,皇帝如何能再不做声。
但是,尽避朝廷大乱了,那龙椅上依旧没有半个人影。
“铭三哥,这皇上怎么还不出来啊?”一个文质彬彬的少年身穿三品官服,朝站在自己前面的男子探身。
那被唤做铭三哥的俊美男子没有回头,一双眼冷冷地望着大殿之上那美仑美奂的布局设计。
“现在局势已经这么紧张了,难道皇上还沉醉在美人帐中,连朝都不上?”那少年秀眉一拧,忍不住地抱怨。
“那邪,不可造次。”低柔的嗓音这次倒是开了口,却也包含不悦。
那邪自知在一向忠心耿耿的三哥面前说错了话,也不敢再胡说些什么,站直了等着那个不上朝,不批奏折,不过问朝中是非的皇帝。
这时候,侍候皇上的大内总管从帘帐内走了出来,清了清嗓子道:“今日皇上龙体欠安,暂不上朝,各位大人请回吧。”
这、这又龙体欠安?那邪捂住差点月兑口而出的疑问,硬生生地把满肚子的郁闷又给吞了回去。
一个红色朝服,图腾乃巨蟒盘翔的老者站了出来,朝那龙椅前等候的公公说道:“张公公,皇上为何又不上朝啊?”
张公公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丞相大人,咱家已经说了,皇上龙体欠安,不能上朝。”
“可是现在轩辕家的兵马已经包围在皇城郊外,事态急迫,需要皇上马上作决定啊……”
“我说丞相大人啊,那轩辕家是在皇城郊外,这不还没进城吗?你急什么。再者说了,轩辕家不就是想要你家的烟雨姑娘吗?你给他不就完了吗?”张公公不耐烦地说完,拂袖走开。
留下一干朝臣目瞪口呆,无话可说。
爆廷外伫立着一位小小的娇客,她面若芙蓉,眼带桃花,若是笑起来,就会像那桃花一朵一朵,引来无数采花。可惜的是,她眉间云淡风轻,端的是面无表情,腰间一把青铜宝剑,硬生生地把采花公子们吓跑了一大堆。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那守皇门的将士们就感觉集体掉入御用的冰窖里,浑身起鸡皮疙瘩。
对于这每天都要来温习一次冬天的感觉,将士们已经渐渐习以为常,至少从第一次站这连动都不敢动,到现在已经可以借故走上前唠嗑两句。
像现在这样——“练护卫,你站着累不累啊?”
“不累。”
“要不要我去给你搬张椅子,你好坐在这里等御史台大人啊。”
“不要。”
“那我……”
“请便。”
就这样,满腔的热情碰了一鼻子灰。
“心愿。”百官下朝,三三两两走出皇门,而走在最前头,与铭大人并肩而立的正是出声呼唤的那邪公子。
娇客紧绷的神情微缓,迎上前,“大人。”
“小心愿,你为啥只叫三哥,不叫我?”自觉受冷落的那邪公子叉起腰来瞪人。
“七公子。”
那冷冰冰的一声,真是把那邪的心都给凉透了。
他知道,他就是那应景的木头,合该被人晾在一旁当摆设。
“回府吧。”练玄铭道了声,准备坐进轿子里,后面传了中气十足的声音,让他驻足。
“御史台大人,请留步。”
练心愿抬头一看,正是吏部尚书叶卿大人,不由敛下眉心。这叶大人素来与他们不亲,反而与轩辕家走得很近,他来找大人,准没好事。
“叶大人,何事?”练玄铭拱手问道。
那老家伙也不客气,嘿嘿笑了一声,道:“练大人,老夫不过是想来问问你们倾城家到底是作何打算。这架也吵过了,明争暗斗的事你们两家自己心里明白,现在轩辕家有意与你们和好,你们也千万别不识抬举,枉费了轩辕家的一番屈尊。”
那邪听了不由怒从心起,“你说什么?我们家不识抬举?他轩辕家倒成了一片好心,屈尊降贵了?那还要看我们倾城家答应不答应,看我们家烟雨看不看得上。”
“喝,你这小小年纪,老夫也不与你一般见识了。”叶卿怒了一张脸,对着默然的练玄铭道:“御史台大人也不是个傻子,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必为了一个区区女子,惹得举国鸡犬不宁?今日公公的意思也很明白了,这事皇上可不会管,你们倾城家就是死光了,皇上也不会吭一声,更何况是个女人。这话虽然是公公传的,但是也是皇上的意思,你们可得想清楚了。”
“那个阉人他懂什么?”
“那邪!还不闭上嘴?”练玄铭沉声阻吓,朝叶卿作了个揖,道:“多谢叶大人一番肺腑之言,不过此事乃是倾城家自己的事,我们自当定夺,不劳大人费心。告辞了。”
说完,他便转身进了轿子。
“起轿。”练心愿一扬手,一行人浩浩荡荡便出了皇门。
那叶卿脸上一阵青白,半天才恨恨地道了声“什么东西”。
倾城家的练玄铭,御史台练大人,那可不是个一般的东西。
当年亘原皇朝与大邻国交战,久战不下,两军相持大约三年,军队供给已经不足,人劳马疲,眼看这战就要败下来了。是这练玄铭,一介儒生,只身闯入邻国大营,巧舌如簧,将那统军的大帅说得是服服帖帖,愣头愣脑地就把兵给撤了,末了,还同意年年缴贡品美人予亘原皇朝。也是这练玄铭,出任御史台不到半年,就连续地破获了几桩官员受贿的案子,其中牵扯到皇族子孙,高官伯爵,他也没手软,大刀阔斧地把当今的太子给拉下了马。
当然,这也难免地触怒了轩辕家族。轩辕家,是太子一党,同时受贿行贿的勾当,也不在话下。
轩辕家看那练玄铭不顺眼的,大有人在,杀手也派了不知道多少个去,可那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不能怪他们家的杀手身手太差,要怪,只能怪练玄铭身边那个护卫武功太诡异。即使是轩辕家的诗夜,熟知天下武功,对那失传已久的武林秘籍都能倒背如流出来,也看不透练心愿那一身神鬼莫测的武功到底是什么来头。
“入夜了,莫要在外头吹风。”温润的嗓音如风中铃声,在寂静的夜,带着温度。
“是,大人。”练心愿推门而入,见他还拿着竹册,衣衫整齐,便道:“大人,已经卯时了,你还不睡吗?”
“睡不着,便拿了本书来看看。”
“哦。”她应了一声。
“坐下。那椅子就是用来让你坐的。”练玄铭叹了叹气,他这个一根筋的护卫,真会糟蹋别人的好心。待她依言坐下后,他才放下册子,道:“为什么不问我今日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事。”
练心愿一愣,“你是主子,我不能过问。你想说,自然会说。”
主子?练玄铭眼里快速地闪过一抹晦涩,快得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我现在想说,你愿意听吗?”
“你想说,我自然会认真地听。”而他无论想做什么,她都会一直跟在他身边,就算死,也会一直相随。
练玄铭轻笑了一声,“听,也不能白听,得有想法。”
他说什么,她就是什么的事件发生的太多次了,他学会了提防。
“好。”真奇怪。他是主子,自然一切都是他对,为什么还要她有想法。但是,既然主子要她有想法,那她就得有想法。
“皇上不上朝,是为了什么?”
练心愿张口便答:“因为皇上起不来。”瞧,她多乖。
“那时,太阳当空,已经是日晒三竿。”
“后宫夜夜笙歌,笑闹到凌晨才睡,白天醒不来。”
练玄铭诧异地觑了她一眼,“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僵了僵,连忙挺直了背。
“好个练心愿啊,我当你整日都如影随形在我身边,你倒是什么时候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皇宫内苑溜达了?”他压低了声音,火药味很浓地质问。
“晚上你睡着的时候,我闲来无事,就随意走上一遭。”她也很想知道皇帝不上朝的原因啊。
温和的眸子眨了眨,没想到她还回答得如此顺口。没说她大逆不道,她还理所当然起来,“你当真的闲,连皇宫也是随意地去,随意地来。我这练府也管不了你吧。”
她为什么不要有想法?因为想多错多。
他非让她有想法,可是最后吧,他还生气。都说伴君如伴虎,这话真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