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白,你误会了,你冷静一点听我说好不好?”衡家文一把按住了简白的肩膀,低下头和她平视,企图让她看到自己坦然的眼睛。
可是简白不看他,撇开了头,手一抬拂开了他的手,“还要说什么呢?一切都已真相大白,衡警官,你已经得到你要的职位了,不用再来安慰我这个早已失了宠的周家大小姐。”
她的话掷地有声,一下一下敲击在了衡家文的心上,他突然感觉有些无力,按了按额头,靠在了墙壁上,“我只是想要对你好,难道这样也有错吗?”
“对我好?”简白突然转过了头,目光如炬,“对我好就是背着我去见我的父亲,对我好就是背着我偷会我的好朋友,衡家文,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多恨那个人,你难道不知道当年我的男友也是被杜瑶灵夺走的吗?”
她挑着眉毛上下看了衡家文一圈,嘴唇勾了起来,露出一抹讽刺的微笑,双手抱肩,身子耸啊耸的,“对喔,我怎么忘记了呢?杜瑶灵长的像那个甜甜对不对?”
衡家文的脸色变得惨白,他没有看着简白,只是望着天花板,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衡家文,既然如此的话,你还缠着我干嘛,好好去心疼你的瑶灵你的甜甜,管我这个孤家寡人做什么!”
衡家文垂下了头,叹了口气,“简白,你变得不像你了,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是吗?”简白嗤笑一声,双手摊平,女王一般的转了个圈,只是眼睛总是向上翻着,“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啊,不认识我正好,咱们正好一刀两断,互不相欠?”看着衡家文眼底滑过一抹痛苦之色,简白的嘴角撇了撇,终是没有笑出来,但是言语却更加的狠毒起来,“怎么?不愿意啊?原来你衡家文根本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想要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顺带还能得到上面某些人的恩惠!”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响了起来。
空气变得凝滞起来,走廊内只余重重的呼吸声。
衡家文看着自己的右手,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打了她,因为她如同受伤的狮子胡乱咆哮而打了她。
他竟然打了她?
曾经他发誓要让她快乐,要做守护她的骑士,可是看看现在他又做了些什么?
望着简白细致白皙的脸上起了红晕,她整个人站在那里,身子因为愤怒而瑟瑟发抖,他心底里懊悔极了,看着自己的手的目光恨不得把手掌都穿破。
他闭了闭眼睛,心硬了硬,开口的时候语气变得一如往常的温柔如水,“简白,在我眼中的你,一直都是善良的,虽然你用强势伪装了你的脆弱,可是在你的内心我也一直相信是个向往爱的小孩,可你扪心自问,你做了些什么?你说爱你的人一个一个都离你而去,那你有没有想过,是你根本没有给他们机会,你不曾拿起过,就不要痛苦的说你失去过?”
“是,我是和你爸爸见过面,可是这样你就不信任我了,就要竖起全身的刺来攻击我吗?简白,你比我想象的脆弱多了。”
简白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背过身去不看他,“别装出一副自以为了解我的模样,你走,你给我走,我再也不想看到……看到你了……”最后一句的时候已经隐有哭音。
“我会走,我知道你需要时间冷静一下。”衡家文脚步动了动,伸出手想要拍拍那瘦弱的肩膀,可是他忍住了。再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简白,我想有件事情你还是有知道的必要。”
“当年,贺易哲检查出患了白内障,情况很不好,随时有可能失明。而这个时候,你爸爸找到了他请他离开你,因为他不想自己的女儿被一个即将失明的人拖累,所以贺易哲才选择离开了你。他不是不爱你,只是太爱你了。”
“而杜小姐当年也只是和他一起去美国治病,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而我今天,”衡家文自嘲的笑了笑,那笑中带着寂寥,“不过是因为她心脏病按发,我送她去了医院,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简白,你其实一直都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你害怕失去,所以选择舍弃……”
他的话还没说完,简白却横声打断了他,“你走,你走啊……”
衡家文想要回头看看她却终究还是忍住了,心如刀割但还是走了。
简白缓缓地沿着墙壁蹲了下来,过去是一本已经泛黄的书,当你再次回顾的时候,真相总会让你泪如雨下。
她埋首在双膝中,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是不是一定要失去后才知道有多么不舍?
她再也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失去了,与其那样的话,她宁愿选择不要,难道连这样也错了吗?
阵阵冷风穿过走廊的窗户簌簌的吹着,简白抱紧了双臂,好冷好冷……
简白做了一个晚上的梦。
梦的最后是一道离去的背影,她咬着嘴唇拼命地想要把眼泪忍回去,却仍是泪如雨下。
简白就这样醒了,望着空荡荡的卧室,心底顿感一阵凄凉。
从前,是贺易哲离开,留给了她一个决绝的背影,而昨天,衡家文却告诉她,她恨错了人。
如今,是衡家文转身,带给了她一个沉痛的打击。他口中的真相,她该相信吗?
简白迷茫了。
在卫生间里洗脸的时候,她无意中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脸有些苍白,头发凌乱,眼睛有些红肿,不,这不是那个眉梢眼角都透着厉色的简白!
她拿起一旁的饼盒化起妆来。
哪知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简白一看显示是自己的秘书,便接了起来。
秘书急切的声音在那头响了起来,“简总,摄影棚出大事了……支撑的横梁突然倒塌,造成……造成……一死两伤。”
简白的脸上划过一抹苍白,长长的指甲掐进了肉里,可是一开口她的语气中带着安抚的意味,“在这个时候,我们自己不能自乱阵脚。立刻将伤者送进医院,所有的费用由公司出钱。然后吩咐所有知情人士封锁消息。我会马上赶往事故现场。”
“可是简总,”秘书小姐已带着哭音,“电视台的记者已经赶来了。”
“你先去医院处理相关事宜,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简白告诉秘书小姐,眉头却皱了以来,这是佳艺创建以来受到的前所未有的打击。
简白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家门,在途中她拨了一个电话,语气略带些讨好,“金台长,是我,我是佳艺的简白。您看,这不是今天我们佳艺出了点事吗?能不能暂时将这件事情压下,改日我请您……”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简白放下电话的时候,一张脸已经白的不能再白了,握着方向牌的手已青筋暴突。
她又拨通了一个号码,口气里透着疲惫,“齐修,佳艺出事了。”
等简白赶到事故现场的时候,警察正在进行对有关人士进行笔录,齐修站在一旁,神色严峻的和警察在交涉些什么。
简白走过去的时候,他们刚谈话结束。齐修看着她的脸色并不好,冲她摇了摇头,轻轻的叹了一句,“简白,我想我们遇到难关了。”
是啊,她怎么会不知道呢?摄影棚出事,一死两伤,这本就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偏偏这次重伤的一个工作人员,他的叔叔还是市电视台的副台长,地位举足轻重,这下事情说要不曝光已是不可能的事情。
鲍诸于众的结果,不仅是对佳艺是一个负面的打击,更甚者BC公司若因此单方面解约。那么之前付出的人力物力,全部都化为零。
简白单手抱臂,另一只手只着额头,脑子快速的运转着,最后目光如炬,“齐修,我们去医院。你准备好所有的工伤合同,当务之急,是安抚好家属。剩下的问题,我们稍后再议。”
齐修赞同的点点头,和简白一起走向了停车场,主动说道:“我来开车吧,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开车。”
没有多加坚持,简白点了点头,心底竟然滑过一抹近乎懦弱的情绪,这个时候,若是衡家文在,哪怕只是给自己依靠一下,也许她的心就会安定一点吧。
可是,他们偏偏分开了。
医院的情况也并不乐观,伤者家属仗着自己和副台长的关系百般刁难,抬高工伤赔偿,饶是齐修那样精明沉稳的人,眼底也微微带着火光,但简白却按住了他的手臂,仍是言笑晏晏的安抚着伤者家属。
离开的时候,伤者家属言明若是赔偿低于两百万,那么大家法庭上见,并且她不保证这件事情会不会闹得更大,比如通过电台搞得人尽皆知。
简白微笑得体的回应。
走出病房之后,一路上是有些灰暗的走廊,这一段路上简白和齐修都没有说话,但是两个人的心却越发沉重起来。直到走出了门诊来到了小花园,简白才重重的吐了口气,一下子像是没有力气了坐在了人工湖边的石椅上。
她按着额头,看着湖面的上的波光粼粼,问着身旁的大律师,“齐修,我记得佳艺如今的摄影棚也是和银行贷款一千万买来的,而如今我们仍是在按揭还款期中,对不对?”
齐修点了点头,“这笔贷款最快也要今年六月才能还清,当然,前提是不出事的情况下。”他的口气中也露出了一抹森然。
“也就是说,如今若是佳艺再向银行借款,已属不可能事件了?”简白抬起头看着他,目光炯炯。
纵使知道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打击,但齐修仍是艰难的点了点头。
简白一下子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样靠在了椅背上,齐修不忍心,开口劝道:“不要那么早灰心,我们可以尝试其他的银行……比如,汇丰……”
他的话还未说完,简白突然一把拉过他挡在了自己的身前,自己则缩着头躲在背后暗暗地看。
齐修往前看去,就看到一个穿着交警制服的男子扶着一味莫约五十岁上下的老妇人往门诊部走去。
男子像是感应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见到齐修盯着他,就冲他温和的一笑。
齐修推了推鼻梁上的银框眼镜,眼底滑过一抹了然。
直到那两道身影消失在门诊大楼里,齐修才侧身坐在了简白的旁边,望着大楼的方向说:“什么时候变成了胆小表,简白?”
那原本垂着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神,深邃无边,精明无限,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简白勉强的拉扯了下嘴角,“不是我变成了胆小表。而是在这个时候,最不希望的就是他知道。”
她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望着天际中的一轮暖阳,手掌暗自在身侧握成了拳,再开口透着女王的自信,“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我简白过不去的坎。”
一只手拍在了她的肩膀上,齐修的声音从肩膀后传来,带着鼓舞的力量,“我对你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