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很长的一段话,清秀而潦草的字体,是属于欧阳秸的。她知道,所以她不能否认这是别人在开玩笑。
而他讲的每一句话,也不含玩笑的成分吗?
或许他是猜中她会对他的秘密好奇,所以才写成这样,看她出糗呢?
“如何?在迷惑吗?”老板笑意更加了,“那个男孩自你们走后,前几天来过了,送来了一封信。他说如果在他没回来拿走之前,你要是来看了这个瓶子,就把这封信也给你。”
他拿出一个波浪纹路的浅绿色信封。
淡淡地飘着一丝绿茶的香味,信封上很干净,只有几个字——“佑纤亲启”。他……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打开信封,是一封信和一条银色细纹的链子,而链子上的那个坠子……天哪!
她很想叫出来,竟然和水晶鞋一模一样!和自己每天看着睡觉的水晶鞋一模一样!只是它只有小手指的一半大小,但是造型是一致的,尤其是这般纯净的光泽。他怎会?
“佑纤,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表示你已经看完我瓶子里的内容了。这条链子是我父母送我五岁的生日礼物,母亲说这只水晶鞋是我们祖传的吉祥物,我不知道为何与你的那只是一样的。但是我从知道开始,一直没有拿出来,只放着做钥匙环。因为这个链子需要一个主人,她将是我要守护一生的公主。你愿意戴上它吗?”
欧阳秸……佑纤怔怔地看着手里冰冰的链子,到底他还瞒了她多少事情呢?
“好好珍惜这个男孩吧。”老板真诚的笑容里还多了一丝疼惜,“听说他下个月就要出国了,他是大二的交换生?”
什么?!下个月他就要走?走哪里?
她的心思马上被搅乱,“你说什么,他要走?”她只听说他请假回家。
“嗯,听他提起,他是个交换生,只有三个月。下个月底他就要回去了。喂,你去哪里……”老板连忙招手,可是佑纤已经跑得只剩下一个背影。唉,他还没说完呢,那个男孩说虽然是下个月底回去,但是只回去办理转学手续而已啊。她怎么急成那样?呵呵,呵呵。
欧阳秸,你个混蛋!
佑纤一跑回校舍,就一脚踹开欧阳秸的房间。好端端的跟她说喜欢她,让她一池春水莫名其妙荡漾,又突然听说他要出国,更加莫名其妙!
他是什么意思?
“很好笑吗?这样耍我!”她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乱叫,“气死我了!”一个枕头砸中他桌上的相框,“噗。”相框应声落下。
欧阳家。
欧阳秸冷淡地应着众人精光灿灿的眼神,与无限关怀的神情。
但他过来,可不是回应大家热情来的。
“我有话要和你说。”他绕过大家,看了眼欧阳夫人,然后率先走进书房。
“哦哦。”欧阳夫人看着地上小小的行李,对一旁另外一个女子道:“他大概就住蚌两三天,随便腾间客房给他吧。”
“你说,他要跟我说什么?”对欧阳老爷扮个鬼脸,然后扭着优雅的姿态走进书房。
欧阳老爷眨眨眼,转头对正在提起欧阳秸行李的那个女子道:“我想应该和你女儿有关。”
“呵呵。”女子只是笑笑,她想也是。佑纤,你也该回来了吧。
书房。
“哎哟,儿子,你变瘦啦?”欧阳夫人想要给欧阳秸一个热情的怀抱,却被他给避开。
真没意思,还是她怀胎十月生的儿子咧。
欧阳秸冷淡的眼眸里,多了一丝温和,“水晶鞋,是怎么回事?”
“啊,你说什么啊?”她还想装蒜。
“为什么佑纤的那只水晶鞋和我的一模一样,而且巧的是她的也是她母亲送的。她说那是王子找她的证据,而你给我的是我寻找公主的期望。”他隐隐地似乎猜到了什么,“不会是你们合谋的吧?”
欧阳夫人一个惊讶的表情过后,就伸出食指和中指比出一个“V”的姿势,笑得得意洋洋,“嘿嘿,你好聪明哦儿子。”
那是她和佑纤的母亲在医院的走廊见面的时候,他们看着彼此的孩子觉得非常可爱,那个时候他们抱着初生的婴孩定了女圭女圭亲。五年后,佑纤的母亲应邀去了欧阳家当管家。
之后的事情,是他们未曾想过的。两个孩子一见面,状况连连,害他们定女圭女圭亲的想法一直不敢对他们提出来。
后来约定,让他们自己发展,如果可以就走到一起,欧阳家会把另外一只水晶鞋交给欧阳秸送给佑纤,如果无缘分,那么佑纤的那只水晶鞋就归还欧阳家,当女圭女圭亲解约。
听过母亲的话后,欧阳秸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原来……他和佑纤之间,早就有了定亲的约定。
原来佑纤等的那个王子,就是自己。
原来Cinderella就是……他们两个人被他们大人耍得好苦。
“儿子,不要怪我们隐瞒了这个秘密,你要知道,如果提早告诉你们了,那你们的感情多少都会受到我们的影响,只是给你们的童年送去一个梦幻的故事,既可以期待,又可以回味。多好啊。”欧阳夫人还很满意自己的安排。
佑纤如果做她媳妇,她是非常乐意的。在她襁褓里的时候,就已经喜欢得不得了了。
“不过,儿子,你确定喜欢佑纤的同时,她也喜欢你吗?”
母亲的话,犹响在耳侧,他也不确定。
因为他未曾正式得到过她的答案。
校舍。
在欧阳秸走后的第十天,佑纤再一次在午后阳光里醒来。
那个讨厌的人,为何走了还没回来!是不是直接去国外了?
心,竟莫名地感到很疼。
她不得不承认,她……在想念他。
欧阳秸,谢谢你放在冰箱里的满满食物,谢谢你给我订的三明治和鲜牛女乃。
欧阳秸,谢谢你贴在各个角落里的便条纸,让我想起写稿子累的时候,需要怎样去放松。
欧阳秸,第十天了,为何你还不回来。
慢慢地睁开眼,却吓得跳起来,“欧阳秸?”
她是在做梦吗?这个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又莫名其妙地离开,现在还是莫名其妙地登场,是不是她太想他,所以……产生幻觉了?
她需要冷静一下,“死开,死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梦境。”
梦里,她抱着水晶鞋,而王子帮她缓缓穿上,那个人,就是……欧阳秸。
下楼的速度很快,却在到客厅的时候顿住了脚步。佑纤惊讶的眼底映入多张脸庞,粱小希与皇源澈,叶卿箐和黑泽枫,陆言与月清隐,花娘和千静魍。还有乌鸦和陆羽……他们都在这里!每一个人的手心里都捧着一个蜡烛,橘黄色的火焰如金黄色的稻田,燃亮她眼底的一片希望。他们……在干吗?
二楼的房间传出琵琶弹奏的低浅而优雅的旋律,仿佛清风抚过田野的轻柔与温暖,淡淡的,浅浅的,却直接到达她的心底。忽地全部的落地窗都被拉上,整个客厅里只剩下烛火烧得旺盛的光芒。
“那是我为你点亮的心。”欧阳秸抱着一个盒子慢慢走下楼。在家里他已经想得非常清楚,既然在一岁的时候,他们之间已经有了约定,没有道理在二十年后,他还不能实现那个约定。而他,是真的喜欢她。他的公主,Cinderella……
她望着众人的脸。轻笑,火焰覆盖住整个光芒,一首华尔兹在客厅的音响里被悄悄播放。
她拿着自己的水晶鞋,呆呆地看着大家。
他打开盒子,拿出里面另外一只水晶鞋,然后弯下腰,替她缓缓穿上,还有她手里的那一只。白皙的脚丫子,与水晶鞋相融在一起,淡淡地亮出银色的光泽。
看到她脚腕处的那一条银色花纹细链,他的嘴角渐渐弯上,她……戴上了。
他向她伸出一只手,纤细而白皙的手指在空中划出最绅士的邀请。她慢慢勾住嘴角,手心放入他的掌内,随着他的迁移而慢慢飘动。
“什么时候安排的?”她低头询问,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
“昨天。”他轻语,并不隐瞒,“昨天晚上在上飞机之前,我打电话给花娘,让把大家她请来的。”
什么?原来就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你接受了我的水晶鞋,佑纤。”他扶着她轻颤的身子,“Cinderella,你愿意做我的新娘吗?”提手抚过她的发丝,“我喜欢你,无论你对我的感觉有多少。如果曾经的我是你心里的一个阴影,那么现在的我会用加倍的阳光来挥散你的阴影。相信我佑纤,无论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会做你的阳光。”
他这样算是最郑重的承诺吗?只要有他这句话,就足够了。
“你会像欧阳秸一样送我水晶鞋吗?”粱小希问皇源澈。
“不会,因为从一开始你就没有佑纤那颗童话般的心。”看似坚不可摧,其实破碎得惨不忍睹。
“你会像欧阳秸一样离开后才明白什么是珍惜吗?”叶卿箐问黑泽枫。
“不会,因为你对我的守望,不止佑纤倦恋的羽翼。”
“你会像欧阳秸一样在我醉酒后还在一旁悉心照顾吗?”陆言问月清隐。
“不会,因为你的酒量很好无须我操心,但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会的,因为能为呕吐的人默默清理的对方,是一种深爱的表现。”
“你会像欧阳秸一样精心布置这一场惊喜来哄我开心吗?”花娘问千静魍。
“不会,因为你对我的信心远胜过水晶鞋独自的守望。并且你讨厌铺张浪费。”
……
欣慰地看着一对对的情侣们沉浸在自己的爱情世界里,站在门口的佑母和欧阳夫妇和蔼的笑容映照在烛光里,悄然退离现场。
在爱情的国度里,我们分不清到底该从一而终还是尊重感觉行走,只是往往在喜欢一个人的同时,被喜欢的一方总是会蒙蔽自己的双眼。仿若童话故事的心的守望永远都是理所当然的,当一切即将失去或者无意间看到了水晶鞋另外一半的光泽,那么爱情……也就来了。只是是否也能同Cinderella一样守望爱情,就需要付出同样的心去经营和灌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