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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 第10章(1)

一年很快过去了,腊月再度来到,整个京城又热闹起来,隐隐有了年节的味道。

梁敬言,赵氏夫妻嚷着要回家乡。

女儿已经平安生子,女婿也回家了,梁敬言自然不愿意再厚着脸皮住在女婿的家里白吃白住。

梁婉却不想让他们走,她原本是突然来到这个世上的一抹孤魂,直到现在才慢慢与梁敬言赵氏和梁正,以及穆深,穆宁海有了几分深刻的感情,因为那种孤独感,她的心也比前世变得更加敏感而柔软,渴望抓紧每一份感情。

而且,现在的社会条件还很落后,乡下地方尤其诸多不便,如果父母生病什么的,在乡下根本得不到及时的救治,而梁正也得不到好的教育。

梁婉极力拘留,可以梁敬言却依然要走,让她有点气闷。

穆深知道后,特地去找梁敬言,对他说:“婉儿虽然已经为人妻为人母,其实还是有些孩子气,很依赖父母长辈,而小婿的父母早亡,家里没有年长者,其实也很希望岳父岳母能够留下。”

女婿亲自开口扣留,让倔傲的梁敬言感到几分窝心,面子上也好看许多,不过他还是说:“我们毕竟是客,哪能久居?而且日后正儿还要说亲……”

穆深立即说:“这有何难?婉儿用她的私房钱在附近买了栋二进的小院落,原本就打算送给岳父岳母居住,这样正北以后在京城说亲也能多点选择,找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岂不是比乡下地方目不识丁的村姑要强?”

梁敬言有点心动了。

穆深再接再厉地说:“后来就是科举之年,小婿打算参加考试,岳父早些年多是被外界因互派民耽搁,学问却是不曾闲着,如今居住京城,不如和小婿同下科场?如果能够同时中榜,也能给后人留下一番美谈不是?”

梁敬言的心顿时怦怦剧烈跳动起来,脸都激动得很些发红。

是啊,科举!

但凡读书人哪里有能够真正对科举死心的?哪个人不是颔首为功名?

早些年是困于疾病和贫穷,家人无力供他继续科考,现在有了女婿,女儿的帮助,他何不专心读书,再试一次?

说起来,他还不到不惑之年,如果一旦科举考中,未来也是大有可为,最不济也能为儿子的未来打好基础,为女儿在老人家站稳脚提供点助力。

梁敬言知道女婿是看在女儿的情分上,才善待他们一家,那他就更应该自立自强,为女儿挣点面子。

于是梁敬言一家留了下来,搬出了穆宅,住到附近的二进小院里。

梁婉又为他们在京城近郊购置了两百亩良田,租给佃户种植,每年收取租金,也足够梁敬言一家三口衣食无忧了。

梁正为此特地来看望梁婉,并对她说:“姐姐,这些人情以后我都会还你的,不会让你被姐夫看轻的。”

他也知道,出嫁的女人若是把钱花在娘家人身上,会被婆家人看不起的,可是现在的他又一时无法偿还姐姐的恩情,就只能加倍用功读书,以期早日博取宝名。

事后,穆深听了梁婉的转述,笑着:“那就记下来,让他以后慢慢地还,男孩子总是要担负点压力,懂得何谓责任,才能快点成长。”

家庭和睦,夫妻美满,儿子一天天地健康成长,梁婉的日子越过越舒畅,笑容也越来越甜美。

可是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腊月十九,穆家村来人,带来了不怎么好的消息,嫂子孙氏的堂妹孙秀雅在出嫁前悬梁自尽,虽然被几时救下,但是大病一场,也因此惹怒了未婚夫一家,被退婚了。

据孙氏派来的婆子说,孙秀雅被救下之后只是哭,一个字也不肯说,后来还是她的贴身丫鬟说她家小姐不肯嫁给别人的,一心只想看穆深穆公子呢。

现在孙秀雅整日卧病在床,丝毫没有求生的,大夫也说长此下去大事不妙,孙秀雅的父母无奈,才来向穆深求救。

只因为,孙秀雅患了相思病,药石无效。

梁婉闻言大为不悦,这件事说来说去还是孙氏惹出的祸,当初如果不是她自作主张把堂妹接到穆家,如果孙秀雅没有见过穆深几次,并因此对他情根深仲,也就不会有现在的麻烦。

梁婉对这个时代的女孩子很是无语,怎么一个个轻易就对一个陌生男子“一见钟情,情根深种”呢?

像是原来的小泵娘梁婉对穆连升,还有穆宁芷对吴阿,最后是孙秀雅对穆深。

她们其实一点都不了解自己心仪的那个男子究竟是好是坏,只是见了对方几面,见对方外表俊美,身份也还不错,就迫不及待许了芳心,而且还那么痴心,即使毫无希望也不愿放弃。

小泵娘梁婉为此送命,穆宁芷为此失身,现在孙秀雅又是自杀又是绝食,她们付出了这么多,可得到了什么?

梁婉于是对婆子:“你有什么建议?”

那婆子似乎也觉得难以开口,犹豫了一会儿,才压低声音说:“二夫人如今也后悔了,都怪她当初一念之差,才让秀雅姑娘以为自己一点会嫁给五爷,后来事不成,就落了心结。”

梁婉不置可否。

这世上的事情各有因果,孙秀雅的悲剧起因是孙氏的自私心作祟,可是后续选择就是孙秀雅自己一手造成的,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婆子又说:“可弄到如今这地步,二夫人也是骑虎难下,孙家那边埋怨二夫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二爷也怪责二夫人没事找事,无事生非,可是她现在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秀雅姑娘却袖手旁观,那毕竟是她娘家的堂妹呢。”

梁婉伸手端起茶杯,杯子已经有点凉了,她觉得从手心凉到内心,便又把杯子放下,在一边伺候的琳琅赶紧为她换了热水,她摆摆手,也不想喝了。

她对婆子说:“你有什么要求就直说吧,你也好赶紧回去说清楚,千万别耽搁了孙小姐的病情。”

婆子讪讪说:“秀雅姑娘很痴情,又不肯妥协,她父母心疼女儿,哪忍心真看着她因为相思病而香消玉殒?所以想退而求次,委曲求全一下,五夫人,您看能不能高抬贵手,让秀雅姑娘进了您家的门,以后也好帮着您伺候五爷?”

婆子眼看梁婉的脸色越来越差,自己其实也很难堪。

二夫人孙氏愚昧无知,没想到她娘家人也一样不通情理,居然只认准了穆深一个人,好好的士绅家千金小姐,却主动要去给人做妾,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梁婉怔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哑然失笑,原来真有人会哭闹到要死要活,只希望做人家小老婆啊。

这让梁婉原本对孙秀雅的那一点同情瞬间消失,她淡淡地对婆子说:“我和五爷刚成亲两年,已育有一子,自认没有什么对不起穆家的,所以我不赞同五爷纳妾。”

婆子被直接拒绝,却不知为何心底反而松了口气,像孙秀雅这种糊涂又执拗的麻烦看,本来就不能娶进门,否则以后肯定家门不宁。

婆子暗自想,看起来五夫人是个明白人,有自己的主意,可比糊涂的二夫人孙氏要强多了,以后还是该多巴结多点五夫人。

婆子说:“内宅的事本来就该夫人说了算,既然如此,我就赶紧回去回话给二夫人吧。”

梁婉却道:“此事事关嫂子和她娘家人,我一个人也不敢妄自决定,不如你再去问问五爷吧?如果他要让秀雅姑娘入门,那我也不会阻拦。”

婆子只好转头又去前院的书房摆件穆深.

穆深听了婆子的话,问:“夫人说她不同意?”

婆子说“是”,又急忙补充:“不过夫人说了,此事以您的意见为主,如果你同意,她也就同意,夫人很贤惠,都让五爷当家做主呢。”

穆深却笑了笑。说:“既然夫人不同意,这件事就算了吧,其实在咱们家,爷一切都听夫人的。”

孙秀雅事件让梁婉闷闷不乐了许久。

穆深有些不解,问她:“这件事就算我也有些过错,但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何必如此耿耿于怀?”

“我只是为这痴情的女子感到不值。”

穆深不以为然地说:“自家孩子都没有时间照顾了,你倒还有闲心去管别人的闲事?”

穆深是真的不喜欢孙秀雅,哪怕她对他很痴心,父母将她养这么大,为了一个男人就上吊自杀,不爱惜自己,更不孝顺父母,这种女子就算再痴情又如何?

这种女子,既不适合做妻做妾,更不会成为一个好母亲。

梁婉说:“就知道疼你儿子。”

穆深抱着穆宁海,亲了亲他胖乎乎的小脸蛋,把他放到梁婉的怀里,说:“我不光疼儿子,还疼儿子他娘呢,儿子饿了,快给他喂女乃。”

他边说着,边用比儿子还饥渴的眼神盯着梁婉饱满的酥胸,那样子就像是盯着骨头的大狗。

梁婉被他盯得浑身酥麻,衣裳还未解开,女乃水已经迫不及待地溢出,沾湿了她的小衣。

她羞恼地瞪了穆深一眼,把儿子抱在怀里喂女乃,伸手推开穆深要凑过来的脑袋,嗔到:“你怎么回事?越来越不正经。”

以前她觉得穆深心机深沉,现在她却觉得穆深根本就是压抑过度而欲求不满,而且搞不好还是因为幼年丧母的缘故,导致他对于梁婉的丰乳和女乃水有着异乎寻常的。

穆深看着妻子饱满丰挺的ru房,喉头吞咽了几下,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移开目光,儿子还在吃女乃呢,他可不能总想着白日宣婬。

他站起身,准备到书房去看书,他也要准备明年春天的科举考试了,不能老是消磨在儿女情长之中。

罢走了两步,他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问:“你要婆子给孙秀雅带了件东西,那是什么?”

梁婉叹了口气,说:“是我怀孕时候写的一些随笔,都是些刚怀孕时的欣喜和惶恐,对孩子的期盼与担忧什么的,我希望她看了能够有些领悟。”

每个人从出生到长大成人都是一个奇迹,父母,尤其是母亲从怀孕开始就对孩子充满了各种期待,付出了太多太多的心血,大部分父母并不会奢求儿女的回报,可是他们都会期盼自己的儿女能够健康平安地长大,幸福快乐地生活。

孙秀雅看了那份笔记,能够由此而想到她的父母亲人吗?

梁婉真心希望那个钻牛角尖的姑娘能够悬崖勒马,及时回头。

穆深回过身,走到梁婉身边,伸手模了模她的耳膜。

梁婉抬头看他。

他低头对她笑了笑。“那份笔记还有存本吗?我也想看看。”

“有啊,就在隔间书案上呢。”

如今穆深和梁婉夫妻俩的内室外边,再也没有值夜的大丫鬟,于是梁婉把卧室外边的隔间整理成了内书房,平时她就在这里看看书,随便记录点东西。

穆深低头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又低头亲了亲边吃女乃边闭上眼睛睡觉的儿子,这才转身离开。

穆深将那份怀孕笔记看了很多遍。

他第一次了解到自家娘子敏感脆弱却又意外坚强聪明的内心,他从中看到了他对孩子满满的期待和疼爱,她对于这个如此充满期待,起因也是爱着孩子的爹吧?

这么一想,穆深就觉得心满意足。

他看着那歪歪扭扭并不算好看的毛笔字,用手抚模着那些早已经干掉的字迹,轻声说:“笨蛋,字迹这么难看,以后还敢拿给儿子看?”说着说着,他自己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以后好好跟为夫练字吧,否则以后写帖子请人也是丢我的脸,小笨蛋。”

腊月二十九,穆深家门口来了两个奇怪的访客,一堆形容憔悴狼狈的母子,形似乞丐。

母亲的身材瘦削得只剩皮包骨,所以看着有些吓人,满是补丁的破旧棉袄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肘下和衣襟边缘都已经磨破了,露出了棉絮。

小孩子则只有四、五岁的样子,也很瘦,头发枯黄杂乱,脏兮兮地披散在肩膀上,可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有着一双碧绿色的眼睛,那眼神凶狠而敌视,如果在深夜,这样一双眼睛也许会被人当做狼眼吧?

门房不耐烦地赶着他们,说:“走开,已经给了你们馒头还要怎样?”

那头发花白的女子:“我们不是乞丐,是来寻人的,这里的主人姓穆吧?二爷穆清还在吗?五爷穆深呢?”

门房见来人直接叫出了主人的名字,也不敢大意了,警戒地瞪视着他们,问,“你到底是谁?和我家五爷什么关系?”

那女子嘴唇颤颤着,眼睛瞬间就红了,她说:“麻烦小扮去通报一下,就说故人来访,小熬人……小熬人柳氏,贱名一个暗字。”

门房虽然不欲接待这样的客人,可是也不敢得罪,急匆匆地跑进去向穆深通报,而当穆深听到妇人的名字时,眼神一沉。

门房有点怯生生地问:“爷?”

穆深放下手中的毛笔,吩咐:“把他们请到偏院里,叫穆平安排一个丫鬟先伺候他们梳洗一番,再好好吃一顿,我之后再见他们。”

门房应声出去安排了。

穆深在书房里呆坐了一会儿,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的天,低低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内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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