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对不上号,人名林墨阳却还是记得的,董文娟微一提醒,他原本尘封的记忆便打开了,他挑眉笑了笑,“怎么会不记得,我们锦华的才女加美女啊。”
董文娟轻呼一口气,“要说美女,我们锦华历届来那么多女生,也没有一个长得比安晨更好的,想想还真是不甘心呢!”
林墨阳笑说:“安晨确实是长得好,不过能称得上才貌双全,怕也只有你了。”
董文娟眼眸微亮,“你真这样觉得?”
林墨阳失笑,“当然。”女人总是对与容貌相关的评价特别敏感,简直堪称死穴。
林墨阳注意到董文娟手中提着看病用的水果篮,“有朋友住院吗?”
董文娟看了他一眼,反问:“你和安晨还有联系吗?”
林墨阳微怔,脸上讪然,他和安晨这样算是有联系吗?这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
他没有回答,董文娟也没有追问,“我前段日子碰见过安晨,本来约好一起出来喝茶的,后来打电话到她办公室才知道她侄子住院了,所以来看看。”她微微拢了拢头发,眼眸中带着温和的笑意,“你呢?应该也是因为安晨才会出现在这里的吧!”
林墨阳喜欢安晨,对于董文娟来说,从来都是比金子还坚硬的事实。
只是人年少的时候,总是有些自负的,即使是老天,也忍不住想要斗上一斗。
林墨阳微微勾了勾唇角,没有回答。
“你要和我一起上去吗?”董文娟好心地邀请。
林墨阳摇头,苦笑,“她不想见我。”
他也不觉得有必要让安晨看到他和董文娟一起出现的情景。
“呀!”董文娟轻轻诧异,“那孩子,果然是你们俩的吧!”
“你见过可瑞了?”
董文娟点头,“上次见的时候,安晨还和我说,世上长得像的人很多,把我敷衍过去了。可是现在看到你,不知怎么了,就觉得安晨一定是在说谎,那孩子,长得那么像你,唯有的一点不像,又像极了安晨,除了你们两个,谁能生得出那样好看的孩子?”
“呵,她可是不承认的,你不要去触她这个霉头。”
董文娟笑了一下,似乎有些怅然若失,“我明白。”她想了想,说:“墨阳,那天翠玉湖边,不是安晨的错。”
林墨阳怔然,然后弯起一个略显寂寥的弧度,“是吗?”
董文娟脸上露出一丝愧色,“是我使了坏。”
林墨阳用指尖轻弹了一下额前的刘海,仍然是一句不咸不淡的:“是吗?”
董文娟轻轻地“嗯”了一声,“你没话问我吗?”
林墨阳抬眼看她,“你现在很幸福吧!”
董文娟错愣,“什么?”
“你现在幸福就好。”
董文娟呆愣几秒,终于想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得面红耳赤,她双手将水果篮递过去,“抱歉。”
林墨阳接过,“没关系。”
两人没有说“再见”,董文娟在路边叫了出租车,匆匆而去。
是呵,她现在很幸福,有了彼此相爱的丈夫,有了可爱活泼的儿子,家庭美满,作为一个女人,她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无意中见到许多年前她有所愧疚的人,她愿意坦然上前说一声“对不起”,原意承担对方的责难,都是因为她现在太幸福了的缘故,可是她却没有想过,也许对方从来也没有真正怨怼饼她,从来也不曾想要责难她,甚至早已忘了她,她一厢情愿地掀起过往,只会让对方难堪。
林墨阳从那提包装精美的水果篮中拿出一个美丽红润的大苹果,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汁液丰富,甜入嘴里,苦进心中。
再次相遇,知道她独自生养了他们的孩子之后,用脚指头想,他也知道这些年来她过得很是辛苦,可是今天碰到董文娟,他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切切实实的悲哀。
别的女人轻易可以获得的幸福,他的安晨却没有。
甚至于还要若无其事地装作不会受伤的模样,一个人吃力地隐瞒着,坚持着,固守着她的城墙。
是他不好,是他没用,是他没有守护好她……
十岁的安景乐叫了声:“姐姐。”
站在饮水机前安晨惊得颤了一颤,景乐拉着她冰冷的手指问:“姐姐,我吓到你了?”
安晨脸色苍白地摇摇头,“没有啦,姐姐在想事情而已。”
“想什么事情?”景乐追问。
安晨笑着把弟弟牵到沙发上坐着,“你叫我干吗?”
景乐拿出课本,“老师要背书,家长签字。”
安晨接过景乐的语文课本,她家爹娘对孩子放牛吃草,自个儿也得了逍遥,经常跑得没影儿,所以很多时候家里都只剩佣人和他们姐弟,景乐有什么事也是和她说,所以姐弟俩感情一直很好。
安晨盘腿坐在沙发上,翻了翻书,“哪一篇?”
“掩耳盗铃。”
“寓言啊!”
“对。”
“你会背吗?”
“嗯。”
安晨问:“笔呢?”景乐从小就聪明,安家上下从来都没有担心过他的学业。
景乐撇撇嘴,抱怨着:“你都不听我背,不负责任。”
安晨失笑,一本正经地翻开书,“好啊,我听你背,错一个字可要打一下手心的。”
景乐自信地微抬下颌,朗朗念来。
笔事的主人公去偷人家房子前的铃铛,又怕铃铛会响,于是掩住自己的耳朵,自己听不到铃声,便以为大家都听不到了。
景乐说:“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
安晨问:“你说呢?”
“自欺欺人,不敢面对现实,他要么真是的傻子,要么就是太想要那个铃铛了,于是自我催眠。”景乐十分不屑。
安晨咬了咬唇,“也许那个铃铛对他真的很重要。”
景乐说:“越是重要,不是越应该慎重吗?真的想要偷那个铃铛,就该想个天衣无缝的方法去偷来,而不是用这种一定会暴露的手法,铃铛没摘回来,还赔上了自己,蠢得不可救药。”
安晨脑子里闪过什么,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姐姐,你怎么了?”景乐的小手抓住她的,脸上满是担心。
安晨吃力地笑了笑,“我没事,就是有些累。”
“那你快点去睡觉吧,我明天叫你起床。”景乐十分小大人,爸爸不在,他要好好照顾姐姐。
安晨在景乐课本上潦草地签了个“背”字,然后往房间走去,竟是真的有几分失魂落魄了,忘了平常她都是要等幼弟上床睡觉后才会回房的。
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次她和林墨阳去山上别墅是什么日子来着?一个月之前?两个月之前?三个月之前?
安晨忽然觉得有些头痛,她难过地翻了个身,好像自那时起,她的月事就一直没来,刚开始还以为不过是偶尔的失调,然后渐渐地不安,渐渐地惶恐。
应该不会有事吧!只一次啊,就那么一次,哪有那么高中奖率的?
这些日子以来,她不是都这样说服了自己吗?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安晨忽然心中一阵惊悸,猛地坐起身来,额上身上已是大汗淋漓。
她用手支着额头,痛,痛……
怎么办?怎么办?
手掌不由自主地轻轻抚上小肮,那里一如既往的平坦让她心安。
不会有事的,安晨,不会有事的,掩耳盗铃虽然傻,但谁知道那铃会不会是哑铃呢?也许铃铛会被顺利地偷走呢?
她,她,她……
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她额上的汗水大滴地掉下来,花了屏幕。